《彼岸重生》张雨轩

3、猎物

　　云清一直没有给魏元生打过电话，用不着她打，他一天至少也会打来三次，提醒她一日三餐，有时也会到公司附近邀她一起吃顿饭。

　　她平时连男同事都尽量避免单独接触，对魏元生却很难拒绝。因为他通常邀约的时候就在旁边等着了，她不去又觉得过意不去。

　　跟他在一起倒是不紧张，他的长相对异性是不太有“危险”的，粗糙的脸有些黑，个子也不高。说话口音有点像广东人，他说自己是赣州人。

　　魏元生身上有着广东人的礼貌周到，从未谈及私人话题，也逐渐让章云清放心，把他当做一位朋友相待，没有多想。

　　过了一个多月，天越来越热。

　　云清穿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裙装，一头顺直披肩长发拢到一侧垂下，在电脑前埋头工作。前台的王慧琴盯着她看了一会，凑到她跟前抿嘴笑道：“云清，陈副理让我跟你说，你经常一个人去客户公司演示软件，他有点不放心。”

　　又朝云清身上看了看，说：“你以后出去的时候，最好别穿裙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云清不解：“我这裙子，有什么不妥吗？”

　　她一向衣着算保守的，一律牛仔裤，白衬衫。现在因为工作原因，特意做了几套职业装，都是自己买了布料，找一家裁缝店按照杂志上的款式做的，比商城里便宜很多，且经过她的改良，款式都比较简约，很适合她。

　　“你这裙子，嗯，挺好看的，就是......稍微有一点点透，你身材又这么好，小心遇到色狼啊。”慧琴笑道。

　　云清这才发现，这衣服布料偏薄，又是白色，仔细看还真有点隐隐的透。脸一下红了起来。

　　只有下班再回去换了。

　　刚下班，魏元生打来电话，说自己有一堆的资料，要赶紧寄出去，合作伙伴回老家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请云清过去帮忙。

　　云清直接打车到了他给的地址。

　　他的公司，其实是在一个小区里租的一套两居室，里面两个房间住人，外面的客厅有两张办公桌，就算办公室了。

　　云清看了下房间里的衣服鞋子和一些用品，看起来这里就住了两个男人。

　　办公桌上除了电脑和座机，确实有一大推打印出来的资料和信封。

　　她放下包就开始干活。按照黄页上他划出来的公司名称和地址，一个一个写信封，装资料。

　　两人忙到天黑，魏元生让她休息一下，自己进到厨房忙活。很快他就端出两菜一汤。

　　吃完饭，云清主动去洗碗，魏元生站着后面和她说话。

　　他突然安静下来。

　　云清被一双从身后两侧伸过来搂住她的手惊住，然后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云清越挣扎着推开他，他反而越失去理智，抱得更紧......

　　昏暗的路灯下，章云清失魂落魄地走着，手机又响了，她依然没接，屏幕上显示53个未接电话。

　　她想起第一次魏元生就是送她到这，停下来回头望去，他正站在上次的那个路灯下。他一直在她后面跟着。

　　如果说，第一的相望让云清感到他们之间隔着某种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力量，那现在这个远处的身影，弥漫开来强烈的绝望的悲伤，让她感觉就像小时候在森林里迷了路，想要逃离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第二天早晨，她看着镜子里苍白脸上浮肿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可以到公园去走走。必须要出门，不然她害怕继续呆在这个昏暗的小屋里，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打开门，地上堆满了烟头，还有一个像是才灭掉的。

　　看来魏元生在门口守了一夜。

　　云清连续两天没有接他的电话，第三天开始，他不再打了。

　　就当做了个梦吧，云清想。她有感觉，魏元生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星期后，半夜有人敲门。他打来电话，知道他在门外，云清接了。

　　“可以开下门吗？我只想看你一眼。放心，我只看你一眼就走。”他的声音低哑，像是许久没有休息，很疲惫。

　　云清想索性做个了断，听听他说什么，便开了门。

　　魏元生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看着云清。

　　然后像是用了很大力气，说：“你要好好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转身离去的瞬间，云清的心突然被扯了一下，好像那里被他系上了一根线。

　　他快步走到走廊的那头，回头望了云清一眼，又走回来，一把紧紧抱住她。这次她没有挣扎。

　　好一会魏元生才抬起头，脸上两行水迹，看着月光下的云清，情不自禁地吻她。最后用了很大毅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开她，真的走了。

　　云清的心，再也没办法平静。

　　他深夜从这个城市的另一边，穿过整个城市来看她，只为看她一眼。

　　之前对他的疑惑，怨恨，转而被一种莫名的情愫取代。

　　所以第二天魏元生让云清下班后去找他，她答应了。

　　魏元生带云清到一个新租的房子，一室一厅，房间里有铺好的床，外面放着新买的办公桌，电脑，沙发和茶几。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家，但我会努力，我现在离开合作伙伴自己做，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挣很多很多钱，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来娶你。”他拉着云清，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和我在一起好吗？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云清问他：“你真的没有女朋友？没有结过婚？”

　　魏元生斩钉截铁答道：“没有。”

　　云清低下头，点了点。

　　像一只掉进陷阱的猎物，猎人说：“你反正出不去了，这里还安全些，就乖乖做我的宠物吧。”她便放弃逃跑，安安心心与他相依为命，以为这就是爱情了。

　　魏元生没有说过爱她，只是用行动表示，生活上照顾她无微不至，没什么钱，经常给她做各种好吃的，给她买衣服。

　　他倒是经常说要娶云清，等他有钱了，就带她回老家结婚。尽管云清从来没有提过结婚，也觉得那还是很遥远的事。

　　云清后来回想，这看似对她的承诺，不如说是他自己的幻想，像个孩子一样自言自语的呢喃：我以后长大了，要天天吃棉花糖。

　　但在当时云清是当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娶她这件事情，会因为任何意外而不能实现，也想不到会有什么意外。

　　她在自己努力工作之余，周末都去帮他跑业务。

　　魏元生做物流生意，但自己即没有车，也没有注册公司，挂靠别人的公司去接业务，然后在外面找车发货。

　　虽然没实力，但云清觉得他脑子灵活，也能吃苦，便一心一意帮他。

　　云清陪他一起谈下一个大客户，马上要出一趟很重要的货，需要几辆大型特殊车辆，并且可以长期合作。

　　签了合同月底才能结账，但需要垫资先付给车主，不像普通货物可以等收到钱以后，再付给物流公司。

　　魏元生自从单干以后，没有稳定客源，偶尔接个小单，也只够维持开销，流动资金都没有。

　　“能不能帮我借点钱？”他连着抽了几根烟后，皱着眉一脸愁容，终于向云清开口。

　　其实他不说，云清也会想办法。

　　只是她自己每月的工资，交了房租，只够生活费，也没有多少积蓄。

　　云清在这个城市没什么熟人，只有几个同学，她们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月光族，只有琳琳在家人的支持下，转了一个电脑培训学校自己经营，只能找她看看，便带魏元生去找琳琳。

　　琳琳二话没说，马上取了一万块钱给他们：“这是我准备这个月底交下个季度学校房租的，你们只要月底能还我就行了。”

　　“没问题，月底保证还你。”魏元生写了借条，签上名字递给琳琳。

　　“云清，从明天起，你就转做我的助理。”陈副理把章云清叫到办公室。

　　“你的助理？慧琴应该比我更合适吧，她来公司时间比我长，也更熟悉......”云清觉得论资格，怎么都论不到她，而且她也不够圆滑。

　　“我不是要一个端茶倒水，或做做资料的助理，而是可以培养成我的左膀右臂，我能完全信任的，甚至可以替代我的人，这个人，全公司只有你最合适。”陈副理递给云清一杯水，郑重说道。

　　应该是下属给老板倒水才对啊，云清又为自己的木纳迟钝脸红了。

　　“云清，你有种莫名的自卑。你总以为自己不如别人能干，你只是没有他们那么圆滑罢了。其实你最难得的，恰恰是你的不圆滑。记住，不违背自己的心，做真实的自己就好。”

　　她知道陈副理是想栽培她，只怕自己辜负了老板的苦心。

　　最近一直跟着陈副理参加各种会议，洽谈。每次回来的车上，陈副理都会跟她做详细分析，除了业务，还有客户的背景与性格，教她该如何与这类人谈判。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魏元生那里了，但他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来。

　　这天从苏州出差回来，副理下了车，叫司机直接送云清回家。

　　看时间还早，云清想去看看魏元生，给他一个惊喜，就没有打电话，让司机送到他住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