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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融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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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城走近,与琮纷并肩站在甲板边。
“冷吗?刚刚吃了东西吗?”漆城扭头问。
“还好,吃了。我们到了吧,一会做什么?”
“看那边,”他指了指海边停着的摩托艇,“想玩吗?
“想。”她内心深处的冒险分子涌了出来,期待地两眼放光。
“哈哈,还是个孩子。”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往下挑起她的胳膊,牵起她的手,“那走吧,我带你。”
他拉着她下了游轮,摩托艇就停在一边,漆城扶她坐上去,自己半站在她身后,手覆在她的手上扶着把手,头在她头上方,下巴轻轻触着她的头发,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琮纷没由来的有点心慌,但漆城很快就启动油门,把手一拧,摩托艇冲出去,浪花一层层地叠起,拍打在腿上,他的气息慢慢渗过来,琮纷突然想,就这一次,就让自己放肆这一次。尖叫声被风吹散,飘飘荡荡。
“开心吗?”他们回到原处,他拔了钥匙,在她身后坐下来,头搁在她的肩膀上问。
“开心呀,当然开心!”她真的兴奋过度,尖叫过后还喘息未定。
“累了吗,我们去屋里休息会儿。”他伸手拉她下来,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屋里?这岛上有房子吗?”她站定,状似不经意间将手抽出来,向后退了一小步。
漆城握了握空了的手,眯眼顿了顿,然后说,“阿琮,你在避着我。”
“啊,没有啊,怎么会?”她突然慌了。
“为什么?”漆城走近一步,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叹了口气,温柔的神情又回到脸上,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嗯?告诉我为什么?”
琮纷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抚在自己的背骨上,整个都是他的气息,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
她颤抖地说:“漆城哥哥,你在问我要理由吗?”
阳光还在挥洒,兴奋过后,近日来所有的疲惫与难过莫名地喷薄出来,“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我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当初拒绝我的人是你,用一句我只当你是妹妹将我打入地狱,然后连再见都不说就出了国的那个人是你,从来都不是我!”她用尽全力推开她,眼泪源源不断地就涌了出来,伴着不顾一切的哭声,惊走了一群在沙滩边闲庭漫步的海鸟。
她恍惚间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久没有大哭过了,最珍贵最难过的暗恋与失恋埋在心底,已经这么多年了呀。
“你问我为什么躲你,你自己不清楚吗?我真的看不懂你,往事历历在目,表白之前,我们是如何相处的?现在你又这样,我真的怕了,漆城哥哥,我想离开了,我不想往事重演,不想再参与这场没有希望的追逐。”
“谁跟你说没有希望?阿琮,过去一切是我的错,伤害了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但我求你,不要因为那件事情把我全部否决,好吗?曾经到底为什么,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阿琮,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漆城从未看到阿琮失态至此,当年是他罪该万死。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用指肚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
琮纷这次没有再拒绝,她实在绝望,“我累了,真的,我们之间算了吧。”
漆城真的着了急,他掰过她倔强的扭向一旁的脸,抚过她的唇,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急切而猛烈,带着一种绝望在里面。
“漆城!”
半晌,漆城终于放开了她,“阿琮,我爱你,在你爱上我的同时爱上了你。你听见了吗?”
刚刚还在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白蓝的天慢慢转黑,老天变得很快,不管是天气还是这世上别的什么。无法预料,无可挽回。
琮纷全身都失了力气,浑身软软地倚在他怀里。她,明明还在流泪,却又很想笑,伸手覆住眼睛,疲惫的说:“这次我可以信你说的话吗?可我不想要信了,我累了,我想不透曾经,漆城哥哥,我不想要再猜你的心意了,在这段单方面的感情里,我患得患失,我已经不像我自己了,我想放弃了。”
“那你愿意听我解释吗?别放弃,阿琮,你不能在我看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离开。”
天已经很黑了,有细细的雨丝飘落下来,微微沁湿了两人的衣衫。可没有心思再在意这些了。
漆城脱下衬衣披在她身上,直视着她的眼睛接着说:“当年我十八岁,从没有对任何人有过那种感觉,想要看见你,想要靠近你,想看你笑,你眉头一皱我就心里难过。知道一天米米告诉我,‘阿琮喜欢你,你知道吗?哥哥,你喜欢她吗?’,才恍惚明白,原来这就是喜欢,我喜欢上你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十八岁生日那晚,宴会结束,父母把我叫进书房,介绍了梁真真给我认识,并且明明白白地告诉我,那是我以后必须要娶的女人,高中结束,我们要一起来美国读书。”
天上有闪电闪过,一道道地,斑驳的光劈在两个人脸上。向远处看,闪电已经和海面连接在一起了。光闪的很厉害,却也没有一丝丝雷声,雨却开始大了起来。
“哥哥,你别说了。”知道真相远没有那么开心,她伸手抹过脸上的雨水。
“我从小到大没有忤逆过我父母,那一刻我想到你,头一次学会拒绝。可没有什么能逃过他们的,阿琮,当我爸爸盯着我轻描淡写地说,‘我听说米米在学校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叫沈琮纷是吗?’,我知道我输了,我只能妥协,我不能让你受伤害。”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知道啊,我没想到是这样,我怪了你这么多年。”
“那时你十五,我们也从来没有清楚地表白过心意,我想,我走了,你会不会过段时间就能把我忘了。我没想到你会表白,也没料到,我自己就忘不了你。”
“我爱你。”琮纷第一次主动伸出了手,颤抖地用指尖描绘着他的脸庞。
“做我女朋友吧,阿琮,我已经不是十八岁的我,人生总要勇敢些,我会保护你。”
“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我永远都会说,好。”
“谢谢你。”漆城捧过她的脸,在额头上轻轻一吻,唇往下移,停在她半睁着的眼睛上,滚烫的湿漉漉的气息喷出来,凝结成泪珠,与雨水混合在一起落下来,分不清是谁的。
“雨下大了,我们回去吧。”他紧紧地牵住她的手,步履坚定地往回走,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每个大的左边都跟着一个小的,很快又被雨水打散,等他们进到房子里,脚印已经散了。现在的狂风暴雨其实也丝毫看不到上午阳关灿烂的影子。走过的,也许会消失,但心里记得的,都是深情。
没有谁有义务等谁一辈子,那些等着的,都是心甘情愿。没有人能轻易做到永远二字,那些肯承诺的,都是温柔的一往情深。
那日雨真的下的太大,海风吹过来,湿冷湿冷地。回去的晚上琮纷就发了烧,半夜难受醒来,身上忽冷忽热。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漆城来送早餐时,一眼看出她不对劲,伸手触一下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罕见地发了脾气。
“发烧了这么难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这么不爱惜身体,存心让我难受吗?”
琮纷浑身没力气,也就软软地往他身上一靠,“好了好了,不是怕你担心吗,我错了。”
他伸手搂过她,平静下来,叹了口气,“不告诉我我就不担心啦?”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别生气啦。”
“我总是拿你没办法,那年去爬山扭伤了脚也是这样。”他摸摸她的头顶,“把粥喝了,我们去医院。”
原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却断断续续发了好几天的烧,出门顶着大太阳都觉得冷。漆城也不顾她的拒绝坚持地搬了回来,“别麻烦了,过几天就好了,好几年都没生过病了,生一次排排毒也好。”
他置若罔闻,把行李箱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摆好。“说什么呢,生病还这么有理由?”
琮纷想,这恐怕是她这辈子生的最幸福的一场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