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首辅》闲敲灯子落棋花

3、第 3 章

　　顾隆爱没放回那帕手巾，而是非常嫌弃的用一点点指甲夹住一个角，准备一会儿便找一个角落赶紧的扔掉它。她连看都没看那傻站着的颜瑜生一眼，回头寻找她身边的侍女。
　　记忆中，就算再怎么叛经离道的偷偷夜会情郎，她也会坚持带一个侍女出门，涟漪往往会躲在不远处，紧紧盯着颜瑜生有没有出格的行为。顾隆爱一扭头就看到树后有一个影子，正影影绰绰的站在那里，担心的看着这边。她头都不回，就把颜瑜生丢在身后，步伐轻快地向她走去。
　　她本以为那是涟漪，进了才发现不是，她不是顾隆爱那记忆深刻的七年里见过的面孔，看上去却有些熟悉。那侍女穿着淡粉的衣服，看她走来，素净的鹅蛋脸上略过丝惊异，轻轻开口惑道：“小姐，这就要回府了吗？”她开口是相当轻柔软糯的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顾隆爱一下就想起了她是谁。整个顾家上下，有这样温柔的声音的只有桃意了。
　　顾隆爱是对这带着江南小腔的软糯嗓音印象深刻的，桃意长她三岁，和涟漪那跳脱的性格不同，她极温柔沉稳，办事也利索。也正如此，她在七八岁就被顾母选中，成为顾隆爱第一个丫鬟。
　　在七年前……至少是顾隆爱记忆里的七年前，刚许下人的桃意和她的未来夫婿一样，被吊死在子午门前。她也和顾家一样，成为顾隆爱不敢回想的记忆禁区。顾隆爱见到桃意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恍如隔世，猛然就有了回到过去的实感，不禁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桃意见她眼中有泪意，生生吓了一跳，忙扶住顾隆爱的手臂，担忧问道：“您怎么了？莫不是颜大人对您说了些什么？”想到这个猜测，她轮廓温柔的杏眼穿过顾隆爱的肩膀，望向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颜瑜生。那眼神可不友善，生生的把颜瑜生从懵逼中惊的一颤。
　　顾隆爱稳了稳心神，反手握住桃意的手，反手对她温言道：“无妨，桃意，我们回去。涟漪大概要等不及了。”
　　听到自家小姐这么发话，桃意自然别无二话。顾隆爱扶着桃意的手，最后给颜瑜生一个凉凉的眼神，直叫刚反应过来的颜瑜生消去了赶上来的心。他二丈摸不着头脑愣在原地，呆滞的看着心上人从容不迫的离开，留给他一个身材婀娜的倩影。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他那一向以灵机应变自傲的脑袋,也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
　　“公子，公子！”他的小厮弄竹从树后偷摸摸地钻出来，刷的溜去颜瑜生的身边“公子您这次怎么这么快，我还没能和桃意姐姐搭上话呢！顾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
　　颜瑜生回过神来，拍了下弄竹的脑壳子，斥道：“让你好生警备着，你就这么一心扑在一个侍女身上？”
　　弄竹摸了摸脑袋，油嘴滑舌道：“关心桃意姐姐也是关心顾小姐啊！小的爱慕桃意姐姐，这不也更能全身心的为公子出谋划策嘛！”
　　“就你会说。”颜瑜生没好气道，他眼巴巴的又看了眼心上人离开的地方，眼里全是被莫名抛弃的迷茫和不解。他惆怅道“我也没说什么啊……是、是她觉得我才疏学浅，就妄言首辅之位，太草率不是可以寄托的良人吗？”
　　“啊！”弄竹恍然大悟“公子，顾小姐是京里出了名的才女，您在她面前说这个，莫不是让她觉得是您看不起她的才华，召她生气了！”
　　“好像是这样！”颜瑜生恍然大悟，他回想顾隆爱那句‘我自己来’，越想越确信，顿觉自己发现了问题所在。
　　“怪不得，怪不得……”他想着顾隆爱慢条斯理的抽出手的样子，认定对方就是因为这个理由生气。想通了后，他就不自觉的傻乐了起来，嘿嘿嘿的摸了摸鼻子。
　　“公子，你怎么被甩脸色还这么开心啊。”弄竹很纳闷。
　　“你不懂。”颜瑜生想着心上人的倩影，露出沉浸在恋爱的傻子的表情。“众女子皆诵读女经女戒，只有隆爱一人，风姿卓越，名满京城，不输男子，志气凌云。这才是隆爱独到的魅力之处啊。”
　　弄竹一脸懵懂道：“可是顾小姐是女子，再怎么有凌云之志也不行啊，莫非她想参加春闺？”
　　“当然不能，她可是闺阁女子。”颜瑜生理所当然道“但她一个小女子，却对春闺心生向往，因此忿忿不平，这种天真的想法才最是惹人怜爱的。若有隆爱每日为我吟诗送行，我与她每日共商朝事，琴瑟和鸣……”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啊公子！”弄竹兴奋道“公子要能娶了隆爱，小的也能和桃意姐姐更近一步了！”
　　颜瑜生无语，拿扇柄敲打着弄竹的脑袋，斥责他：“你啊，整天脑子里都是桃意姐姐桃意姐姐的，到底还有没有把你公子我放在眼里啊？”
　　“那当然，公子最重要，公子最重要。”弄竹恬不知耻的凑上去，殷勤的去扶他“公子您小心脚下！”
　　“我看你是恨不得你们家公子早日娶了顾小姐，好让你和你的桃意姐姐亲近亲近吧。”颜瑜生无奈道，一甩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佳人离去的方向，便带着弄竹折身回府。

　　那厢，桃意轻扶着顾隆爱，两人保持着无言走在回府的路上。一路上，桃意不时隐蔽而又担忧的悄悄窥视着自家小姐的侧颜，顾隆爱低垂着睫毛，目光溃散，面上无喜无悲，瞧不出什么端倪。这让桃意心下惶惶然，不知有多担忧。
　　桃意自小服侍顾隆爱，忠心无二，虽然也帮着顾隆爱瞒着尚书大人偷偷私会，其实心下是极不赞同这桩亲事的。在桃意心中，自家小姐国色天姿，花容月貌，又是听音辨弦，名满京城的才女，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自是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子的。别提颜瑜生只是小小一清客，勉强算是顾尚书的门生，说来好听，实则只是在顾尚书门下求口饭吃，勉强度日罢了。更别提他无积无蓄，纵使他将来哪日入仕当了那一品二品的大官，也是比不得自家小姐的。
　　京中爱慕顾隆爱的风流才子可不在少数，不见那徐公子，不也是日日上门递送绣条，整夜的在上面写肉麻的情诗吗？徐家是京城世家，累年积累，他又是当朝阁老的独子，这身份可不知尊贵到哪里去了，小姐不也对他不假辞色，心如磐石般镇定自若吗？
　　在桃意看来，纵是这位深情款款的世家子，和自家小姐也不是那么般配的。盖因他虽然背景深厚，却是个对仕途无甚兴趣的纨绔，整日和门下三教九流的清客们厮混。这般无甚才学的纨绔子弟，相比也无法和她才学绝惊的小姐琴瑟和鸣的。更不用说本来仕途就不得意，又出身寒门的颜瑜生了。
　　可是今夜，这颜瑜生竟将小姐气着了！桃意想想就觉得咬牙切齿。她本就对颜瑜生十分挑剔，只是因着小姐的意愿尽力去成全这两人。而这幸运儿却不知珍惜，甚至惹得小姐这般心神恍惚，使她更是给颜瑜生打下了“不知好歹”的印子。
　　也不知小姐是看上了这人哪点？若要桃意上说，配得上小姐的那必须要是温柔倜傥，用心专一，出身贵门，气质绝尘，学富五车，官致首辅的美男子才勉强合格。
　　这标准说出来可能引人发笑，却是桃意、甚至顾家上下隐约认同的。桃意甚至怀疑，顾尚书内心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迟迟不将顾隆爱许下人家。顾尚书他虽然对儿女甚是严厉，却是极疼爱他们的，顾隆爱生的晚，得他疼爱，从小便是顾尚书亲手教她写字读卷，常常叹她不是男儿，更是爱重得很。也可能因此，桃意总觉得，顾尚书在相看哪一个后生的时候，内心都抱着深深地挑剔和不满意。
　　桃意想，大概必须得是一个深情俊朗，温文尔雅的年轻首辅向顾尚书求亲，才能让顾尚书痛快的嫁出女儿吧。
　　“桃意，我做了个决定。”正在桃意胡思乱想的时候，顾隆爱缓缓开口了“我决定去当首辅。”
　　桃意：“……？”
　　小姐，您说什么？
　　颜瑜生说了什么，给了您这么大震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