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再爱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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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素音都不知道说着一番话是为了诉苦抱怨，还是侮辱自己。
素音捂住眼，脸上的肌肤沾了一些血，“你杀了他们做什么？看着他们得逞，尊主，你不是更加……”
“够了！”戚渊打断她，猛地松开手，脸上血色渐无，失态地再次吼道，“够了！”
星光在头顶洒下来。
四下冷寂。彼此间呼吸相闻。
“尊主，若是……您当初对素音有一分真心，看在这些年的份上，饶了双双罢，她不该受此折磨。”
戚渊全身发冷地站在原地，竟然完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从来……从来都没有过那种想法，也从来没有为了侮辱她而……
素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今夜真冷！
等戚渊反应过来，素音已经一步一步地蹒跚离开。她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在她茫然悲哀的目光道：“我不知道。”
素音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戚渊难得地无措愧疚，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双看似平静冰凉的眼眸潜藏无尽的痛楚……以及爱意。
“我……不知道清欢阁的规矩。”
戚渊确实不知道，当初明白了自己心意后，丽人楼形如虚设，凡是外边送来的人，又碍于情面收下的，通通让柳如斐安排进丽人楼，久而久之，下面的人也不再多送人，而就算有，柳如斐甚至不再禀告，自己就处理了，到后来的几年里，戚渊差不多都忘记还有丽人楼了。
十多年，她都忘记了清欢阁，就算重生回来知晓有这么个建筑，是干什么的都不甚清楚。
因此，她心中也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惊。
就算……她们之间隔着前世今生的仇，戚渊扪心自问，她是做不到让人玷污素音的，何况自己一颗心还在她手中死死拽着。
素音触不及防地想起一年多前，戚渊对自己还有情感时，手足无措地解释和余舫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当时的紧张焦急明明白白地呈现出来。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真的爱过自己。
不知道规矩？不知道吗？素音茫然地瞧着她，应该相信她的话吗？
对自己都没有了感情，她也没必要骗自己，何况以阿渊的性格与骄傲，是不屑这种手段的。
所以说，当时尊主只是想要将她安排得远远的，不愿再见到自己了？毕竟清欢阁是离尊主寝殿最远的一处了。
“就算不爱你了，我也不会让曾经属于过我的东西被玷污。”
那句“不爱你”像是毒蛇一样狠狠地咬在心尖柔软的地方。
素音手微微一抖，不敢去看她，想必此时的尊主，用她与生俱来的高雅和冰冷表情，云淡风轻地吐出这些话，伤不伤害自己与否，并不会在考虑范围内。
她豁然开朗，是了，尊主的占有欲多强，曾经自己属于过她，尽管是曾经属于，那也是属于过，怎么会让别人碰她的东西呢。
素音习惯性地勾唇微笑，脸却僵硬地动不了，解释开了，说明尊主还没有那么绝情，应该开心的不是么？可四肢百骸仿佛都要炸裂的痛。
十指连心，指尖抑制不住一抽一抽地疼，“尊主，不是在承恩殿吗？”她忽然干涩地问。
戚渊神情稍稍冷下来，“陆问歇下了。”
那个人原来叫陆问？很好听的名字。本来要说的话生生地堵在了喉咙，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戚渊吩咐，“明日给你安排其他住处。”语毕，她就要走，发现自己还拉着素音，她立刻收回了手。
素音张了张嘴，一下子嘶哑地喊出声：“尊主。”尾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戚渊偏过头，这个角度恰好看见素音肿胀的眼，心头发紧，她哭过？
“尊主……喜欢上别的人了吗？”眼泪轰然砸下，“你真的……爱上了陆问吗？”
戚渊猛地捏紧了拳头。
“阿渊，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你一定真心地回答我好不好？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不明白为什么自从你醒来后就对我那般厌恶，我也许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惹你生气了，你说，我改。我……很爱很爱你，我还想要主动一次，三年前你可以爱我，三年后，有没有可能，你还会再爱我一次？”
戚渊唇色霎时雪白。她缓慢地转过身，对上那双绝望又哀凉的眼。思绪穿梭，三年前，她问自己，能不能给她个机会，也许自己会喜欢上她，那个时候的素音啊，充满了期待和活力，眼里满满都是自己的倒影。
三年后，她又问自己，有没有可能再爱她一次？卑微的祈求，用尽了这个人的自尊和骄傲。
一个“会”在唇舌间辗转。怎么可能不会呢？会呀！可是，更害怕。心头冰凉刀刃在转动，前世她满脸扭曲的恨意和带血的手一晃而过。
夜夜噩梦。
重蹈覆辙吗？已经知道了结局，如何会置之不理。她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用一腔的爱，换得爱人刻骨铭心的恨？
不敢。
答案是：不敢！
素音紧紧地盯着她，这一生的等待，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般煎熬。
戚渊戴回不可侵犯的面具，“素音，你越矩了。”
素音一愣，以她如今的身份，不能再喊那个名字。答案，再明显不过了。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料之外。
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
应该猜得到的，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了，如何还会在乎旧人。
这些大权在握的人啊，嘴里说着天长地久，转眼就是黄粱一梦。都快忘记了，这个人是厉殷宫的主子，江湖中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魔女，一份所谓的爱，她也是召之即来的，有何珍贵的呢？
对待感情，就像是在处理公务，果决干净，不留后路。
怎么还会有期望？怎么还自取其辱地放下所有的骄傲自尊去求她再爱自己？
也许，如今形容难堪的自己，在她眼里，比笑话还不如。
不要哭！不能哭！不可以哭！
一再警告，透明的液体却还是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素音粗鲁地用带血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拾起掉落在地的尊严，微抬下巴，“你不爱我了，我也不要爱你！”
阿渊，我真的……不会爱你了，我说到做到！
戚渊瞧着她。
素音咬牙，先一步转身离开，她怕晚一点点，又会让那个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和痛苦。
戚渊面无表情，在其后道：“也好，等你不爱了，我可以抹去你所有关于厉殷宫的秘密，让你离开，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素音呼吸猛地一窒，疾步离开。
直到人完全离开后，戚渊身形晃了晃，她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掌心，白色的帕子沾染了些许红色，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人走，鸟惊。
……
奢华的房间，夜明珠璀璨，将锃亮的地板上的地毯纹路照得一清二楚。一道黑色的影子挡住了房中央的光晕。
夜风习习，树影婆娑摇曳。不远处的寒气仿佛以看得见的形态袭过来，寒意刺骨。
历经各种严酷训练的十三也忍不住抖了抖。
上方人转动杯子，“为什么将她安排在清欢阁？”
十三叫苦不迭，作为暗卫，他们向来口拙，而且当时自己脑子木了一样，想都没想就是那个地方，当时尊主明明让人暗中保护素音，可他以为是为了侮辱……“禀尊主，清欢阁幽雅，离桓音殿最远。”
说完十三就做好了被一掌挥出去的准备。可是并没有，上面没有任何反应。
戚渊并非不生气，可她更气自己。这件事情，她何尝没有错。
“暝堂，领五十鞭。”
十三霎时松了一口气，面具下的神情不知，可他飞快地瞥了眼尊主，但见她单手支额，面色憔悴，尽管一如既往的冷漠，十三却觉得这个时候的主子很……难过？
当夜，戚渊将丽人楼的规矩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在窗边坐了一宿。次日，招来柳如斐，将一些□□的条例废除。
比如清欢阁的所谓鱼欢节，还有被遣送回去的侍妾可以伺候她的下属。
柳如斐擦了擦汗，急忙应下。虽然不懂为什么一向不关心这些事的尊主忽然要废除规矩，但主子的规矩一向是难猜的，他就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素音受命搬回丽人楼，三年前她居住的房间，只不过不再是几人一起住，而是只有她一个了。当然，也有无数的不速之客来冷嘲热讽。
连着五天，尊主都是招陆问侍寝，每次专用的轿子停在陆问住的房间门口，总会引起一大堆人的围观，嫉妒有，羡慕有，无所谓有，鄙视有。
每当这个时，素音就拿出琴，用帕子一下一下地擦琴身，双双则一脸担忧地守在门口。
这日傍晚，楼下依旧传来一阵喧闹，又是来接陆问的。
素音练字的手一颤，“静”字瞬间变成了一个黑点。
“真可惜，好好的一副字就毁掉了。”一道刺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
素音放下笔，神色不咸不淡，“明月娘子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再爱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