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曾与蒿藜同雨露》薛不腻

8、新的想法

　　“骏良……”钟不厌一边翻阅记录着当年案件的卷宗，一边记下受害者的名字。“骏良的家人后来怎样了？那对夫妇？”

　　“那对夫妻后来便去了别的地方，小店被他们卖给其他人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们确实不在了。”

　　钟不厌继续翻看着，这上面记载着狩獭所犯下的全部罪行。

　　“狩獭在芝草附近的一处山道上袭击了一对母子，再将二人残忍地杀害之后正要夺取两人身上的财物之时，却被闻讯赶来的人制服，随后被交到了处理罪犯的士师手上……除此之外，狩獭还被指为是另外四件凶案的案犯，由于案件重大，又被转交给上级，却发现他并非这几个案件而已，还有另外的十一件，也就是说，他总共犯下了十六起杀人案件，总共杀了二十三人，是吗？”

　　“是的。”瑛庚额头流下汗水，为新任刘王的难缠而感到十分头疼，“是这样，这件案件已经过去很多年，没有再被重新提起的必要，臣以为……”

　　“不，并不是这样。”钟不厌道:“我以为今日这起案件正是曾经你们种下的因所结的果，当然，一代有一代要完成的事情，一代有一代要处理的事情，你们那时候适用的并不代表现在依然适用，我所做的事情也不一定正确，所以我才需要有你们这样经验丰富的人与我一起讨论，而非是一个人做下决策再交由你们实施。”

　　“狩獭的案件已经过去，和光的事情却还没有处理，和光有交代她杀人的理由吗？我猜测她会说正是因为国家的无能她才会亲自动手，是吧？”

　　“是，是。”瑛庚道:“一开始和光什么也不愿意说，直到我们提出狩獭所犯下的某起案件时，她才神情激动的说她正是那起案件唯一的幸存者，尽管最后狩獭被判处了死刑，她仍然不满意，狩獭这样的人应该死刑，其他犯下杀人案件的难道便因为他们杀的人不够多所以就可以放过去吗？所以和光决定她要杀掉所有的杀人犯，以至于，现在她成了最大的罪犯。而她深知，王是唯大辟不用的。”

　　“啊，任何事情都有两面，就像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无论做下什么样的决定都会留下隐患，若是刑法太过严峻，压迫普通百姓，最后也会反噬到君王身上，然而若是刑法太过松和，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便是严刑峻法也比现在这样好，当时的百姓必然是这样想的。”钟不厌道:“我是不避讳死亡这个词汇的，也并不觉得它很沉重，我始终认为，判处死刑正是尊重这些死刑犯。”

　　瑛庚弯下腰，道:“愿闻其详。”

　　“毕竟他已经犯下了这样的罪行，若是不给他同样的结果，对他来说会不会反而是轻视呢？我都杀人了你凭什么不判处我死刑，是因为瞧不起我吗？”钟不厌促狭道:“所以，正是出于这样的尊重和理解，我才不反对死刑的。”

　　瑛庚听后也是一笑，随后他严肃道:“臣听闻太宰大人说过若要废除死刑未免不可，只是要增加相应的苦刑，请问，是什么样的苦刑呢？是过去的那些剜去眼睛或者砍断手臂的刑罚吗？”

　　钟不厌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或许大司寇不知我原本的国家是怎样的，我原先的国家是没有这样残忍的刑罚的，也不会有那些侮辱人的刑罚，不过在我的国家仍然保留着死刑，或许对于我们来讲，死刑仍然是有必要的吧。”

　　“那是什么样的苦刑呢？”

　　“我的想法是，现在很多事情其实也并非需要百姓去做吧，比如造桥铺路，比如挖煤挖矿，比如做一些高危险的劳动，这些事情，完全没必要给普通的百姓来做嘛。”

　　瑛庚道:“如果是这样的苦刑，需要支付他们钱财吗？”

　　钟不厌柳眉一竖，“什么样的好人还给他们工钱，若是这样我也去违法犯罪得了，大家都别遵纪守法了。”

　　“臣并非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去把这些年的卷宗都给我找来。”钟不厌按压眉头，只觉得这几日定然是每个安稳觉能睡了。

　　“陛下？”瑛庚忍不住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尚还年青的女子，似是不能理解她方才的话，“陛下是要这些年所有的卷宗吗？”

　　“所有的。”钟不厌道：“我想看看柳国是个什么样的章程，我既然出现在这里，便不能够做个睁眼瞎，若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全都由手底下的人跟我说……那失道，恐怕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