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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零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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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出门,我一路往慧娘房中去时,碰巧遇上绛红。向来学会了装傻充愣的我,一见对方,便刻意装得闲淡,甚不想忆起昨夜的梦或真实,热络与之招手道:“看见阿雪没有啊?我这一大早还没吃饭呢!”
绛红却捧住我的手,神神秘秘与我问起:“坊主啊!你知道昨夜,发生什么事了么?”
我神色一僵,恐怕是自己和花以城掩的不够深,还是被那路过的姑娘发现:“什么?”
绛红道:“是花锦城!他回来了!”
“他…花锦城?”我分辨一瞬,晓得旁人是不知道花锦城和花以城两个人,下意识又觉得,这一次出现的该是花以城:“他回来了?什么意思?”
绛红拉着我往流夏房中去,一边与我道:“昨夜啊,快到清晨时,有个小丫头起的早,就看见花锦城那家伙往流夏房中去,我们刚开始听了还不信呢!谁知道喜鹊她们都说是花锦城,如今二人还在房里头说话呢!”
“哦……”我脑子里像有团浆糊逛悠,死活提不起兴致,且一听两人还在屋里,心口处便像有小针扎着。
绛红却越说越激动:“坊主你说啊!我们一会儿要不要让家丁,将那个花锦城乱棍打出去?”
“啊?为什么?”问了这一句后,我才觉出自己的蠢,攥起拳头锤了下脑袋,与绛红补救道:“我的意思是,就算他伤了流夏的心,我们也不能贸贸然将他赶出去,指不定,他这次来,就是要找流夏修和的。”
绛红点头,复是道:“不过他这个时候才来,真是过分,我们找了他多久呢!如果他又是来伤流夏的心,我们真是将他乱棍打死都不过分。”
我一时失魂,才意识到,花锦城,或者说是花以城,在我们名雅坊姑娘的眼里早已臭名远播,对姑娘们来说,他不过是一个负了流夏的小混混,常年混迹在没有出路的布坊和鱼龙混杂的赌坊,根本不是一个好人。
而昨夜,我和他竟躺在了一起…究竟是谁引诱的谁,我终究也说不清楚,只是他对任何一个名雅坊的姑娘来说,都永远哽着一个流夏。至于我,名雅坊的坊主,我若想脱离过往种种重新开始,是该离他远些的,若是让表哥或是慧娘知道,我对一个小混混动了心,真是丢死人!
思索间至了流夏门口,我与绛红犹豫片刻,终是没进去,对面这时又凑来两三个姑娘,自是与我问道:“坊主,那个姓花的家伙来了,我们要不要将他抓出来?我好担心流夏啊!”
我摇摇头,定然不肯她们如此:“等一下吧,终究是她们二人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绛红与流夏向来关系好,性子又急了些,摇着我的手道:“姑娘不行啊!万一花锦城在里面欺负流夏怎么办?我们哪里知道啊!”
“可他们没吵起来啊!”我怕显得我太护着花锦城,忙又将慧娘搬出来:“不如等慧娘来了再说吧,我们且等等。”
绛红勉强点了点头,没一会儿慧娘来了,见我们站在流夏门口,问清了缘由,直直推门而入。
屋中正见流夏与花锦城对坐交谈,我仔细分辨一晌,觉得他该是昨夜与我说话的那个花以城。
慧娘这时走到花以城面前,拽着对方往门口赶去:“你还来干什么?不是说了断了?”
花以城与我匆匆一望,复拱手与慧娘解释道:“我听说流夏病了,来看看她。”
绛红这时钻上前,为流夏打抱不平:“都是因为你流夏才病了!”
花以城将手抱在身前,下巴微扬,得意阑珊的模样:“是啊!所以我来了,你们看流夏,不是好多了?”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流夏,面色看来确实好了很多,想必花以城正是对上了流夏的良药。可我却不禁再度望向花以城,这个家伙,如今看来除了机灵俊俏,更多却是市井无赖般的轻佻高傲,我不该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的,我不该……
顷刻,他亦将目光瞥向我,左眼刻意眨了下,我看不清楚他实在意思,只能分辨出,他绝对是昨夜与我说话的花以城。
“流夏,你真的没事了?”绛红这时挽着流夏,与之关切问道。
流夏摇摇头,一身轻薄莞尔的霓裳细纱裹在腰间,发鬓虽有些略微凌乱,但气色明显是好了很多,有种虚黄之下渐露的粉白光泽,反衬出一抹颓败之美:“坊主,让锦城走吧。我已经想好了,这都不怪他的,我会好起来的。”
流夏说着,还甚为坚定地与我点了点头。我只好避着花以城目光,与之道:“既然流夏开口,那么你走吧。”
他与我身前晃悠个来回,清秀如软玉般的眸子刻意眯缝起来,神秘兮兮地与我道了句:“那我走了。”后折身离去。
我自尽量当成其中没甚他意,只是花以城这家伙偏生喜欢故弄玄虚。待他走后,我上前与流夏问:“流夏,你与他…这次真的结束了么?”
流夏眼角含笑,与我点头道:“是了,坊主不用担心,我们已将话说清,从今日起,我二人是朋友,多余的,流夏不会再想。”
我暗自吸了口气,心想原来让流夏想明白,只需要花以城的三言两语。而我们整个坊中姑娘的关切,却没甚用。
后一日,听流夏近旁的丫头喜鹊说,流夏喝了些进补的燕窝,又吃了些东西,已经能下床走路。本来身体便没大碍,如今心情好了,病自然也跟着痊愈。
慧娘于我身边坐着,一边翻看琴之新修的谱子,一边与我道:“病好了,那么过几日便好练习《蝶恋花》了,花锦城真是来得巧。”
我望向慧娘:“慧娘的意思是,让流夏进宫献舞么?”
慧娘将眼前曲谱翻过一页:“自然了,既然流夏病好了,便该让流夏上台。毕竟宫里指名要的流夏,她能上,为何不上。”
“可……”我不禁在意起代替流夏,练了这么长时间舞的沈翘:“沈翘怎么办?虽说她不是流夏,但毕竟她也练了这么久,看她练的那么认真,指不定也期待着想进宫献舞呢!不好让她白白练这么久不是么?”
慧娘的回应稍显无情:“她是很认真,跳的也很好,可她不是流夏。”
我仍是觉得直接将沈翘换下来不好,与慧娘劝道:“但我们直接将她换下来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当初也是我们让她练的,现在却……”
慧娘道:“总归她是名雅坊的人,就该听我们的话。比起让她冒险进宫扮作流夏,为何不让真的流夏上?”
“我知道,可我在想,要不要让流夏和沈翘一起?”
慧娘这才与我望了眼:“坊主的意思是,让流夏和沈翘一起跳?但总归要有一个演主戏的,难道也一起么?”
我点了点头:“大不了我改一下戏词,让沈翘和流夏一起上台,编舞的部分,只改了流夏和沈翘的鼓上戏,如何?”
慧娘收回目光,复翻过两三页曲谱:“坊主看着办吧,总归慧娘觉着,如若让沈翘也上,编舞和戏词都要改,总归麻烦些。”
我实在当慧娘前辈,兀自细想片刻,却还是决定让沈翘跟着上。后一日将流夏领到院中练舞,见沈翘已扮上了半面妆,刻意与对方问了句:“沈翘,这些日子练舞累不累?”
沈翘顶着半张斑斓璀璨的蝴蝶脸,与我一笑:“前几日有些受不住,不过这几日好多了。熟练起来后,这些日要是不练,还觉得浑身痒痒呢。”
“这样啊……”听沈翘这样说,我便觉得,更加不好强制换下沈翘,遂好生好气与她道:“不过沈翘你该清楚,王宫的请帖指名了让流夏上台的,你当初是替代,不过现在流夏的病好了,我自然看你跳的好,也不愿将你换下来,不如和流夏一起跳可好?”
“一起跳?”沈翘呆愣着与流夏一望:“坊主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我和琴之商量好,准备给你们将戏词还有舞步改一改,你和流夏一起跳这出《蝶恋花》,你们两个都是主女子戏,我这样安排,你觉得可好?”
沈翘的情绪稍显失落,眼色忽闪间,却与我笑道:“好啊,坊主怎么安排都好。”
我自看出沈翘不太开心,侥幸觉着沈翘恐怕是不想跳了,复与她问道:“你若是不想上台,不想再重新跟着练舞唱戏,也可以现在告诉我,直接将你换下来也无大碍,且你年纪还小,这么早就上台还是早了些,过后也比其他丫头早登我们名雅坊的台子,你觉得呢?”
沈翘猛地抬眼,与我努嘴道:“不要,我练了这么久,如果不跟着进宫就白练了,坊主不要将我换下来,我跟着练便好!”
听沈翘这样说,我自是按照原来的安排,将流夏和沈翘的舞重新拍过,原本的一只蝴蝶变成了两只蝴蝶,好在只磨合了两三天,流夏和沈翘便能一起跳了,后边伴舞的姑娘们也没被打乱,一场戏跳下来,也算得上足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