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想被攻略》浮生枯陌

12、第十二章

　　12.你这算不算是要求跟我约会？
　　“喵……”
　　一声猫叫猛然惊回了我的神智。
　　我刚才在想些什么？我有什么权利去审判一个人的生命？如果那么做的话，我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政府花重金让他活着，只是为了让他能活着上法庭接受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带来的后果。如果就让他那么死了，有些事情便永远得不到一个公正的昭雪。
　　即便再想，我也不能那么做。
　　“呜……”我家小混蛋担心的在我身边打转蹭蹭，咪呜咪呜的一直叫。
　　我轻轻地把它抱起，揽在怀里：“抱歉，让你担心了。”
　　小混蛋一直盯着我，然后用头蹭蹭我的脸颊，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趴着。
　　我被猫毛蹭的发痒，无言的笑了一下。这算是咱家小混蛋难得的安慰么？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现在的心情好了一点，若是任由刚才的那种情绪支配我，我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让自己清醒过来时后悔的事情。
　　要是刚才女主打算过来攻略我，我可能会把她干掉。即便我心里清楚整件事都跟她没有关系，就算要怪，也只能怪制作组设定的剧情，跟女主又有什么关系？她也不过是被玩家操控的一枚棋子，本就身不由己。
　　“——”灌木丛的叶子被衣料摩擦的声音。
　　我抬眼看去，女主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裙站在那里。
　　果然，我有那么一瞬间，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而最终只能吐出一句，万恶的制作组。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抱歉啊女主，我今天没心情理你，能不能安安静静的离我远点让我丧一会？我真的很怕我一开口就会迁怒你。
　　女主显然没有听到我的心里的劝告，但她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找了一个合适的距离坐下，安安静静的陪着我。
　　我：“……”算了，她想在那就呆在那吧，反正这又不是我的地盘。
　　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了很久，很久，空气里充满只有我能感觉到的尴尬。
　　好尴尬，真的好尴尬。拜托女主你不要老是偷偷看我好吗？就算要偷看，也不要每看一眼就躲一下，每躲一下，眼里就冒出一点泪花，还死活憋着不让它落下来。我知道我现在的脸色很可怕，但是求你了，如果真的害怕的话，麻烦你离开好不好？一直这样是做什么？我到底是吐槽你还是不吐槽你？我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我刚一开口，女主就颤抖了一下：“……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没事的话，咱们各奔东西行不？
　　“我在欧文老师那里听说了您和愈之贤者大人的关系，有些担心您，想过来安慰您，但是真的过来了，我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言语有时候太过单薄了。”
　　“欧文？”我知道这个人，女主的12个攻略对象之一，女主的班主任，设定是退伍军人与现任教师，深蓝色的头发与金色的眼睛配上冷峻的面容禁欲的气质当初可是萌杀了我。
　　这个人我居然在现实生活中有跟人家相遇过，我的健忘症和脸盲是不是又严重了？
　　“欧文老师以前是军人，他在战场上看见过您。他说您或许不记得了他了，当初在战场上您救过他的命很多次，还有他同乡的手也是您接好的。他一直都很感谢您当时的救助，如果当初没有您，有很多人都不能完完整整的回到家乡了。”
　　“是吗？”原来是在那里见过面啊，这就讲得通了，我偏过头：“但那只是我应当尽的职责，我根本配不上别人的感谢。”
　　“您不要这么说，您明明救了很多人不是吗？”
　　“在我面前死掉的人，比我救助的人要多的太多了。”
　　我对战场的记忆不太清晰，因为实在是太混乱了，我只记得血、火、尸体、废墟，而我的工作就是在这些里头寻找到跟尸体差不多的活人，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后方救治。
　　有很多时候，我什么都找不到。
　　我救不了那些刚刚咽气的尸体，也救不了被魔兽啃食得只剩下一半躯体的活人。
　　我能做的实在太少，能救的也只是那些有生存希望的人。
　　只有那一部分。
　　更多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类的瞳孔一点一点的失去光芒，那是我连想一想都觉得恐惧的噩梦。
　　战场就是地狱。
　　上一刻跟你说话的人会在下一秒变成一滩再也拼不起来的肉泥。昨天摸过你头的大手会在今天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一只手。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每天都有人发疯，看似清醒的人其实内在已经腐坏，只剩下□□的机动性，直到□□崩溃的那一刻。
　　或许在战场上还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但是我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些。
　　净是些想快点忘记的东西。
　　真的，如果不是女主突然提起来，我还以为我都忘了这些东西了。
　　唉，我还是修行不够。
　　“就算是愈之贤者，也救不了所有人。”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了，只是有些时候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若是我那个时候再有用一些就好了。
　　要是我当时做了点什么就好了，哪怕只有一点，也是好的。总比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要强。
　　我曾经有机会救他们，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到。
　　女主突然就流泪了。
　　我木了。
　　女主你的泪腺真的好发达，我到底说了什么值得你哭的？我应该没有把人物对话框跟内心吐槽框给弄反吧。
　　“对不起，对不起，明明您已经这么难过了……我却、对不起……”女主哭到哽咽，话都说不太清楚，却还是一个劲的对我道歉，我都不知道她在道歉什么。
　　算了，这个时候递手帕总不会错的吧……应该不会吧。
　　女主接过手帕狠狠擦了一把眼泪，那力度，我都担心她眼妆花掉。
　　“我以前，一直都很嫉妒那些父母回来的人，虽然养母对我也很好，但我还是……好想让爸爸妈妈回来……”她抽噎着向我诉说着自己的过去：“我怨恨魔族，怨恨战争，怨恨所有的一切，我甚至曾经怨恨过为什么死的是我的父母而不是其他人。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的痛苦，却从来都没有体谅过其他人的心情……”
　　“你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用不着这么苛求自己。”我记得女主的设定是在人魔之战中失去双亲，然后被她青梅竹马的妈妈收养的战争遗孤。
　　虽然只是一个没人深究的游戏设定，但是一旦这个设定变成了现实，那么那个不幸的人该有多辛苦啊。
　　我忍不住摸摸女主的头，你真的挺倒霉的，真的。
　　如果没有这个游戏，我们的人生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可能性？如果我不是在游戏设定里注定要成为『最年轻的愈之贤者』，婆婆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但或许，什么都不会改变。
　　“您不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吗？为何要对自己如此苛刻？”女主带着哭腔对我吼：“您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吐槽女主就算哭着吼人也是梨花带雨毫无气势？而且我也没说那是我的错啊，你到底从我的表情里脑补什么了？
　　脑补帝吗你！
　　我在女主哭得更凶之前，抱着我家猫麻溜的匀速逃跑。
　　虽然女主不是啥坏人吧，但我觉得我是永远都搞不清楚她的脑回路是怎么运行的，完全没法沟通啊这是。
　　我心力憔悴的回到家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依旧是那副熟悉的面瘫脸，只是脸色分外苍白，几乎要跟身上的白衬衫一个色号了，嘴角比平常往下耷拉了一个度，刘海很长，把一夜未睡的死鱼眼都给遮住了。
　　嗯，我需要去剪头发了。
　　附带上一句，就算一副要死的样子，我还是好帅呀，不亏是设定上的阴郁系美男，再怎么丧也充满了颓废美。
　　啊，不过我这样看起来真的好丧诶，难怪别人都一副担心脸。
　　这可不行，找个没人的时候到镜子面前揉揉脸，舒缓一下面部肌肉吧，吓到路人可不好。
　　魔王依旧是神出鬼没：“不过是死了一个人而已，你用得着这样么？”
　　“只是一个人？”我皱眉，什么叫只是一个人而已？魔王他大概是永远都不能理解，救回一个人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而一个人死去，爱是他的人会有多么伤心。
　　何况……
　　何况愈之贤者对我来说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人。她是我所憧憬的光，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我的人生就像是位于无尽的黑夜之中，老师是照亮我身边的烛火，而她就是天边那颗遥远的北极星，指引着我的方向。
　　是她教给了我医术和护理的技巧，还有使用治愈魔法的窍门。我们之间虽然没有师徒的名分，但却有着师徒之实。
　　那两年在她的医疗团队里，我因为年纪最小，受到了她很多照顾，有很多次如果不是她救治我，我很可能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只是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现在她死了，我只是，只是觉得……
　　她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以那样的结局结束了她的一生。
　　我真的，好难过。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为她做，她就永远的离开了。
　　“啪嗒。”水滴落在瓷砖上的声音。
　　哪里漏水了吗？
　　“你居然哭了？”他问我，微妙的有些不可置信：“你居然为了那样的一个人而哭了。”
　　我看着镜子里男人，看着那个突然泪流满面的我。
　　搞什么鬼？我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可泪腺就像崩溃了一样，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不喜欢哭，没什么用处，还会让身边的人担心。所以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头一次哭，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崩溃的泪腺。
　　“啪嗒、啪嗒。”
　　啊，我放弃了。他那是什么表情？惊讶吗？还是不解？怎么样都没什么关系了。就算他失望了，想杀了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的人，也绝对不想变成他想象中的那样的人。
　　要是真变成了那样，我还不如去死算了。
　　有一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收回去了。
　　“咸的。”魔王舔了舔手指上的水珠，看起来疑惑极了。
　　难不成他以为别人的眼泪会是甜的吗？
　　像是一次还不够确认一样，他又一次向我伸出了手。
　　我已经放弃挣扎了。
　　“嘶——”
　　我家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过来，死死地咬住了魔王那只向我伸出来的手。
　　我差点被他吓死，眼泪都立刻憋回去了。
　　卧槽，儿子你平常不是一直都在躲魔王吗？怎么今天居然敢冲上来咬魔王了，你不要命了！
　　我立刻冲过去抱住我家炸毛的崽子让他松口，生怕晚了一步他就被魔王给剁了。
　　“抱歉，我家猫平常不会这样的。”别说平常不这样了，就算是我以前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也没这样过。顶多就是弓起背来对我嘶嘶哈气，偶尔再给我一爪子，怎么今天就……他不要命了吗？
　　“呜～”我家崽舔了舔我湿漉漉的一边脸颊，又舔了另外一边。
　　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儿啊，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才去跟魔王正面肛的吧。
　　好感动，我感动的要哭出来了！
　　我这四年真的没有白养你啊。
　　儿啊，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带你去医院准备给你绝育了！
　　魔王不怎么在意的看着自己手上深可见骨的咬伤，微笑：“真是只好猫。”
　　你不会想对我家崽子出手吧，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而已，放过他好不好？
　　“对不起，我现在就给你治疗一下。”
　　“不用了，你要是真感到抱歉的话，过两天请我去高级餐厅一趟吧。”
　　说的好像你平常花的不是我的钱一样，想去吃就直接去啊。
　　“对了，必须是你跟我一起去。”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