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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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依然无法入睡，战争一天不结束，天下便不能太平。主帅营内依然烛火通明，烛台上早已积聚了厚厚的一层烛泪，火焰因微弱的空气流动时而摇摆。
只是一瞬的时间，脖子上便被透着凉气的兵刃抵着，迎上的是一个黑衣人，琥珀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自己，摇曳的烛光下，瞳孔的颜色霎深霎浅。
外面传来了“抓刺客”的叫喊声，季枫顿时明白地斜瞟了放在身侧的佩剑一眼，黑衣人突然靠近他，眯起眼，冷声道：“要是你敢喊出声，我就马上要了你这项上人头！”
女声？继而扑鼻而来的女儿香，让他更加肯定对方是个姑娘。
没过多久，营外果然传来侍卫的通报声，黑衣人急忙绕到季枫身后，抵在脖子上的剑微微加大力度。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季枫微微皱了皱眉头，朗声对外道：“什么事？”
“报告主帅，我们发现了怀疑是敌军派来的刺客，没有惊扰到主帅吧？”
季枫看了那黑衣人一眼，“我这里没事，你们到别处搜索吧，别让刺客跑了！”
过了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也消失了，黑衣人才松了一口气。季枫抓准了机会，一个弯身，绕到黑衣人身侧，打掉了她手握的剑，牢牢牵制着她，另一手一把撕下她的面罩。季枫不禁错愕了几分，一张清秀的脸呈现在眼前，如此精致的一张脸，怎么也和“杀手”两字扯不上边。
“说，是谁派你来的？”墨黑如玉的双眸里隐隐透着寒气，语气中不带半点感情。
“我自己来的！”少女毫不惧怕地迎上他的双眼。
季枫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查探的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鹰月国的洛月公主？”
“我不是！”
季枫冷笑了声，俊朗的面容霎时蒙上了寒霜似的，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你真的是洛月公主，杀了你，岂不成为了你们鹰月国进攻的借口？但倘若你不是，杀了你，还不容易！”听了他的话，少女只觉心寒，一副无辜状，
“你……你说你要杀我？难道你不知道‘两军交战不杀来使’吗？”
“你是来使吗？”
“我……”
微风吹灭了摇曳的烛光，暧昧的气息撩拨着漆黑的夜……】
再跨过这个山头，明天就可到达芷郡了，大伙人均在此地扎起了营帐。这夜，月色很淡，朦胧得给这个夜空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高贵而神圣。尉麟天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明天就到了，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却是另外一个身份。芷郡……西边就是雪岳山了吧。
越是靠近，过去的一切便越清晰地浮现，是她吗？真的是她吗？离月宫的宫主真的是她？她不是已经……如果真的是她，那为什么一个曾经连蚂蚁也不忍杀害的少女，现今居然统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教组织？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自己吗？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月牙剑。
“我们的军统怎么这么有闲情在这里晒月光啊？”头顶上传来太子珞凌熙调笑的声音，没等尉麟天开口说什么，他便在其身旁坐了下来，也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好看吗？什么都没有？星星也没几颗……”
虽然珞凌熙贵为太子殿下，但他却没有半点“未来王者”的自知，依然整天嘻嘻闹闹的。对比自己大几岁的尉麟天也没有半分架子，更视他如大哥。他们从小就一起生活、学习、打闹，感情好得犹如亲兄弟般。
珞凌熙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但毕竟是女孩子，有些时候不免显得累赘。当皇上宣布将凌霜公主许配给尉麟天时，他可是比当事人还要高兴，拍着他肩膀兴奋地说：“我们以后便真的是兄弟了！你这也算是我父皇的半边儿子了！”
坐着坐着，珞凌熙干脆也好像尉麟天那样躺着，似问非问地说道：“你说……我们行吗？”对方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教组织，而且连他们是什么底细也不知道，珞凌熙漠然地望着天空。
“不知道。”尉麟天淡淡地答道，双眸依然不离夜空。
珞凌熙忽地坐了起来，“那为什么父皇要派我们去？”
“皇上是派‘我’去，你是硬跟着来的。”尉麟天微笑反驳道。
“喂！”珞凌熙不忿地嚷嚷道：“我是怕你有危险才跟来的！也不想想六年前那个拄杖的死老头说什么你有灵气护体，不怕邪灵入侵，就在父皇耳边吹风，害父皇真的将你丢到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去！一去就是三年，回来后又大病了一场！皇妹还差点哭死了！这次说不定又是那死老头向父皇‘推荐’你的！如果我不跟着去看着，你死了怎么办？我皇妹嫁谁去？”
尉麟天听完珞凌熙的一番说教后，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区区一个太子殿下，说话居然跟一个女子无异，即使这样想着，但心里还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温暖。
“笑什么！你笑什么……”
尉麟天怎么看都像是他在保护“他”，而不是“他”在保护他。
一去三年，回来后又大病了一场……
这三年间所发生的事，也就只有他知道。面对任何人对他身上伤痕的询问，尉麟天选择沉默。褪去衣裳，布满全身大大小小的伤疤，煞是惊人，有时候自己看了，也觉得触目惊心。
………………
…………
华丽的水晶宫殿底下居然有着这样一个阴暗幽深的修罗场。满地的血腥让人作呕，在这里的人全都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他们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因为或许明天他们就不存在了。修罗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间地狱，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即使是日夕相对的枕边同伴，将来或许就是取你性命的“修罗”。
在修罗场里年仅十多岁的少年们，居然尽是一脸不该有的邪气，双目空洞阴冷，里面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感情，因为从修习的第一天开始，他们便被告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那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被带到修罗场后，和其他的孩童一样接受各式各样的地狱式训练。彼此都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唯有接受现实重新开始。一天到晚，除了练功还是练功，负责训练他们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青雷。
他的严厉并不是所有少年都能忍受，他长期手握皮鞭，只要动作稍有不对，便立马狠狠地抽下去，原本光滑的身体顿时皮开肉绽，往往身上的旧伤未愈，新伤又加。在训练中死去的少年不计其数。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谁也没有想到经过一重一重的难关，在最后等着他们的居然是一对对的“互斗”。
青衣少年拿着长剑，怎么也无法指向与他正面而立的少年，即使说不上是朋友，但也是相处已久的同伴。对方也矗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两人就是这样僵持了许久。
“哐当”一声，青衣少年握在手上的剑落在了地上，他低声说了句：“我下不了手……”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眼前掠过一闪银光，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入。待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脸已被对方的攻击划出了一条淡淡的血痕，他诧异地望着那个面容狰狞的少年，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少天真了！你以为我真的是下不了手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既然站在这个场上，你就是我的敌人。今天不是你亡，便是我死！这就是终极修罗场的游戏规则！”话音刚落，无情的剑刃再次落到少年的腰侧。
一边是凶残的攻击，一边是一昧被动的躲闪。就在众人早已认定胜负已昭然若出时，场内传来的一声倒地声却让人不敢相信。倒地的居然是最先发动攻击的那个少年，一剑刺中要害。
就在结束的最后一刻，青衣少年握起地上的剑反击起来——当退守已无法保全自己时，反击便是最后的武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话语让他醒悟过来。这里是修罗场，没有任何的道义可言。
…………
………………
尉麟天看了看身旁熟睡的珞凌熙，愣愣出神，还好，已经回来了。非人般的生活也随着那一刻结束了。
忽然，一阵风吹过，夹带着淡淡的幽香，尉麟天猛地一凛，警惕地往外看去，果然闪过一个白影。
“谁？”尉麟天压低声音喊了句，握紧佩剑急忙追了过去。紧追到密林却不见了踪影，尉麟天屏住呼吸，手按在剑上，墨绿色的眼珠四周扫视着。忽然，他猛地转身，眼睛倏然睁大，定定地看着眼前人。
一头绯红的长发披散在背后，恍如一把火焰在她背上燃烧着，将这个漆黑的夜烧得透亮，雪白的肌肤还是与以前一样，但是从前圆圆的小脸变尖了，小巧的五官也变得更加立体了，绯红的眼眸也同样定定地看着眼前人，里面似乎有什么在滚动着，脸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一袭白衣的她，看上去虚幻得宛如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话刚出口，便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视线定格在她脖子的那块墨玉上，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如此的突兀。
白色身影慢慢向前移动，尉麟天微侧着身，手按在剑柄上，抿紧嘴唇，警惕地盯着她。就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她停住了脚步，淡红色的嘴唇轻轻开启，“到现在你还是想杀我……”话语间透着一丝悲凉。
“你……真的是月离？你是人还是……”尉麟天下意识地往地下望去。
“这是你第二次叫我的名字。”樱月离微笑着开口道，她突然撩开左衣袖，露出一条雪白的手臂，右手修长的手指掠过上面，忽然停在某一点上，指尖猛地用力，划出一条血痕。她垂下手，鲜红的血液沾染在白袍上，滴落到地上。
“你……为什么……”尉麟天皱起眉，心里闪过千万个念头，“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听了她的话，尉麟天心中一紧，深吸了一口，再次迎上她双眸，“为什么你的血是红色的？离月宫的宫主……是你吗？”
樱月离收起了笑容，淡漠地看着他，为什么还奢望那根本不存在的一点点柔情？“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她幽幽地问道。
等待，也如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是许久的沉默。
………………
…………
平日再熟悉不过的宫殿，到了此刻，樱月离居然觉得迷惘，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走过的地方，尸骸遍地。她越看越害怕，在回廊里四处奔走，“风！你在哪里？风……”无论如何嘶喊，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回声。
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绕过一处又一处的房间，她终于找到了他！樱月离难掩兴奋地奔到他面前，仔细查看，“还好！你没事！”
那个唤作“风”的青衣少年淡漠地看着她，右手微微握紧剑。
“走！我们快走！”樱月离不再多说什么，拉过他的手，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地方。但握紧的手却在下一刻甩开了她，矗在原地，墨绿色的眼眸里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怎么了？”樱月离瞪大着双眼不解地看着他。
“小姐，快走！他是叛徒！他是……珞月国的人……”不知从何冒出这样一句话，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抢在樱月离面前，手中握着的短剑对准风的胸口刺下去，当樱月离反应过来时，袭击的人早已在风的剑刃下断气了。
樱月离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看着他握在手中的剑，“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告诉我……”
良久的沉默回答了这一切。
…………
………………
樱月离轻轻抬起手，食指指着前方，淡淡地说：“他也是你想要保护的人吗？”
尉麟天不解，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猛地，他才想起留下了珞凌熙一人自己跑了出来。他抽出剑，剑尖指向樱月离，警告道：“如果你敢伤害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现在留他一个人在那里就安全了吗？”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尉麟天。
“你对他做了什么？”尉麟天一个箭步抢前，剑尖离樱月离的脖子就只有那么一点距离。
“为什么我不能是你想要保护的人……”声音逐渐飘渺，眼前的人影也开始若隐若现。
“你……”尉麟天突然伸手触摸，却发现手竟然穿过了她的身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切早已消失了。仿佛刚才的所有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地上残留的几滴血让他相信刚才一切都是真的，并非幻影。她到底是什么？
淡银色的眼眸瞥了被风微微吹开的窗一眼，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床上熟睡的人儿苍白的脸，再慢慢地落到她垂在身侧的手上，轻轻抚摸着那条透着淡淡血色的伤痕，用责备的口吻慵懒地说道：
“我以后不准你这样伤害自己，知道吗？”
说完，食指发出微微的光亮，一瞬间，徒留的伤疤早不见踪影了。
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着坐在床沿上的洛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轻问道：“你都知道了？”
洛司轻笑着，柔声道：“以后别再这样了，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消耗体力的幻术。”
樱月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点头。在洛司离开前一刻，她猛地抓住了他的手，颤声问道：“我……是你想要保护的人吗？”
洛司微微一愣，眼眸里快速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情感。他再次坐到床边上，在樱月离额上轻轻烙下一吻，银白色的发丝撩过她的脸颊，“当然了，离儿是我最重要的人。”他的手轻覆在樱月离的额头上，“睡吧……”
“我会杀了他……我会的……”眼角处闪烁着点点晶莹。
时光的流逝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即使几千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张年轻俊美的脸。“雪降樱花泪……”洛司可以猜透一切暗示，但唯独这句暗示他一生的话却怎么也理解不了，他看着樱月离，脑海里萦绕着她刚才的问话，“我是你想要保护的人吗？”是吗？真的是他最重要的人吗？他苦笑着，你真自私，明明心里想的是另一个人，却还要我守护着你……
微风似乎将他的思绪带到了那个遥远的国度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