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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绯红色的天一点点地飘过来,把窗外栽着蔷薇的那只陶罐映出迷离的光晕,颇有欧洲中世纪油画的朦胧感,林漪这样想着,没有发现那抹绯红也漫上了她的脸,泛着柔和的光泽。或许意识到自己走了神,无奈地用笔头轻敲了下额头,转念间便投入回那张摊开的灰白色卷子,高考已近在眼前,林漪倒是从未担心过什么,不出意外A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近来总觉得心绪不稳,隐隐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如果你担心某种事情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在距离高考不到三个月的时候,林漪出了车祸,左腿胫骨骨折,打上石膏的时候,林漪居然觉得安心。班主任紧张的不得了,来电问询她伤势如何,许她在家休养一周,但林漪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家离学校也近,第二天照常去上学。
      林漪怕有不便提早到了,教室显得有些空旷,刚落座,凌玥从后门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下子揽住林漪的肩头,又不停地观察她打上石膏的小腿,事无巨细地问她出车祸的前后经过,林漪忍不住拿笔头敲了敲她的脑袋,“是我自己没注意,个把月就能好了,你瞎担心什么。”说完转头拿出本闲书翻看,一点不把自己受伤当回事儿。
      凌玥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忍不住端详起林漪的侧脸,很干净的一张脸庞,山根挺翘着,眉尾下端有一颗清浅的不易发现的痣,倒给这张脸添了些妩媚的风韵,记得小时候林漪便已显露出美人胚子的潜质,又乖巧文静,特别招人喜欢。两人的父母是多年好友,所以幼时便相识,林漪话不多,多数时间都是凌玥聒噪地在她身旁讲些不着边际的话,她安静地听着便是。常听闻有人评价凌玥,要不是旁边有林漪镇着,凌玥早就混成个男孩儿了。林漪倒是觉得如果身边没有凌玥闹着,自己大概会变成自闭症儿童吧。
      想着就偏过头看坐在自己右后方的凌玥,几撮短发搭在侧脸上,幽怨地望着自己,林漪好笑道“昨天数学卷子写完了吗就这样趴着?”凌玥一下就炸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骨折了还没忘写卷子,肯定还变态地把最后一个大题都写了,打击我你有意思吗你?”渐渐有人走进教室,林漪便不再理她。
      这一天截至到晚自修结束时,已经有八位老师来“关照”过她的伤势,每个老师走的时候都拍拍她的肩膀吩咐她好好休养,凌玥偷笑,揶揄她“我们一一还像小时候一样可爱呢,真招长辈喜欢。”一一是她的小名,但林漪从小就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好像和她有着多亲密的关系似的,但凌玥为了膈应她便很喜欢这样叫她,林漪无奈,选择无视她,背起书包向外走,天已黑的彻底,有淅沥的雨在下着,几道闷雷过后,雨势愈发急骤。凌漪已经离开,留下林漪站在廊下等爸爸来接,因为班主任的关心,今天下楼晚了些,没想到爸爸竟还未到。
      昏黄色灯光下,这雨夜恍然间像回到深秋,一班的灯还亮着,下一秒有人关了灯,从后门走出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散乱的头发,背光看不清他的脸,他微微抬头望了望天,似乎能感觉到他轻蹙了下眉头,然后向自己这边走来,有雨水顺着廊檐滴下。
      林漪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发生过,记得有人说当你觉得某一场景很熟悉,像是曾发生过的事,其实那是上一世残留的记忆,想着不自觉地向后退一步,但一时忘了自己左腿不着力,踉跄间有人扶住自己的手臂,待她站稳时,那只手不着痕迹地离开,透着自己薄薄的线衣也能感受到那手掌有些微凉,林漪仰头看站在自己左侧的男生,是一张好看又淡漠疏离的脸,鼻梁高挺,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圈下泛着浅浅青灰色,自己一六五也才到他的肩头,不知怎么林漪红了耳根,向他点头说了句谢谢,男生并未在意她的道谢,没什么表情,用鼻音“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林漪轻蹙了眉头而不自知。
      很快,林爸爸撑着把格子伞从雨幕中穿行而来,见廊下只有并肩站着的两个人,急向林漪解释,“我开车绕道给你妈买小吃去了,来晚了,等很久了吧。”边说着将林漪扶下台阶,又接过书包,林漪一瘸一拐的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廊下的那个人,“爸,你把我书包里那把小折伞拿出来。”林爸照做,林漪拿过伞,又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将伞塞进那人怀里,也不看他,急匆匆地蹦回爸爸伞下,边蹦边说:“三班林漪,明天记得把伞还我。”
      无视爸爸对自己狐疑的眼光,她一向很少做这般不稳重的行为,但莫名地,她就觉得自己该和那个男生有交集,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不想深究下去,林漪从来不是个纠结的人,至少她从来都坦诚,但这种奇怪的想法还是让林漪自己都不禁摇了摇头。
      一夜无梦,拉开窗帘是个晴天。腿上打着石膏不方便穿裤子,林漪穿了一条长度在膝上几公分的半身裙,青春洋溢的不像是个高三生,不过说起来林漪也从未因高三而有什么心理压力,或许是从小爸妈就没给过什么学习压力,家庭氛围也从来都是欢乐和谐,饭桌上甚至都很少谈及她的学习情况,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听见三姑六姨夸她成绩优异,以她为榜样激励自己的孩子,自己一定是挺讨同龄人厌的存在吧,林漪每次都这样腹诽。
      因为从小练芭蕾,林漪有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再加上打着石膏,石膏上又满是昨天凌玥闲来无事神来一笔的涂鸦,所以今天上学时频频惹人瞩目,凌玥也直夸好看,“你就该多穿穿裙子,不然真是浪费了。”上下打量着她还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林漪瞥她一眼,“别拿你那种老鸨看雏妓的眼神看我,不然总觉得你要把我给卖了。”
      S中有个传统,高三学生课业紧,除了课间操已经没有其他的活动时间,学校要求每天下午上完课,晚饭前绕着学校跑三圈,惹得大家都叫苦不迭。林漪打着石膏自然不用再跑,便站在路边帮凌玥拿外套,等着她跑完步一起吃饭。
      每个班都排成方队脚步沉重地跑过,林漪自然又接收了许多审视。一班的队伍经过时,林漪在队伍末端看到了那个男生,终于看清他的脸,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黑色的带帽卫衣衬地皮肤很白,眼窝深邃,下颌的棱角分明。
      在林漪看到他的那一瞬,他也看了过来,林漪心中有丝慌乱,但她掩饰的很好,并未移开目光,就这样淡淡地和他对视。整个队伍慢慢经过,那个男生也收回目光,散漫却挺拔地迈着步子跑着,因为腿长,他的频率比别人慢一些,却能保持同一个速度。一班第二圈经过时,林漪仍然下意识地盯着他看,他却在和同伴笑着说些什么,S中其实很大,一圈下来很多女生已经是拖着步子在跑了,他却能气定神闲地跟人谈笑,男生体力好果然不一样。到第三次一班经过时,他突然加快了步子,脱离了方队跑到林漪身边,惹得众人侧目,都是暧昧的眼神。林漪低头有些无措,攥紧了怀里的外套,等着他开口。
      “三班林漪?哪个漪?”他因为身高,低着头问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听不出什么语气.林漪抬头与他对视,“涟漪的漪。”唇角不自觉带着清浅的笑意。
      “嗯…你的伞我一会儿给你拿过去。”他说完便要侧身追上队伍,林漪急忙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话一问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旧厚着脸皮等他回答。
      他仍保持侧着身的姿势,淡淡地笑了,有夕阳柔和的光打在他脸上,轮廓毛茸茸的,他深棕色的瞳仁被照得透亮,“纪源清。”
      林漪霎时想要将这一刻定格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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