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王妃》什画

63、嫁衣

　　要说十几岁的明雪稀最常走的地方是哪儿，皇上的学渊殿就是其中一处。当年，皇上宠爱明雪稀是满朝皆知的事，连太后进学渊殿都得通报一声，明雪稀却可以随意进出。而如今，明雪稀站在学渊殿外，看着进去通报的祥瑞公公，嘲讽似得勾唇一笑。学渊殿还是那个学渊殿，殿内人却不是那个殿内人了。
　　“元临王妃，请。”祥瑞公公很快的从殿里出来，朝明雪稀恭敬的鞠躬。
　　明雪稀抬步走进殿内。殿内不似殿外寒冷，暖炉烧的很旺。皇上案前坐着，一旁立着明浑和卓啸等老臣，明雪稀轻笑：“不知皇上找雪稀来所谓何事？”
　　燕回殿
　　英贵妃刚醒，宋长轼接过如秀手里的药盏，低头将药吹凉些喂给英贵妃喝。如秀在一旁瞧着，很是感动：“王爷还是这般体贴。”
　　英贵妃多年不见宋长轼，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脸，听如秀的话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秀姑，能不能那些蜜饯来，药苦了些，怕母妃喝不下。”
　　“诶诶，好。”宋长轼的这份孝心，如秀看的真切，见母子两人没有因多年分离而有心结，如秀心底很开心。
　　“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虽然多年没见着儿子，但知子莫若母，从他一进殿她就看出来他的心思不在这儿。
　　“没，没什么。”被自己母亲看穿，宋长轼有些尴尬。他向来不会将表情表现在自己脸上，却因记挂着被皇上带走的明雪稀，一直心不在焉。
　　“王爷。”展珂进殿，唤了宋长轼一声。
　　宋长轼放下药盏：“母妃记得喝药，儿臣去处理一下事情。”
　　“嗯。”英贵妃靠在床头，朝宋长轼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王爷还真是关心娘娘，多年没见，没想到竟然长得这般有出息。”如秀将蜜饯放在桌上，英贵妃依旧是笑着不语，低头将药一饮而尽。
　　“不过这王妃也真是的，昨日不来也就算了，今日在学渊殿与皇上说完话就直接走了，估计她到现在连咱们燕回殿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呢！”
　　“如秀。”英贵妃脸色严厉，“雪稀是元临王妃，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干预不得，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英贵妃难得看如秀发火，心底虽然对明雪稀颇有微词但还是乖乖应声，只是她不明白，娘娘明明都没见过王妃一面，怎么会这般护着她，莫不是爱屋及乌？
　　殿外，展珂一脸严肃的禀报：“王妃派人来传话，说自己先回王府了。”
　　对明雪稀这一行为宋长轼没感到多大意外，昨天他就察觉到明雪稀的不对劲，当时没明白，现在他倒是有了些猜想，她好像很不想见他的母妃。为什么？宋长轼怎么也想不通，母妃和明雪稀之前并无任何交集，为什么这般躲着他母亲？
　　展珂看了看宋长轼的脸色，又说了一句：“王妃从学渊殿出来时，脸色不是很好。”
　　宋长轼的猜想没错，明雪稀是在躲着不见英贵妃，明雪稀也知道迟早一天会见面，但她却秉着能一日就一日不见的心情过着，只是没想到明雪稀第二天就被英贵妃给请进宫了。
　　燕回殿内，明雪稀站在大殿中，看着坐在殿内正中央的女子出神。宋长轼的容貌像极了英贵妃，特别是那双眼睛，眼眶里像是一直养着水般，好像一眨眼就能流出泪来。眼眸盈盈，煞是好看。
　　“王妃，见到娘娘不行礼吗？”如秀见明雪稀站着不动，冷声道，她对这个王妃没什么好印象。
　　英贵妃呵斥：“如秀。”自她从冷宫出来，如秀越发不懂规矩了。
　　“见过贵妃娘娘。”明雪稀从善如流的行礼。
　　见明雪稀这般乖顺，如秀顿时有种气憋在心口的感觉，上不去又下不来。
　　“如秀，你先出去。”
　　“是。”如秀知道自己惹英贵妃生气了，乖乖应了声就出去了。
　　英贵妃瞧着明雪稀的容貌，眼底流露出些许怀念来：“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明雪稀但笑不语，她知道英贵妃认识她母亲，在英贵妃看着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她。就是这张容貌，让母亲艳羡了一辈子。
　　“我知道你不愿见我，你也应该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我也有参与，或者说我出了大部分主意。”
　　明雪稀闻言挑眉，没想到英贵妃会这么直接承认：“当年的事情？贵妃说的是竹桉郡主推我入水一事，还是让皇上下令让我嫁给宋长轼那件事？”
　　“……”英贵妃没接触过明雪稀，没想到竟于想象中的性格完全不像，“都有。”
　　英贵妃接着说：“你的性子一点都不像你的母亲。”
　　“……”明雪稀不语。
　　“你母亲敢爱敢恨，是个性子直率的人，你倒是个会隐忍的人。”
　　明雪稀虽然很想知道母亲的过往，但却一点都不想跟英贵妃聊她母亲的事情：“贵妃娘娘找雪稀来所谓何事？”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也知道你希望长轼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只是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那些朝堂琐事的。”英贵妃起身，“你随我来。”
　　明雪稀有些抵触，英贵妃见状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所想的目的皆达到了，你还怕什么？”
　　“人的心思永远都是不能满足的，谁不知道英贵妃又会在什么时候蹦出什么念头来算计雪稀，那雪稀也避之不及。”明雪稀反驳道。
　　英贵妃轻笑，这么一笑能依稀看到宋长轼的模样：“年纪轻轻别那么多心思，你母亲有些东西落在我这儿，你要不要。”
　　“……”一听说是关于母亲的东西，明雪稀立即抬步跟上英贵妃。
　　英贵妃想，这别扭的小模样倒是有点像她家儿子呢。
　　英贵妃带明雪稀来的是自己的卧房，俯身拉开一个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来，将布包放到桌上，拉着明雪稀坐下：“你打开吧。”
　　明雪稀好奇之余，也打开了布包，一抹红色透露出来，明雪稀微微惊讶，顾不得什么直接问道：“这是……”
　　“这是你母亲为你做的嫁衣。”英贵妃伸手从布包里拿出制衣用的针线，有些怀念，“你母亲当年怀你的时候，一时兴起想做件嫁衣，我刚好会些，她就来找我学。她说她总觉得自己这次怀的是女孩，就想做套嫁衣，好等你出嫁时穿上。我就笑她，说万一是个儿子呢，她就说让她的儿媳妇穿上。你母亲性情直率，和她聊天也不用太多在意什么礼数，我也很乐意和她在一起做衣裳。没想到衣服做到一半她就随你父亲出兵去了，后来……这套嫁衣就一直留在我这儿。我一直放在殿里，如秀打扫的时候翻出来的，我想应该还给你。”
　　英贵妃说完，侧眸发现明雪稀已经泪流满面。她微微叹了口气，想伸手安抚她一下，但想着她抗拒自己也没将手放下去：“你一个人安静待会吧，我在外面不会让人来打扰你的。”
　　英贵妃出去后，明雪稀从怀里掏出绣帕擦了擦眼泪。她不得不佩服英贵妃，从刚才开始她一直以“我”相称，又看到布包里的针线，知道她将目前的遗物看的很重。明雪稀伸手摸了摸绣到一半的嫁衣袖子，上面绣着几朵祥云，恣意的缥缈着。
　　明雪稀细细的将一针一线藏好，再将衣服叠好，将布包完全的包严实才起身。殿外，宋长轼正与英贵妃坐着聊天。
　　他刚一下朝才知道明雪稀被母妃召进宫，这才匆匆过来，为此母妃还取笑他有了媳妇忘了娘。
　　到了燕回殿，宋长轼只看到英贵妃一人在饮茶，听英贵妃解释才知道明雪稀在里屋，他知道明雪稀有些抵触他母妃，担心两人起冲突，听英贵妃解释宋长轼又担心明雪稀将事情憋在心里，虽然与英贵妃聊着天，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屋内。英贵妃见状心底了然，也没说什么。
　　明雪稀刚从屋内出来，宋长轼就迫不及待的迎上去，见明雪稀眼眶旁明显的泪痕，就知道她哭过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事情哭泣，但看她这副模样他忍不住心疼。
　　英贵妃看到明雪稀，放下茶盏问道：“留下来用膳吧。”
　　“母妃好意，只是长轼有些累了，就带着王妃先回府吧。”
　　英贵妃看了眼明雪稀道：“去吧。”
　　“儿臣告辞。”
　　马车上，宋长轼看明雪稀一直抱着怀里的布包心情不佳的样子，想与她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是我母亲生前给我做的衣服。”明雪稀突然开口，宋长轼还没回神她便冲他微微一笑，“回去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好。”宋长轼一时被明雪稀的笑容晃了一下眼，没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到了元临王府，明雪稀直接拉着宋长轼去了邀月苑，让他在外等着等自己。等明雪稀换好一身嫁衣出来时，宋长轼被惊艳到了。他与明雪稀拜堂那日他没去明雪稀的院子过洞房花烛夜，怕明雪稀看到他厌恶，等她入睡时他翻进明雪稀的屋子，看到的也只是她一张恬静的睡颜。
　　宋长轼至今都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去明雪稀的院子，未能掀开她的红盖头成了他后悔的事情。如今看到明雪稀穿着一身漂亮的红嫁衣出来他顿时站直身子，眼睛像是钉子般钉在明雪稀身上。
　　明雪稀还未察觉，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喃喃道：“有些大……看来母亲把我想象的胖了点。”
　　不经意间对上宋长轼的眼睛，明雪稀愣了愣神，笑道：“如何？”
　　宋长轼无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好看。”
　　虽然嫁衣的袖子还没绣完整，但裴雲裳的绣法与衣裳的布料挑的都是上乘的，加上明雪稀本就好看，如此一结合倒是有种锦上添花，光彩夺目的感觉。
　　“这是母亲为我制的嫁衣，我想，该穿给自己的丈夫看，她应该也会开心吧。”
　　“嗯。”
　　宋长轼敷衍的应了声拿起桌上放着的红盖头，轻轻帮明雪稀盖上盖头。随后伸手将盖头轻轻掀起。明雪稀觉得好笑：“你这是做什么？”盖上又掀开，这般无聊吗？
　　“了了自己的遗憾。”宋长轼轻轻将红盖头攥在手里，两人靠的极近，明雪稀能听见宋长轼微微的呼吸声。他突然伸手将明雪稀拢入怀里，“稀儿，对不起。”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宋长轼突如其来的道歉还没让明雪稀从诧异中回神，唇已不知觉的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