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长亭道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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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依然的话，明雪稀下意识看向宋长轼，宋长轼脸上看不透什么神情，只朝她说道：“早点回来。”
明雪稀点点头，没急着往府门口赶，而是让依然与她一同进了卧房。宋长轼没有跟进去，还是站在远处。眼底无神，似是在发愣。直到明雪稀出来他才缓缓回神，望着明雪稀的装扮眼底一深。
明雪稀穿着向来以舒适为主，头发只要不出门就随意绾着。这次她却扎了京都年轻妇人爱扎的发髻，一身华服衬的她三分女子妩媚七分王妃气势，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庄重的打扮。宋长轼有些吃味，上次她去城门口见他时，都没穿的这般好看。
“我走了。”
“……嗯。”宋长轼至始至终都没开口挽留她，从卓少杭回来那日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不想她去见卓少杭，明雪稀的性子像一阵风，虽然未曾周游四海却又一颗喜欢飘荡的心，她若想离开，他是拦不住她的。
宋长轼望着明雪稀走到转角处露出的侧颜，微微蹙眉。都这时候了，他还在为她今日的妆容心跳不已，他真不想让卓少杭看到明雪稀这般美丽的模样，万一他看到明雪稀后再次对他的王妃纠缠不休怎么办？
北城门，柳留亭
柳留亭在北城门外，原来只是北城湖边一处没名字的亭子，后来这里常有游子离乡、游人归来，便有文人以亭旁柳树为名，为该亭取名为柳留亭。柳，同留音，表达了对远去好友、家人的不舍之意。
明雪稀年少时，与卓少杭去北城湖玩过几次，也见到过几次在柳留亭依依惜别的人们，那时候明雪稀不懂这种离别的感情，天真的想着自己肯定不会有在柳留亭与人分别的那一刻，直到今日，明雪稀才知道人生多得是无可奈何。
明雪稀在依然的搀扶下了马车，让依然和马车夫寻一处空闲的地方等她后，只身一人往亭内走去。亭内，卓少杭早早的等着了，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明雪稀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但听闻她走近的脚步声他便连忙转身，向她走来几步后又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明雪稀心中一涩。她抬头迎上卓少杭的目光，三年未见，他长高了，褪去原本稚气的脸上渐渐有了男人的俊朗棱角。卓少杭望着她走近，自他回京多日来，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明雪稀。金步摇，宫妃服，归来可还是少女？
他动了动嘴唇，凝望了明雪稀许久，才开口道：“雪稀……”
明雪稀也扬唇浅笑：“少杭。”
冬日冰冷，亭旁的柳树没有了春天的生气，周围白雪皑皑，明雪稀这么一笑竟像春日暖阳般，明媚笑靥让卓少杭原本有些冷的身子不由得暖和了些，卓少杭看的明雪稀痴了，脸色顿时涨红。他年少认识明雪稀，见过她青涩纯真的模样，三年一别，没想到他认识的小丫头长大了。一颦一笑都变得那么勾人心魂，卓少杭当了三年的兵，极少结识女子，如今见明雪稀这般明媚女子，心不由得跳的异常快。
察觉到自己没出息的脸红了，卓少杭挠挠头道：“天，有些热啊。”
明雪稀不由得轻笑，这还是她认识的卓少杭：“三年一别，我原以为你是城门口、白驹上威风凛凛的将士，没想到如今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听明雪稀的口气，卓少杭有些恍惚，她这样子像极了年少时她嘲笑他体弱的模样。眼角舒展，红唇白齿分明。
见卓少杭这般愣神，明雪稀大抵也猜到了几分，眼底浮上一层暗色：“你这三年来，过得可好？”
“好，也不好。”卓少杭回神，凝望着明雪稀的俏脸道，“每日与一群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子在一起，心中也曾感慨说自己走对了路，只是想你。”
明雪稀眼底有些酸涩，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无云像大地那样白白的一片：“你这次回去，你父亲可有找你谈过话？”
“谈过了。”卓少杭听懂明雪稀的话中意，微微有些诧异，“你也知道了？”
“嗯。你走后才知道的。”察觉到卓少杭担忧心疼的眼神，明雪稀不由得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江湖术士的话岂能信？”
“可父亲说那人是潘泊族的人，那人说你是天定的凤凰！”
“……”明雪稀蹙眉不语。
前朝哀帝统治时，在边疆的族群大大小小的很多。但最大的总共四个族群，野史称东意鲜、西朝洛、南藏野与北潘泊。潘泊族与其余三族不同，传说潘泊族是个擅巫蛊的族群，前朝每位天师大人大多都是潘泊族的人，而且每每测得极准。但潘泊族却在前朝哀帝宠妃苏笑儿生皇子那日意外消失了，连在宫中的天师也不知所踪。这也许只是野史记载的一桩奇闻异事，但后人仍旧津津乐道的传播着。
所以当有人自称是潘泊族的后人出现在皇宫，并说大岳朝内有上天认定的凤凰时，皇上和太后都将目光焦距在了来人身上，在那人交出潘泊族徽后，皇上和太后便奉他为座上宾。想让他说出那个天命凤凰是谁，那个自称是潘泊族的人也很直接的告诉他们，那人就是明家大小姐明雪稀。说她是天上应龙的女儿凤凰转世，天生吉相，所至之处万象繁荣，四海升平。
皇上、太后半信半疑，本想再细细问那个人，没想到一夜之间，那人也消失了。后来太后去护国寺进香时，带着明雪稀去见过护国寺的慧让方丈，慧让方丈言语间也肯定了那人的话。因为有了那人和慧让方丈的肯定，太后和皇上将近几年发生的事下意识的往明雪稀的身上凑，便也对明雪稀与众人不同了。起初是因为明雪稀那层神秘的身份，后来皇上和太后也是瞧着明雪稀玉雪可爱，动了真感情。
只是明雪稀却不这么想，皇上和太后执意拆散她和卓少杭，不就是怕自己这个身份便宜了尚德将军府嘛。要不是因为太子、齐安王爷和奉康王爷都已成家，五皇子在外云游，他们才不会让自己嫁给还未娶王妃的宋长轼呢！
明雪稀有时还乐观的庆幸，幸好那人来时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皇宫里，也只有皇上、太后和少数人知道，不然她铁定被皇后和众妃嫔纠缠死。
卓少杭也是那日回将军府卓啸告诉他的，他没想到太后和皇上执意拆散他和明雪稀，就因为一句没有证实的话。这几年来大岳朝连连胜仗、万事风调雨顺，皇上和太后也更加坚定了明雪稀就是天定的凤凰，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皇家的视野？
“呵，什么上天的凤凰，我不过是个不小心生在富贵人家的倒霉人而已。”明雪稀觉得讽刺。这件事是在她落水之后明浑告诉她的，没想到她向来尊敬的父亲也这样肯定她，“若我是凤凰，那我娘亲是什么？凤凰之母，不也更伟大。她还不是躺在了皇陵里那个幽深的洞里。”
明雪稀这秘密在心底藏了三年了，连依然和苏晟都未曾知道，她更不想与宋长轼说，宋长轼城府这般深，他若是自己这个“虚名”还不将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如今一股脑的说出来竟然好多了。
“我没想到最先与我说个事情的人会是你。”明雪稀笑道，她也没想到听自己说这些事的人会是卓少杭。三年前，她还以为自己再也没了与卓少杭交谈的日子。
卓少杭听着明雪稀说的话，最后脸色沉重的说道：“雪稀，咱们私奔吧！”
明雪稀心头微微一讶异，苦笑道：“若三年前你与我这般说，说不定我会跟你一起离开。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雪稀……”卓少杭知道刚才自己的话太过冲动，但他真的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姑娘，卷入这朝堂的风波里去。
“少杭，你只应我一句，你信不信那个潘泊族人的话。”
“不信！”
明雪稀笑了：“如此，我便放心了。那我们就等着那人谣言破了的那一天吧。”
“雪稀，太危险了。”卓少杭不同意明雪稀冒险，就算她没嫁给他，但他还是希望明雪稀幸福安康。
“少杭。”明雪稀叫了卓少杭一声，抿唇犹豫了几番，想着尚德将军应该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卓少杭，才开口，“我早向皇上讨了旨意，等那事结束后，皇上放我离开。”
“雪稀……”
“少杭，我心意已决！”
卓少杭又问：“当真？”
明雪稀说的肯定：“当真。”
卓少杭望着明雪稀的眼睛凝视了很久：“好，我帮你。”
明雪稀摇摇头：“我不希望你卷进来！”
“雪稀，我心意已决！”卓少杭将话原原本本的还给了明雪稀。
明雪稀抿唇不语，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说了一句：“少杭，再见。”
卓少杭朝明雪稀笑道：“能不能先把这句话收回去？”
“为什么？”明雪稀诧异，好奇问道。
卓少杭只笑着没说话，只向前几步，一把把明雪稀抱入怀中。三年来，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却成了别人的妻子。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同她这般亲密了。知晓了卓少杭的心思，明雪稀伸手搂住卓少杭精瘦腰身。明雪稀依偎在卓少杭的怀里，卓少杭将脑袋搁在明雪稀的脑袋上。这般亲密，要是让宋长轼看到不得气死？
“以后万般荆棘，我都护着你！”卓少杭的声音回荡在明雪稀的头顶，明雪稀眼底一涩，觉得卓少杭真傻。卓少杭于她意义非凡，他见证了她年少轻狂的岁月，也体会了她的身不由己。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卓少杭在明雪稀的心中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
“雪稀，我爱你……再见。”卓少杭松开明雪稀，往后退了几步与明雪稀拉开了些距离。
“少杭，再见。”明雪稀说完，匆匆转身离去。
“臣卓少杭，恭送元临王妃。”身后，传来卓少杭的声音，明雪稀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肯定在朝她作揖，今日一别，从此萧郎是路人。
明雪稀在听到卓少杭这番话后，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伸手狼狈的擦了擦眼睛，低头向马车去走去。
“小姐。”依然叫道。他们离那个亭子不远不近，卓少杭抱明雪稀的那一幕依然看到了，那个马车夫也看到了，马车夫是宋长轼的人，依然怕宋长轼误会。
“上车了。”明雪稀声音有些微哑，不等依然搀扶就抬步上了马车。依然知晓明雪稀性子傲，肯定不想让她看见她哭的模样，就没跟进去同马车夫一起坐在外面。看了看沉这一张脸的马车夫，依然想到在车内独自啜泣的明雪稀，觉得她家小姐受委屈了，眼眶也酸酸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长亭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