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见花见少年》乐亦如

68、“我一点也不想长大……”

　　周末放学，我因为和小八约了在南新区见面，所以早早地就收拾好书包往车站走。

　　谁知那天车站的人特别多，我连等了三辆车都没有能挤得上去。眼见第四辆开过来，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挤上去！

　　为了减少阻力，我将书包背到前面，瞅着人群中的一个缝隙就拼命地往里面挤。无奈我个子矮小，前面几个身形高大的几下就把我挤到后面。我正郁闷，忽然感到后面有股力量把我往前推，我以为是后面的人也想拼命挤上去，于是趁机借力往前一钻便上了车。

　　我在人群中迅速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气还没有喘平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你坐进去，让我坐外面！”

　　我抬起头，沈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愣了一愣，他道：“你不是怕晕车么？靠边上可以开窗。”

　　我有些讪讪地挪了进去。他顿了一秒，忽然探身伸手“哗！”地一下拉开了窗户，然后取下肩上的书包坐在了我旁边。

　　我很是尴尬地小声对他道：“谢谢……”

　　他斜眼看了我一眼 “这么久不见，你挤车还是这么笨！”

　　我皱了下眉头，没再吭声。

　　渐渐地，车上挤满了人。旁边站着的人身上的包不时地碰到他的头。

　　我见他皱眉，犹豫了一下，往里面坐了一点对他道：“你坐过来一点吧……”

　　他默了一瞬，往我这边靠了点过来。

　　车开了出去，因为晃动不时有人压过来。沈时便靠的更过来，整个人几乎都靠在我身上。我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心里十分尴尬地劝说自己：都是因为太挤了，再忍一忍！等下过了新岸有人下车了就好了。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也知道我的不自在，却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

　　我们两个彼此无言地坐着，好不容终于到了新岸，人果然下了不少。车上顿时空了许多，但是沈时依然紧紧靠着我，丝毫也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我踌躇再三，终于忍不住皱眉道：“已经不挤了……你可以坐过去一点么？”

　　他闻言默了一默，往自己的座位挪了一点。

　　我刚松了一口气，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又装作无心地随口问我“听说你现在的同桌是个女生？”

　　我一愣“那又怎么样？”

　　“你们文科班女多男少？”

　　“我们班男女平均！”

　　他似乎嘴角一勾 “这么说是你自己要求要跟女生坐一起咯？”

　　我脑子转了转道：“我没有什么想法，是老师安排的……”

　　他恍若无心道：“我的新同桌也是个女生……”

　　我哼了一声道：“不就是那个刘璃么……”

　　“你知道她？”

　　我自悔失言，赶紧道：“不知道……”

　　他不依不饶 “那你怎么知道她叫刘璃？”

　　我暗叹了一口气，只得道：“不是半个年级都在传么？我要是听不见，除非是聋了……”

　　沈时在我脸上来回的看了两圈“你觉得她可爱么？”

　　我心里忽然十分生气，但转瞬又十分泄气。冷冷地道：“嗯，挺可爱的，也算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我是女生，便宜你了！”

　　沈时很是无语地“哼”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取向也变了？”

　　“我本来就是男生，看到女生觉得好不是很正常么？”

　　他一时无言。我受不来了这样的气氛，从包里掏了本书自顾自地看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见我看书转头又问“又在看什么言情小说？”

　　“言情小说已经过时了，我现在只看历史小说。”

　　“历史书有什么好看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历史总是不断重演，多看看也能少犯点错误……”

　　他被我怼地说不出话。

　　我心中纷乱，手中书页翻的飞快，只恨车怎么不快点到站。

　　好不容我听见报站的声音道：“前面就是新南区，请到站的乘客早作准备。”

　　我登时站起来就想往外走，他一把拉住我“你去哪啊？”

　　我想也没有想，脱口就道：“我去跟人约会，快放开！”

　　他一愣，顿时脸上苍白似雪！

　　我一下挣脱他，逃也似的跳下车。之后赶紧又快奔几步，走出老远才立住脚步。

　　回头一看，车已经开远，他早已不见。

　　我叹了口气，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幼——稚！”

　　小八见我吃个饭都心不在焉，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月月？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闻言回过神来，又把那肥肠扒了两下，皱眉道：“这个肥肠面的一点都不好！”

　　小八看了看那肥肠笑道：“我吃起来和上次差不多！”

　　我噘嘴道：“你除了火锅就从来吃不出别菜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我笑道：“你以前吃饭从来只管饱，什么时候变得还能分清区别了？”

　　我顿时有些恼，放下筷子道：“你这意思是说我是山猪儿吃不出细康了？”

　　小八笑道：“我只不过随口一说，你今天怎么这样敏感？”说着又道：“你要是真觉得不好吃，我们等会去吃小吃，犯不着生气。”

　　“谁说我在生气？”

　　小八道：“我认识你多久了？你生不生气我还不知道？”

　　我还待再说，小八忽然对服务员招招手道：“结账！”

　　“你不是还没有吃完么？”

　　“我看着你那张脸就饱了。反正饿了还可以吃别的。”他说着结了账，拉着我就走出了面馆。

　　我跟他走在马路上，晚上的风静静地吹，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

　　小八笑道：“说啥呢？我们两个说什么对不起？”

　　“好久不见你，我却一副死脸……”

　　“切，你要是不高兴还要在我面前装笑脸，那我们两个也该散了……”

　　这时他看见街边在卖羊肉串，便对我道：“吃不吃，这家看起来挺不错？”

　　我点点头，小八便买了一把，递了一半给我。

　　我们两个便像小时候一样蹲在树下啃。

　　他见我吃的满嘴是油，又扯出一张纸巾来递给我“擦一擦，擦一擦！难看死了！”

　　我横七竖八地把脸擦了一遍，只觉得心情也顿时好了不少。

　　他又指着旁边的冰粉店对我道：“辣不辣？我们再吃点冰粉？”

　　我“哦”了一声，他便又买了两碗，递了一碗给我“走，我们去河边坐坐！”

　　南新区的长江边上刚修了一道长提。江城素来夏日有火炉之称，以前没有长提的时候大家便在晚上在江边沙滩上乘凉。现在这道大堤修好了，大家便三三两两地或漫步于长堤，或坐在高堤的边上悠闲地聊天。

　　我跟小八坐在大堤边上，一边吃着冰粉一边闲话。我荡着两条腿，指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道：“我最喜欢看那些灯了。一闪一闪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小八道：“你喜欢就经常来看啊，这里又不收钱。”

　　我沉默了一会道：“上学那么累，哪里有什么闲工夫来这里看。以前我们还经常一起在底下玩沙子，你看，现在这大堤造好，底下的沙滩都没有了。”

　　小八笑了一笑“就算有，你也未必和以前一样能玩的那么开心……人总是会长大的嘛！”

　　我一怔“我一点也不想长大……”

　　他侧过头来看我“不想有什么用？你还不是长大了……”

　　我看了看远处的灯火“小八，你在那边学校开心么？”

　　“谈不上吧，反正就是读书呗。这边的老师也并不比以前的好太多。”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干什么？”

　　他笑道：“当然是去考大学啊，还能干什么？我妈妈说要是我考不上，直接灭了我。”

　　“那考上大学之后呢？”

　　他皱了皱眉头道：“没有想过，想那么远干嘛，先考上大学再想也来得及。”

　　我心里踌躇了一下，换了个问法：“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读书？”

　　他呵呵道：“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建设社会主义啊！”

　　我也笑了“我跟你说认真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他低头想了一下，看着远处道：“我不知道，也许是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挣钱吃饭吧……你呢？”

　　我伸手撸了一下被风吹散的头发，沉默了一秒道：“我觉得……是为了活的自由，不再让别人管着我，做我的主！”

　　小八笑道：“怎么了？你妈妈又管你了？你又干啥了？考试又挂了？”

　　我默了一默“小八，你喜欢过谁吗？”

　　他愣了一愣，脸微红了一下“你怎么忽然问这？”

　　我窥见他神情笑道：“不够意思啊，你喜欢谁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小八有些尴尬道：“那总是我的初恋，我再怎么脸皮厚，也不至于到处去说……”

　　“怎么叫到处？说这话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吧！”我说着嘻嘻笑伸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快，说来听听，你喜欢谁？”

　　小八有些不好意思的默了一下，才缓缓道：“都过去很久了……那是初二那年放寒假的时候，我因为成绩太烂被我妈逼的去上补习班。那时她坐我前面，有一次我忘了带书，便找她借。放学的时候，我没有注意，收了书就走了。走到半路，听到她在后面边追边叫“喂，我书你还没有还给我！” 我十分的不好意思，忙把书掏出来还给她。她拿着书猛敲了一下我的头道：“下次再这样!我就要找你收钱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