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山庄之如意篇》苏雪舞

2、第一章 夏日初遇

　　“一千三百八十七……一千三百八十八……一千三百八十九……”
　　后院里，异人山庄大小姐玲珑兴奋地数着数字，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正在树下奔跑的四弟李袁宝，可怜的袁宝喘着粗气，已是汗水涔涔：“大……大姐，我……我……跑不动……跑……”
　　“不行！”袁宝话没说完，就被玲珑大声打断，“必须跑到一千五百圈，方能达到强身健体之功效！少一圈也不行！”
　　这所谓的“圈”，可并不是绕着大树一圈圈的跑。此刻，袁宝脚下踩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那是一条软梯紧紧环绕着一排均匀的圆木，被放置在矮小的木架上，袁宝每向前跑一步，滚动的圆木就让软梯后退一些，袁宝不断地奔跑，软梯就绕着圆木不停地转动。这个怪东西，就是玲珑的新发明“急走仪”，玲珑还将其中一截软梯染了颜色，袁宝每跑到这截，她便计数一圈。
　　起初，袁宝对这玩意还挺感兴趣，他扯开也想尝试的三姐琉璃，兴致勃勃地嚷着要第一个玩。可没过多久，袁宝就后悔了，脚下的这条软梯，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它不知疲倦地一圈圈滚动着，袁宝快，它也快，袁宝慢，它也慢。不一会儿，已经把人累得汗流浃背，恨不得立马停下，一屁股坐到树底好好休息一下。可玲珑态度坚决，不到一千五百圈绝不许停下，真是让袁宝叫苦不迭，他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站在一边的琉璃，希望她能帮助自己脱离大姐的“魔掌”，可是琉璃只是惊恐地摇了摇头，偷偷向后退了一小步。
　　“就……就知道……大姐发明的……没啥好东西……”袁宝绝望地小声嘀咕。
　　“一千四百一十二……”仍在数数的玲珑柳眉倒竖，“你刚才说什么？！”
　　“没……”袁宝喘着气，一个指头戳向了琉璃，“我说……三姐也想玩。”这个该死的三姐，见自己有难居然不帮忙，可不能让她这么悠闲地站在旁边吹凉风。
　　琉璃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不玩、不玩，你玩、你玩。”
　　玲珑微微一笑：“一千四百一十三，慌什么，每个人都有机会玩的。”
　　此言一出，琉璃的脸变得惨白，心里的后悔比袁宝跑的圈数还要多几倍，早知道大姐发明的是这样一个折磨人的鬼玩意，还不如起个大早，跟二姐一起到山谷里采药，至少可以暂时避避风头。
　　正想着，琉璃突然瞥到二姐的丫头小娇从门口经过，她顿时如见到救星般，三两步冲过去拦在了前头：“小娇，二姐呢？你们是不是准备采药去？我也一起去！”她边说边向小娇挤挤眼。
　　奈何小娇并没领会，仍是老老实实答道：“二小姐早就采药回来了，这会屋子里有个病患，我正从铺子里拿了几味药过去。”
　　“病患？”袁宝也借机从“急走仪”上跳了下来，“是……是晓暮哥哥……送去的吗？”
　　“不是。”小娇摇了摇头，“是二小姐和我早上采药时在山谷里拾回来的。”
　　“是镇上的……有钱人吧？是谁呀？”袁宝继续发问，生怕对话一结束，又要被玲珑拉去“受刑”。
　　小娇又摇了摇头：“这人很面生，好像不是镇上的人。”
　　正说着，玲珑走了过来：“好了，治病要紧，别拉着小娇问东问西的耽误时间。袁宝，还差八十五圈，还不赶快继续！你跑完，琉璃还等着呢！”她向着小娇一扬手，“你快去吧，等如意那边忙完了，再来试试我的新发明。”
　　她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揪住了琉璃和袁宝的衣领，把他们拖了回去，小娇暗暗吐了吐舌头，看来大小姐这次的发明一定比以前那些更恐怖，还是赶紧回到二小姐那里比较安全。她顺了顺手中的药，加快了脚步。
　　两天后，如意居。
　　如意坐在桌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中一枚玉佩，向着光亮仔细端详，这玉的成色并不算好，有着细碎的纹理和杂质。但做工还是很细致的，玉上雕刻的一朵兰花半开半卷，似乎再多加一分阳光和雨露，它便会完全绽放。兰花雕刻得简单干净，和常见那些复杂的龙凤或观音佛像图案相比，更多了一分清幽，也隐隐透出雕刻者的淡泊心境。只是受玉材所制，这块玉佩恐怕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也只能将雕刻者的好手艺埋没在那些寻常货色之中了。
　　微风轻巧地在屋舍间穿梭，它好奇地钻过窗缝，拂过桌边的人，撩动了床头的帘幔，惹得旁边的风铃发出一串轻响。一声轻微的呻吟被轻风送入如意的耳朵，她回过头，正看见躺在床上那名受伤的年轻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如意的唇角微微扬起，这男人的伤势虽然严重，但还难不倒自己。仅用了两天时间，她便令他苏醒过来，只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就能完全恢复。
　　“你……你是谁？我在哪里？”男人的表情从刚苏醒时的迟疑瞬间转化为戒备，他猛地想立起身子，不料扯动了胸前的伤口，剧痛令他的眉心纠结在了一起，男人身子一软，又半靠了下去。
　　见他这副模样，如意淡淡道：“两日前我去采药时发现了你……准确的说，是我将你救了回来。你已经昏迷了两天，经过我的医治，现在已无大碍。不过你尚未完全康复，最好不要乱动。”
　　男人的目光中有些疑虑，他细细搜寻脑海中残存的记忆，又环视了周围一圈，见不过是间陈设简单的普通屋子，这才放下心来，轻轻舒了口气，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如意取过手边一页纸笺，“你现在醒了，也该把帐好好算算了。”
　　“帐……什么帐？”男人一头雾水。
　　“到目前为止，我救你一共用了十七种上等药材，具体的用处、用量、用法都在这里有详细记载，折银一百零一两。为你伤口换药共费白布五尺，药钵三只，柴火六炉，折银二十两。你在我家住宿两日，折银二十两。此外，你身材高大，本姑娘在将你带出谷底时，耗费大量气力，折银五十两。还有，你当时身着夜行衣，似乎还曾用黑巾蒙面，应该有不可告人之密，此事我未曾对任何人提起，担负风险若干，折银一百两。最后，你落难山谷，我未曾见死不救，这份侠义心肠，折银九两。总共是三百两。”如意一气说完，伸手一摊，“付银子吧。”
　　“这……”男人顿时语塞。
　　如意闻言，表情顿时转阴：“怎么？我算得不对么？你不该付银子么？”
　　“付是该付，可是……”男人的表情有些难看，“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银子。”
　　“不要紧。”似是早就料准他的答案，如意只是浅浅一笑，扬起手中玉佩，“你这块玉佩虽值不了三百两，但本姑娘还是勉强收下。”
　　“不行！”男人一口拒绝，他再次尝试着欠起身子，眼睛死死盯着玉佩，语气里还带着些愠怒，“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拿走我的玉佩！”
　　没有料到男人会有如此反应，如意也加重了语气：“什么叫我趁人之危？你把这块玉佩拿到集市上问问，要是有人出价在三十两以上，我倒给你三百两！我拿你这块玉佩，药材本钱都收不回来，我还叫趁人之危？”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我知道那块玉佩不值什么钱，可是……”男人咬了咬牙，目光很是坚定，“在下欠姑娘的银两，会一文不少的还清，但那块玉佩真的不能给姑娘。”
　　“哼。”如意冷冷道，“你如今身负重伤，倒还如此嘴硬。那好，本姑娘就暂时替你保管这块玉佩，待你筹齐银两，再来将它赎去。不过你切莫忘记，你的伤势并未痊愈，如果你继续住在我家医治，到时候这玉的赎价可就远远不止三百两！你好好想想！”说完，不等男人回答，如意便带着玉佩转身离去。她并没有发现，一直躲在大树后偷听的袁宝探出了小脑袋，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她的房里。
　　这个受伤的男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袁宝站在床边，眉毛皱成了一团，二姐刚才说了，玉佩不会超过三十两，这个男人也认同了这种说法。那二姐为什么会救他呢？以自己对二姐的了解，她根本不会做亏本买卖。而且，不要说亏本，即使把银子送给二姐让她医治，她还必须要开出自己满意的价钱，怎么会主动打折给人医治呢？越想越觉得脑袋里成了一片浆糊。
　　床上的男人眉毛也皱成了一团，刚醒来就被人索要医药费，没钱给还被抢去了玉佩，现在又冒出来个八、九岁的小孩，进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自己上下的看。他终于忍不住了：“你……是谁？”
　　“哦！”袁宝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叫李袁宝，你可以叫我袁宝，也可以喊我的小名元宝。”
　　元宝？元宝？有区别吗？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家里很有钱吧？”袁宝盯着男人残破的黑色上衣，也许这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做的，被二姐看出来了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对钱这么感兴趣？男人没好声气：“没有，在下家境清贫。”
　　“哦？那你应该认识很有钱的人吧？”
　　“没有，在下从未结交任何达官贵人。”这个问题让男人有些警惕，“问这个做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我二姐在我们家是有名的爱财，像这样大发善心从山谷里捡个病人她可是头一回。我就想不明白了，她到底图你什么呢？总不至于真的看上你那块破玉了吧？”
　　听袁宝提到玉佩，男人又焦虑起来：“小兄弟，能不能麻烦你二姐把玉佩还给我？那块玉佩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重大，日后我一定会把银子还给你二姐，报答她救命之恩！”
　　袁宝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嘻嘻道：“这样吧，我帮你要回玉佩，你帮我解开谜底！”他趴在男人身边，嘀嘀咕咕一阵耳语，“我们就这样……这样……如何啊？”
　　男人点了点头：“只要能要回玉佩，我什么都愿意。”
　　“成交！”袁宝拍了拍男人的肩头，疼得男人直咧嘴，可袁宝顾不上这些，蹦蹦跳跳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