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扬随海（手冢ＢＧ）》冉予

40、番外（一）

　　手冢国光——

　　在允诺彻底离开我生活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不停的追忆着曾经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然后发现，只有短短的三年，甚至，不到三年。
　　闲暇的时间，我会凝视她的画册，这是唯一能证明她曾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东西，也是她留下的唯一痕迹。
　　翻开她的画册，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记录着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近乎背下了所有画中的内容，却还是一遍一遍的看着。
　　画册的名字是《风飞扬随海》，到现在才渐渐明白它的意味，风只可能飞扬随海，却不可能停留海上。
　　我曾经想过，在起画册名字的时候，允诺是否想到了这样更深层次的内涵。如果她想到了……
　　如愿以偿的打进职网，却得到了我最不想得到的东西，所谓的名声，只是暂时被授予的荣誉，而我向往的，是找到还能让我攀登的高峰。
　　久处职网，却不想被利益缠身，也许我终还是不适合这样的充满利益的地方，如果连对网球的热爱和追求都被磨灭了，那还剩下什么呢，那么允诺的离开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疲惫的训练后，进到家门，井川会为我准备好一切，然而我只有生硬的谢谢来回答，除此之外，别无他话。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只可惜她不应该属于我。
　　沐浴之后，她在我旁边放下一杯热茶就出去了，因为她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属于她，而属于一个回忆。
　　这时候，我会拿出允诺的画集，重新翻开，像第一次打开它的时候一样。
　　这一张是我刚从英国治疗回来的时候，在街头网球场边打球，她突兀的出现，莫名其妙的话，却解开了我心中的疑问与犹豫，她的观察力是那样的敏锐，让我在心里些微的吃惊，她走后，总会留下写着类似诗的纸巾，字里行间，写得那样隐讳、疏离，像是不希望被人看懂，也像是只想被某个人看懂……
　　从没有想过，她从那天就已经进入了我的生活。
　　校内校外的任何一场比赛，总能找到她的身影，虽然正选们没有人告诉她比赛的事情。
　　她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她永远只是安静的看，眼神里有莫名的感动和崇敬，后来她告诉我，那样的眼神是因为我。
　　翻到下一页，重新温习一幕幕牢记在心的画面。
　　又翻到最后一页了，这是第几次了呢……她离开6年了，每一天都在翻，这，是第多少次了……
　　每一次都想永无止境的翻下去，然而每一次都是有尽头的，总会翻完。
　　我端起茶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暮色渐渐重了，虽然知道，窗子的朝向不是法国的方向，然而我总把远方当成是允诺所在的地方。

　　5年前，允诺就成了最优秀的青年设计师，而这两年，她的足迹更是遍布了服装设计界、建筑设计界以及绘画界，一个又一个的奖项近乎包围了她，可她依旧是原来的她，电视上，她的容貌没有丝毫的改变，微笑的样子、淡然的样子、皱眉的样子，都是曾经熟悉的她。
　　昨天在球队的休息室里，不二打开电视，出现的却是允诺的脸，原本要走的我停下了脚步，回头注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一袭白色的晚礼服，淡紫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没有刻意的修饰，却是那样的夺目。
　　整个休息室里的人都看出了我的变化，然而我却没有办法挪开脚步，我明白我必须选择遗忘，可越是努力的遗忘，她的一颦一笑就越是清晰深刻并且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浮现。
　　“你们当初既然那样选择了，就忘记彼此吧，不然，会痛苦一辈子。”不二这样跟我说过，他说能看出来允诺并没有忘记我，因为屏幕中她的微笑里，有一种感情叫做悲伤……
　　她的微笑里有悲伤，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我选择刻意的忽视，为的就是减轻对她的思念，我对不二说：“我明白。”
　　“可是忘不掉是么？”他尖锐的点明。
　　“不二，你还真是一针见血。”

　　手冢的思绪回来，再看看表，已经6点了，该到晚饭的时间了，走下楼，手冢愣住了，是父亲母亲祖父，还有井川的家人。
　　她和井川结婚之后，两个人便搬了出来，搬到离家很远的地方，这是手冢的决定，因为他不想让父母在干预他的生活，也不想在家人面前表现出对井川的疏离。
　　手冢把这个决定告诉井川萦的时候，她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点点头，说，你决定就好，不用管我，我没关系的。
　　顺从的话，手冢听得多了，在网球队里，队员们都遵从他的决定，然而没有一次像听得这样刺耳，手冢知道，他伤害了她，而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井川的同意，让手冢的父母没有话说，允许他们搬出来生活，手冢对井川说了句谢谢，井川低下头什么也没说，然后手冢就觉得自己的话毫无来由，井川不可能听懂，但是他错了，井川听懂了，她在心里记下，这是手冢对她说的第几个谢谢……
　　这次，两家人很难得的一起来，手冢和井川一开始都不知道为的什么事，但是几句话过后，手冢的母亲很沉不住气的说破了，“国光啊，你和小萦也结婚５年了吧，都是28岁的人了……想没想过要个孩子啊。”
　　手冢和井川萦都愣住了，手冢突然想到，他已经28了，从大一那年打进职网，已经整整十年了，也许……是该退役帮助父亲管理公司的时候了。孩子……手冢没想过，正式认识井川，也已经10年了，可是和她还像10年前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客气，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应该指的就是这样了吧……
　　看向身边的井川萦，她的脸微红，头低下，尽量不表现出让大人们怀疑的地方，手冢知道这时候一定要说些什么，但是说些什么，手冢也不知道，几年以前，就催他们应该要个孩子了，手冢可以以他球队的是很忙来推托，而今天，再也没有理由了。
　　答应吧……手冢在心里道。
　　“我……”手冢刚要回答，井川萦也刚刚期待的抬起头来，可是——
　　手机响了，手冢本想掐断，但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明显的振住了，四个字：慕容允诺。
　　手指不自觉地在这四个字上徘徊，“抱歉，我接个电话。”
　　手冢起身，他想要回到房间里接她的电话，但是……他不应该这样做。
　　他走到窗边，手机还在不停的响，那四个字还在不停的闪动，“喂。”
　　“……”
　　“……是么。恭喜你。”手冢明显的一愣。
　　“……”
　　“好的，我一定会去的。”
　　“……”
　　“这里一切也好。”
　　“……”
　　“再见。”
　　合上手机，又注视了屏幕很久，才慢慢走回沙发，牵起井川萦的手，“我已经决定了，今年法网公开赛以后，就正式退役，帮忙管理井川集团的事务。至于孩子，您们可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两家人都露出欣喜的表情，就连手冢国明也满是欣慰。
　　听到这句郑重的话，井川萦看向身边的“丈夫”……

　　夜已深了，手冢倚在长椅上，揉揉眉心，合上书本准备睡了，却听到敲门声。
　　“请进。”家里就只有两个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井川萦穿着睡衣走进来，“手冢……傍晚你对父母们说的，是真的么？”
　　“是的。”
　　“为什么，会突然答应呢，你不是一直……”一直都还喜欢着慕容小姐么，这句话井川萦没有勇气说出口，她一直都知道手冢喜欢的只有慕容允诺，但她仍旧怕听到他肯定的答复。
　　手冢起身走到井川萦身边，“你是我的妻子，我那样说，合情合理，我也是那样想的。”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是的。”
　　井川猛地环绕住手冢的颈部，嘴唇贴上手冢的双唇，是冰的，可井川萦还没有真正感到手冢的温度，便被一股力道推开了。
　　“井川，你……”
　　“我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是的，确实改变了，时间让慕容允诺在你心里占的位置越来越多了。我是你的妻子，你却从未碰过我，在你身边10年，我心甘情愿，因为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手冢国光……”泪水划下，这是手冢第一次看到井川的泪水。
　　“我用10年的时间想要在你心里留下我的位置，可我失败了，我永远比不过她……是不是？我用十年的时间，十年的青春，就真的换不得你一丝的温存……”
　　井川想要得到手冢的回答，可是回答她的却是沉默。
　　真的……是这样么……
　　井川萦转身，那样的绝望，那样绝望的背影让手冢猛然醒悟，伸手，拉住她，轻轻的抱进怀里，井川没有挣扎，依旧顺从。

　　“手冢，我下个月要结婚了，和近藤文念。”
　　“……”
　　“下个月的16号，你还有正选们一定要来啊。”
　　“……”
　　“手冢，这里一切都好。”
　　“……”
　　“再见。”
　　“……”

　　手冢想起了允诺来的电话，他们早就该了断了，他们深深相爱过，到现在仍是，手冢不否认，允诺也没有否认过，但他们不是从前了，他们是大人了，快30的人了，今后的生活不再只是爱情，而是家庭，井川萦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家人……而允诺……是他爱的人……
　　这样是不是很矛可笑？妻子和爱的人……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月以后，当手冢和正选们去到法国，看到礼堂中身穿白色婚纱的允诺时，手冢对自己说，这并不矛盾，深爱的人是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然而爱不是占有，这不是手冢为自己开脱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真的。
　　婚礼后，手冢发给允诺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晚上，手冢收到回复：我也爱你。
　　他们都明白，这个“爱”，是怎样的含义……
　　转天早上，手冢提前登上了飞机，没有通知井川萦，便回到了家里。
　　手冢对她说，萦，也许，我们是该要个孩子的时候了。
　　说完这句话的手冢，看到了井川萦眼角晶莹的泪……

　　很多年以后，井川萦看着在后院玩耍的孩子，对手冢说，你还爱慕容，是么？
　　手冢说是的。
　　井川萦笑了，拉起手冢，一起陪着孩子。
　　井川的笑是真诚的，没有嫉妒的成分，她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想告诉手冢，你们之间的　“爱”，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