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九分醉

8、第八章

　　六朵粉色玫瑰花包装好，许呦接过，随后道了谢。

　　“姐姐。”她喊她。
　　谢晓慧一脸笑意地看着她，问:“怎么啦。”
　　许呦抱着花束，十分乖巧地说:“姐姐你真好看。”

　　听到这话，谢晓慧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宠溺道:“是么，谢谢你啊。”

　　许呦又继续说:“想变成姐姐你这样呢。”
　　谢晓慧先是一楞，随即笑着说:“你也长得很好看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美，所以我们做自己就好了呢。”

　　许呦摇摇头，“我指的是性格，姐姐很柔弱，很容易惹人怜爱。”

　　谢晓慧笑言:“你也很可爱啊。”

　　“谢谢姐姐，”她说，“再见。”
　　“再见。”

　　许呦回到自己房间里，把刚才买来的那一束花放到书桌上，桌面上倒扣着一个相框。她放下书包，直接趴到柔软的床上，像是有些累了。
　　“呦呦。”王妈敲她房间的门。
　　许呦的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应了声。

　　“我进来了，”见里头的人没反对，于是王妈打开门，探头进来，“你要不要喝碗莲子薏米汤，我特意给你熬的，就等着你回来呢。”
　　“王妈，我晚点喝。”
　　“好，那我先放着。等会你要是想喝了，就喊我一声。”
　　许呦把头歪向一侧，“我知道了。”

　　王妈看她像是要睡觉的样子，便不再打扰她，门轻轻地“啪”一声，关上了。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

　　在许呦的记忆里，她很小很小的时候王妈就在带她了，照顾着自己的饮食起居。她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王妈的存在跟她奶奶没什么差别。

　　晚上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王妈通知了件事:“你父亲，下个星期一会回来一趟。”
　　许呦夹菜吃饭，眼皮子动都不带动一下的，似乎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
　　“到时候你放学了，就早点回来吧，别在外面逗留太久了。”

　　许呦用筷子扒拉一下自己碗里的饭，面无表情地说:“他回不回来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待不了一两天就走了。”

　　“呦呦，”王妈苦口婆心地劝她，“他再怎么样都是你的父亲啊，你不能这么说他。”
　　“他也没个做父亲的样子啊。”
　　“你……”王妈气结。

　　许呦夹了一筷子的螃蟹炒蛋放到她碗里，“好了王妈，你快吃饭吧，要不然饭都凉了。你做的这个菜，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
　　王妈明知道她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可自己实在招架不住她对自己的撒娇。最终，她叹了口气，说:“你喜欢吃就好。”
　　许呦笑起来，嘴角往上扬，“喜欢啊，可好吃了。”

　　“那，王妈明天还给你做这道菜?”
　　“好啊。”

　　王妈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你还想吃什么?跟王妈说，我明天一道给你做。”
　　许呦扒一口米饭，说:“都可以，你做的我都爱吃。”
　　她笑:“你这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许呦“嘿嘿”一笑。
　　——

　　这天，是许呦学校一月一次的大扫除，全校上下都要花两节课的时间打扫卫生。许呦和班上的几个同学，被班主任安排去学校操场捡垃圾。

　　许呦两只手分别拿着黑色垃圾袋和捡垃圾的夹子，走到学校的围墙边，低头弯腰捡纸屑和零食包装袋等垃圾。
　　除许呦是单独一人行动，其他等人都是结伴的。
　　隔着围墙，外边是安静的街道。

　　学校广播播放着舒缓的曲子，音调悠扬低回，衬着天边翻滚的晚霞，十分的有氛围。

　　客人下了车，周祁准备掉转车头开回去。他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往车窗外看路况的时候，眼神捕捉到一抹身影，他立即停顿下来。

　　街道行人三三两两，或疾步行走，或慢慢悠悠。

　　许呦埋头只顾着捡垃圾，对周围没怎么在意。
　　“这么认真的啊？”
　　忽然的出声，吓得许呦整个人一抖，手上拿着的夹子差点就要掉草坪上了。

　　下一秒，有人在低低地笑。

　　许呦看见了，抓紧手里的夹子，不让它滑掉。她涨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抱怨道:“你吓到我了。”
　　“是么?”周祁还是笑，调侃她，“你胆子这么小的?”
　　她撇撇嘴，小声地抗议，“才没有!”
　　周祁止住笑了，有意不再捉弄她。这几面围墙不是那种密不透风的，是有空隙的那种。从外面能看见学校的一部分环境，从里边能看见马路和街道。

　　“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她刚才都没注意看，也不知道他在外边。
　　“就刚刚，”他看一眼学校里边，不少人都跟许呦一样在捡垃圾，于是便问，“你们学校大扫除啊？”
　　许呦点头，“嗯，是啊。”
　　他“哦”一声。

　　歌曲还在放着，回荡在整个校间。
　　他们两人，一墙之隔，一个在外边，一个在里面。

　　许呦看向围墙外面，很快看见了马路对面停着他那辆车子，轻声问:“是路过这儿的?还是……”
　　他作出解答，“刚送走了个客人，等下还要去接个人。”
　　她明白过来，过一会儿，又问:“那你是要走了么？”
　　周祁回她:“嗯，要走了。”

　　刚见到就要走，许呦“噢”一声，眼帘垂下去，掩盖住自己小小的、难以言喻的失落。那情绪就像是荷塘里的水泡，一下子窜上来，又“啪”一声没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又冒出来，又消失，苦涩极了。

　　“你们什么时候放学？”他突兀地问了句。
　　许呦想了想，回答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吧。”

　　周祁低头看她，叮嘱道:“那你好好捡垃圾。”
　　“……”
　　“有空再见。”
　　许呦很快回他:“嗯，好。”她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周祁穿过马路，到了对面，又走到车子旁，开了车门，弯腰坐进去。很快，车子开动，很快脱离了她的视线范围。
　　——

　　大扫除结束后，教室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多都已经回了家，许呦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走廊上湿漉漉一片，脚踩上去，有“啪嗒”的声响。
　　上空的晚霞褪下去了些，天色也随之暗下来。

　　出了校门，许呦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往回家的方向走。她走着走着，旁边突然开上来一辆车，车窗是开着的，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里头。
　　她当下就楞住了，傻站着。

　　周祁摁两下车喇叭，“滴滴”，他探出头来，对她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许呦坐上副驾驶座，人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像是不太敢相信:“你要送我回去?”
　　他看着车前头，缓缓行驶:“嗯。”
　　“为什么？”
　　“顺路，”随后，他又笑着添了一句，“所以不收你车费，免费的。”
　　“……”她忽然想起件事来，“你之前不是说去接人的么？接完了？”
　　周祁回她:“已经接完了，正好顺路所以过来接你。”
　　她抱着书包，“好吧。”

　　等绿灯的时候，周祁注意到了她一直抱着自己的书包，他问她:“你书包放腿上不重么？放后头吧。”
　　“没事，不是很重。”
　　“还要一会儿才到，还是放后面吧。”

　　许呦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她刚说完，周祁便伸手过来，将她腿上放着的书包一把提起，身子后转，把书包放到了后面的车座上。

　　周祁回过身的时候，见许呦直楞楞地看着自己，“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像是做贼心虚般，许呦避开他的视线，往车窗外看去。
　　他扯扯唇角，淡淡地笑了下。

　　过了片刻，周祁开口询问:“你还没吃晚饭吧？”
　　有风从窗外灌进来，发丝飞舞，她说:“还没。”
　　“饿不饿？”
　　“还好。”

　　周祁拿眼角瞥了眼路边，状似无意地问了声:“你喜不喜欢，吃炒土豆块?”
　　“挺喜欢的，”她问，“怎么了？”

　　“前边有卖，我给你买一份。”
　　闻言，许呦摆摆手，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很饿。”
　　周祁只是笑，没说话。

　　再往前开了点，周祁刹了车，打开车门。许呦看见了车子旁边就是卖炒土豆块的摊位，慌乱之下，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角，“你要去哪？”

　　他扭头看向她，说:“你就坐车上，我很快回来。”
　　她松手，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车门关上。

　　周祁到了摊位前，对老板说要份土豆块。除他之外，还有三人比他早来，也同样站在摊位前，在等着自己点的那份土豆块。
　　他手斜插进裤兜里，就那么站着，看着摊位老板用铲子在滚烫的铁板上，翻炒土豆。滋滋作响，空气里裹挟着土豆阵阵的香气，诱人极了。

　　一人离开，过一会，又有人离开摊位。
　　只剩下两人了。

　　很快，那人拿到土豆块也走了，最终轮到周祁了。

　　“要辣一点么？”老板拿着铲子，问他的口味。
　　周祁沉吟片刻，摇头说:“不用太辣，买给小姑娘吃的。”
　　老板随即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土豆块炒完，老板往纸碗里插了两根竹签，给周祁。他伸手接过，付了钱。车门打开，他把手里的纸碗递过去，“好了，你吃吧。”
　　许呦立马身子往前倾，两手接过冒着热气的纸碗，垂眸，“谢谢。”

　　周祁关好车门，系着安全带。

　　许呦叉一块土豆，吹了吹，然后吃了口。

　　“怎么样？”周祁系好安全带，看了她一眼，问道。
　　她冲他点点头，称赞道:“嗯，很好吃。”
　　“好吃就好。”

　　许呦一只手端着纸碗，另一只手里拿着竹签，周祁在开车。她看看他，又低头看看纸碗，最终还是抬起了头，“你要不要尝一口，试试看?”
　　“没事，你吃吧。”
　　“那好吧。”

　　等周祁停了车，许呦刚好吃完最后一块炒土豆块。
　　“吃完了?”他问。
　　许呦端着纸碗，把竹签放进去，“吃完了。”肚子也差不多饱了。随后，一包纸巾递到了她的跟前，“擦一下嘴。”
　　下一秒，他拿走了她手里的纸碗。

　　“我来扔吧，”她想拿回碗，“正好，我等下要下车。”

　　他不肯，“你先擦完了，再说。”

　　在周祁的注视下，许呦颇有些不自在地擦了擦自己的嘴。
　　“丢这里。”周祁把手上的纸碗往前递了下，说。
　　她照做。

　　“你先不要下车，等我一下。”周祁没等许呦同意就下了车，把纸碗、竹签和纸巾都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许呦把自己的书包从车子的后头拿回来，她很快发现后边还放着一袋零食，但没多想，坐好了，等着周祁回来。眼看着他快到了车子边，于是她提着书包下了去。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她一边背着书包，一边对他说。
　　两人各自站在车子的两边，周祁:“你等一下。”

　　许呦把左边的书包带子翻正了，“怎么了？还有什么事么？”
　　在她说话的期间，周祁打开车子后排的车门，上半身弯腰，似乎是要拿什么东西出来。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他绕到另一边去了。

　　周祁和许呦面对面站着，她定睛一看，看清楚了，他手上拎着刚才她看见过的那一袋零食。

　　周祁说:“给你的。”语气是再平常不过的。
　　“给我的?”她指指自己。
　　“对，给你的，你拿着。”

　　许呦不明白，看着他，没说话。

　　周祁向她解释道:“是我之前有张超市的现金抵用券，但只能用来买零食，日期截止到今天下午。本来想把券直接给你的，可截止的那个时间点，你还在大扫除。所以，我就先去了趟超市把券给用了。”
　　“你不爱吃零食么？”
　　他晃晃头，“我想你们小女生都爱吃零食，而且这券浪费的话也挺可惜的。”
　　许呦想想也是。

　　周祁把袋子往她跟前一提，说:“这下，你可以放心的收下了吧？”
　　她咬咬唇，还是有些纠结。

　　“你不要么？”他顿了顿，说，“你不要的话，那我给其他人了？”

　　其他人?什么人?男的还是女的?
　　许呦有些后悔了，她急忙道:“要要要，我要了。”
　　周祁忍不住笑了。

　　是王妈给她开的门，她看见她提着一大袋的零食站在门外，“呦呦，你去买东西了啊？怎么买了这么多的零食？”
　　许呦笑笑，没说话。

　　王妈叮嘱道:“等会就吃饭了，你先别吃零食，要不然等下，饭吃不下。”
　　许呦回应她，语调拉长，“知道了，王妈。”她人走到复式的楼梯口，又停了下来，转头喊，“王妈。”
　　王妈离她不远，“哎”了声。
　　“我明天想吃炒土豆块。”
　　“好嘞，王妈明天给你做。”她接受了许呦的要求。

　　许呦上了楼，她把袋子里的零食一股脑地都倒在床上，有薯片、巧克力、辣条、果冻等各种各样的零食，都是女生爱吃的。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整个人一歪，倒在床上，盯着占了小半张床的零食，在偷偷的笑。

　　洗完澡，许呦从浴室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床上。她穿着一件吊带裙的睡衣，两肋锁骨很明显，头发柔软地披散在肩头，身上还带着点水汽，皮肤光滑细嫩。
　　她捞起床上的手机，随意点开，一条短信赫然出现在屏幕上，跃入她的眼帘。
　　——怎么样，那些零食还喜欢么？

　　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表明这条短信是十分钟之前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