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九分醉

6、第六章

　　中途，周祁掉头，走到冰箱前，一只手打开冰箱的门。冷气迎面扑来，一阵凉快，他伸手拿了罐可乐，又回头看林子皓:“你要喝么？”

　　“……”林子皓晃晃脑袋，回答他，“不喝。”
　　“哦。”他手背抵着冰箱门，合上。

　　林子皓盯着他看，“你没事吧？”
　　周祁食指勾起可乐罐的拉环，一扯，空气里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可乐滋滋冒着气泡，“没事。”他把拉环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扬头喝了几口可乐。
　　林子皓再三打量他，见他面无异样，才最终放下心来。

　　周祁靠着一张暗褐色的桌子，林子皓坐在他的对面。

　　片刻后，林子皓开口:“刚收工?”
　　“嗯。”
　　“那你吃过晚饭了么？”林子皓问他。
　　周祁拿着可乐，“还没。”

　　“我也还没吃，要不然，我们出去吃或者叫外卖?”林子皓同他商量着，询问他的意见。
　　周祁盯着可乐罐上面的商标看，“出去吃吧。”
　　闻言，林子皓站了起来，对他说:“那行，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等会我们就出去吃。”
　　周祁没看他，只是“嗯”了声，把手里的可乐罐转了半圈，又继续看。

　　林子皓回了卧室里。

　　周祁将手里的可乐一口气喝完，上半身往后边转了个九十度，手一扬，可乐罐被他准确无误地丢进后面的垃圾桶里。
　　“哐当”，一声闷响。

　　林子皓换好衣服出来，拿好钥匙、钱包和手机，“好了，走吧。”

　　车子前边，周祁准备绕过车头去往驾驶座，林子皓却一把拉住了他。他转头看他，有些奇怪:“怎么了？”
　　“你都开了一天的车了，我来开吧，你把钥匙给我。”林子皓摊开手来。
　　“好吧。”周祁把车钥匙丢给他，自己去了副驾驶座。
　　坐上车，林子皓扭头看他，“一会，你想吃什么?”
　　周祁头靠在椅背上，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说:“随便。”

　　“麻辣烫怎么样？”
　　“行。”

　　林子皓在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下自己经常去的几家店，很快作出决定，挑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家。“你要是累的话，就睡一会，等会到了我叫醒你。”
　　周祁把车窗降下来，自己确实是有些困了，“那我睡会。”
　　他发动车子，“你睡吧。”

　　周祁闭了眼，双手交叉在胸前，呼吸平稳。窗外霓虹闪烁交替，掠过他的脸庞，是一块块的斑斓。

　　林子皓特意把车速放慢了，往目的地开。
　　——

　　临近目的地，周祁没叫就醒了，他用手使劲揉搓了几下自己的脸。
　　“醒了？”林子皓偏头，扫了他一眼。
　　“嗯。”他声音含糊，还带有一丝丝刚睡醒的慵懒。

　　林子皓吃惊，“你这醒的也太快了吧?还没睡几分钟就醒了。”
　　周祁无意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便换了个话题，“到了么？”
　　“还没，不过快了，五分钟之内就可以到。”

　　两人进了麻辣烫店里，找了张空的桌子坐下，点完菜单，便等着吃的送过来。林子皓找话题，“你这几天忙么？”
　　“还行，”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你呢？”
　　“我也还好，不是特别忙。不过，过段时间可能就忙起来了。”
　　周祁放下杯子，点点头。

　　过了会，进来两个女的，大约二十出头。看样子像是闺蜜，她们亲密地手挽着手，从他们桌边经过，期间偷偷看了他们几眼。等过去了，两人神情激动，互相交流着:“哇，帅哥啊，还是两个!”
　　“我们要不要坐他们后面啊?”
　　“不要了，”其中一个女生拒绝，“我们得矜持着点，走，我们去那一桌。”

　　她们坐在了他们斜对面的一张桌子，还在聊着，只是声音比刚才要小声了些。

　　林子皓觉得有些好笑，他摸摸鼻子，抬头看向周祁，“哎。”
　　他回视，“怎么?”
　　“你有没有想着找个女朋友啊？”林子皓两手搭在桌沿，身子往前探。

　　周祁垂眸，“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他扬眉笑，“女的挺可爱的，有个女朋友其实也挺好的。”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年纪比我大，比我急。过年的时候，林叔还跟我说他想早点抱孙子，让我和你说。”

　　林子皓不甘示弱地怼回去，“我起码还谈过两个女朋友，你呢，一个都没谈过。你说说看，谁比较急？”
　　周祁一点也不急眼，他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么大年纪，要是没谈过才奇怪吧。”
　　“……卧槽，你小子!”林子皓气急败坏的，牙齿咬得嚯嚯响。

　　一锅的麻辣烫被服务员端上来，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热气腾腾，咕噜咕噜响。周祁拿起筷子，说:“吃吧。”

　　面对美食，林子皓的气消了一大半，“哼”了声，也拿起筷子，往沸腾的锅里夹菜。

　　吃完，林子皓擦完嘴，先起了身，“我去结账，剩下的你包了。”
　　“嗯。”周祁埋头吃，中午他只买了个烧饼吃，然后便没再吃过任何东西了，直到现在的这顿，有些饿坏了。剩下的菜也没多少，他扒拉几下筷子就全吃完了。
　　转头，瞧见林子皓还在排队结账，他放下筷子，抽了两张餐巾纸擦嘴。

　　眼前一暗，有人过来。

　　是刚才那两个女的。
　　“你赶紧说啊？怕什么。”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用手肘碰碰另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的，焦急催促她。
　　“我……我。”她不敢看周祁，甚至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又碰碰她的手臂，“快点说啊!”
　　头一次向男的要联系方式，长头发女生脸皮薄，开不了口，眼神躲躲闪闪的。

　　下一秒，周祁把椅子后移，站了起来，也没看她们，转头就走了。

　　短发女生看着周祁走远的背影，忍不住低声咒骂了声，“靠，这男的怎么这么没礼貌的啊?话都还没说呢，就掉头走人，一点儿素质也没有!”旁边女生咬着唇，脸上的表情是又失落又难堪。
　　她拉着她回到位子上，愤愤不平，“算了，这种男的不值得你喜欢，仗着自己长得帅就目中无人。不要了不要了，又不是没男的了，明天我就给你介绍几个。”

　　林子皓结完账，朝周祁走来，刚才那一幕他也看见了，但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两个女生，找你干嘛?”
　　周祁面无表情，“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没说话么？”

　　“没有。”
　　林子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看八成是向你要联系方式的，你居然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甚至都不和妹子说话？”
　　周祁瞥他一眼，“没什么好说的。”
　　“……”林子皓简直被气到原地爆炸。

　　周祁完全不理会他，穿过人流，径直往店门口走。
　　他追上去，“你是不是看不上人家？我觉得，那两个长得都挺好看的啊。”
　　“不知道。”
　　在他身后的林子皓说，“不知道她们长什么样？你不会连看都没有看她们吧？”
　　周祁回他，“嗯，没看。”
　　林子皓被他这一句话给堵得哑口无言，不由得郁闷的摧了摧自己的胸口。

　　周祁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转身。
　　“怎么了？”
　　“把车钥匙给我，我来开车。”
　　林子皓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哝，给你。”

　　周祁伸手接过钥匙，看他一直在捶胸口，顺势问了句:“吃多了?不消化?”
　　林子皓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是被你气的。”

　　周祁上车，关门，系好安全带，林子皓却还在车外边。他下巴一扬，冲他示意，“你干嘛呢？上车啊？”

　　林子皓弯下身子，视线与周祁平齐，对他说:“不了，我叫车回去。”
　　“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你也不顺路。开了一天的车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祁沉吟片刻，“那好吧。”

　　回到家，周祁开了灯，弯腰把地上的备用钥匙捡了起来。屋里与往常一样，静悄悄的，除了他便没其他人了，冷冷清清。
　　他随后走到自己卧室门口，但很快就站住了。

　　门上贴了张便签，尾部微微翘起，上面写着两个大而醒目的字:谢谢。

　　下课铃声响起，众人喧哗，桌椅碰撞。
　　许呦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在想着要不要趴一会，休息休息。与她隔着一条过道的林佳妍，用圆珠笔敲了敲她的桌子，“许呦，我问你件事。”
　　她扭头去看她，问:“什么事？”

　　林佳妍躲开她的视线，看向别处，“就……就那天，那个男的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啊？”

　　“哪天？”
　　林佳妍帮她回忆，“就是我们出去吃东西的那天，你喝醉了，然后有个男的过来接你。你们……什么关系啊？他说是你朋友，是真的么？”
　　“噢，那天啊，”许呦似乎是想起来了，“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林佳妍明显有些心虚，竭力为自己辩解:“我就问问不行么？如果他真的是你朋友的话，那下回我们出去玩就叫上他一块啊。”

　　许呦回过头，手放下，“林佳妍。”
　　“啊？”
　　“你别打他的主意。”
　　林佳妍急了:“我哪有……”
　　许呦摊开书，摩挲了下自己的耳朵，然后缓缓开口:“他是我看上的男人。”

　　在一旁的林佳妍，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竟丧失了言语。

　　许呦低头，在她书桌上摊开来的书，中间夹着一张薄薄的便签。
　　——

　　周祁钻进路边的一家便利店，烟抽完了，他顺路过来买包烟。在货架上拿了包他常抽的烟的牌子后，他迅速去往收银台那。

　　给完钱，周祁拿起烟盒，离开。
　　便利店的自动感应门，一开一合。

　　周祁用手撕开烟的塑料条，绕着烟盒拉扯几下，透明塑料薄膜很快就被拆掉。他把塑料薄膜揉成一团包在手掌心里，走几步，丢进路旁的垃圾桶里。
　　他没走，取出根烟来，用嘴轻含着，又摸出一个掉了漆的打火机来，低头点烟。
　　烟雾袅袅，廉价的烟草味直直往鼻腔里冲。

　　一根烟抽完，恰好有个电话进来。
　　是约车的，打电话的是个男的，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周祁接了这笔单子，让那人等会把地址发给自己，对方说好。
　　随后，周祁便揿了电话。

　　紧接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条短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