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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最后:她给自己挖了坑 ...

  •   张以珂曾问过慕引章为什么要耍弄顾长明。
      他问这话是带顾长明逛窑子的第二天,先与引章说了小顾不举的事实,忍着笑意问了引章这话。
      慕引章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盏淡酒,闻言浅笑了声,与张以珂道:“那你该看看他写的字,我头一次见的时候,杀了他的心都有。”
      她起初也不相信,顾长明的笔迹与太子一模一样。
      每一个人的字都是独一无二,可是偏偏,他们两的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说了,他是自己送上门给她耍弄的,怨得了她?
      张以珂闻言沉默了会,道:“既如此,放了他走吧,你把他摆在眼跟前,看了不是更生气。”
      “起初是生气的。”引章淡淡道,“气到后来倒觉不出什么了,再说我总不能剁了他的手,不让他再拿笔吧。”
      张以珂看过去,欲言又止,过了许久,道:“当年的事情,能放下还是得放下。”
      能放下还是得放下。
      如何放得下,慕引章摇了下头,从回忆中抽身而出。
      她望向同乘马车的太子,太子周峯亦在看她,半晌道:“引章……”
      她挪开目光,理了下袖子,撩开帘子与车夫道:“停下。”
      车夫骤然勒马,她起身钻出马车,护卫下马问道:“大人,何事?”
      引章翻身上了侍卫的马,与侍卫道:“太子晕车,你上去服侍。”
      侍卫躬身道:“喏。”
      他们一行在江西驿馆下榻,太子还是隔三差五来找引章,他们若谈的是公事,引章还能敷衍他两句,若是太子提起从前,未两句话引章便要做失明状,只当看不见他这人,径直走开。
      太子再好的性子也被她的倔脾气激的火冒三丈,直接把引章给抵到了墙角。
      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拿她怎么办,就压制着引章的肩膀,怔怔的看了半晌,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慕引章阖着眼,看都懒得看他。
      她和从前判若两人,可即便如此,太子还是把她放在心头不肯或忘。
      他把手放在引章脸侧,几次三番想摸摸她的脸,可是却下不去手。
      慕引章仍旧闭着眼,不挣不动,唇角扯着讽笑:“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她说话声嘶哑,因为咳疾缠身,多年前那场大雪,害她落了病根,天气稍冷些便要发作。
      周峯听见砂石磨磋地面一样的嘶哑声,心头揪着疼,还是把手探了上去,慕引章骤然睁开眼,带笑看着周峯,道:“殿下可知道下官近来招了位新侍郎放在身边,下官平常也喜欢摸摸他的脸,逗玩意儿似的逗他,想起来我挺佩服他,我若是被一个男人这么耍着玩,一时半刻也忍不得。况且……殿下之于下官,更特殊些。”
      她攥住太子的手甩开,含笑嘶哑道:“更让我恶心。”
      她推开僵住的周峯,头也没回的走了开。
      因这次水灾面积过大,引章和太子兵分两路,一个管江西以东,一个管江西以西,慕引章有天在河提前查看河堤修复进程,一转身,看见了顾长明。
      她还以为是看走眼,顾长明朝她笑笑,躬身行了个礼。
      顾长明在说话,那口型依稀是:“我想你了。”
      她不觉得才几个月不见小顾就开了窍,循着相似的口型对比了下,没能猜出来。
      长明快步跑到堤岸边,看上去病是好透了,是个精神充沛的样子,人也丰神俊朗起来,引章发觉小顾这两年长了不少个子,快比她高出一个脑袋。
      因为大病初愈,人看上去有点消瘦,引章上下打量了他,道:“张以珂派你来的?”
      长明摇了摇头,浅笑道:“我告了假,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到这里。”
      晚间他们宿在农户家里,官差们在屋外打地铺,山地偏僻,床榻并不多,长明睡在引章床边的地上,身下卷了一床被子,幸好快要入夏,冷倒是不冷。
      慕引章侧头看了看他,问道:“白天你在堤坝边说的是什么?”
      长明看见月光刺过纸糊的窗子洒在引章脸上,她看上去像个雪人。
      他在心里嘀咕,慕尚书要是女人就好了,他长得这么好看,如果是女的,他一定娶慕引章过门。
      慕引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长明在打什么算盘,狐疑的看他一眼,不再问了。
      长明看她侧过身,只留了一个背影。
      他又在想,其实是个男的也行,除了张以珂,他身边最亲近的就是我了。
      他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挪到引章的榻前,白天劳累了一天,她一沾枕头就睡了,他动作极轻上了床,靠到引章身后,吻了吻她的脖子。
      如果慕引章此刻醒过来,她肯定会二话不说拔剑砍了他。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两年前,他真的好讨厌好讨厌慕引章,可是两年后的今天,他真的好爱好爱她。
      堤坝修建的差不多时,朝廷第二批赈灾银两也拨了下来,次日引章起了大早,顾长明在农家小院里生火做饭,其实忙活了许久,只做好了一锅粥而已,他端着碗进门来,把粥递到引章手边,引章喝粥的时候觉得唇角疼得厉害,她探手摸了下,却是肿了,不禁疑惑起来:“这屋子里有耗子?”
      顾长明闻言一笑,小媳妇似的去院子里牵马喂草,侍卫整装待发,她出门口,长明随在后面,引章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这里发了灾,不安全,你今日便回京去。”
      长明摇了下头,“你都说了不安全,我更得跟着保护你。”
      慕引章失笑,就小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还保护她?
      她不忍打击他,回想起顾长明今早忙前忙后,再赶他走未免不近人情,便道:“你爱跟着就跟,跟不动了别等着我撵,自己麻溜滚蛋。”
      长明笑了笑,“好。”
      其实慕引章觉得顾长明是她克星。
      引章找算卦的算过,相士说顾长明命格非凡品,有朝一日会权倾朝野。
      但是他们两八字相克,聚在一起常有血光之灾。
      便如此刻,山匪把他们包了圆,侍卫们浴血给他们俩开出一条道,掩护他两的路上,最后一名侍卫失血过多,倒在马上就没再起来。
      慕引章肩上中了只箭,驭不了马,长明弃了马与她共乘一骑,江西的密林多生瘴气,凌晨时分雾气深重,极容易迷路。
      他们的马再驮不动了,直接累倒在地,引章失血的唇开合了下,气息微弱的与长明说了句话,顾长明敛着眉道:“我不走,我连这儿在何处都不知道,怎么回来找你。”
      话音未落,引章闷哼了声,长明感到淹没脚踝的泥涂正在让人越陷越深。
      祸不单行,他们陷进沼泽了。
      他的左手攀着地面瘦弱的藤条,右手拖曳着沼泽正中心的慕引章。
      她阖着眼睛,半晌沉声道:“顾长明,放手吧,不然你我都要死。”
      雾林深处,没人知道这里有两个人正在挣扎求生,顾长明拼尽了所有力气,也只是不让引章陷得更深而已。
      引章听见他在呼救,她疑惑看过去,差点以为快要被泥涂淹没脖颈的人是顾长明。
      她扪心自问,待小顾并不好,还时常作弄他,一度觉得有天自己落在小顾手里,会被他残忍报复,可是此刻她看见顾长明紧紧攥着她的手,好像在拉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把她的手攥得很疼,疼的让她想骂娘。
      慕引章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长明,半晌道:“长明,如果这次我幸免于难,我好好待你,再不欺负你了。”
      顾长明看着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燃起了斗志,狠命的攀着藤蔓,竟拖曳着她上了岸。
      引章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发生,顾长明用力过度,左臂脱臼,弯在一旁是很畸形的状态,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反身把引章拥进怀里,像是抱住毕生珍宝般道:“你说话要算话。”
      引章愣愣点了下头,失笑道:“算话。”
      他们相互扶持着出了密林,失踪的两天三夜,太子听说慕引章去接赈灾银的路上被土匪伏击,下落不明,找他们快要找疯了。
      搜救的官兵找到他们时,慕引章已经昏厥,长明背着她走了一天一夜,在官兵从他背上接过慕引章那一刻,他直接倒到地上,人事不知。
      慕引章江西赈灾以回京养伤被迫宣告终结,她和长明坐在一辆马车上,长明左手上了夹板,引章右臂挂着绷带,正是同病相怜。
      慕引章有时偷眼打量顾长明,觉得小顾这两年确实出落成了俊俏公子,娃娃脸长成瓜子脸,虽然不像从前可爱,却是貌美了不少。
      她坐到长明身边,探手左手摸了把长明的脸,嫩的像块豆腐。
      顾长明面上一红,问引章:“你这是做什么?”
      “长明,我有个表妹。”引章笑眯眯看着他,说了掏心窝子的好话,“她长得极美,来江西前我打算给她许户好人家,现在想想,何必朝不知根底的人家找,你不是正好没有成婚么。”
      长明面色一僵,心想在密林时这混蛋还答应的好好的,怎么一活命了,就想把我扔垃圾似的甩了。
      他面色不大好看,望向窗外淡淡道:“我不举的,和你表妹成亲会祸害她一辈子。”
      引章见他被戳到伤心处,顿时闭了嘴,也望向窗外。
      天际有野鹤飞过,蔚蓝的像海。
      回京以后,顾长明养病结束,正式回礼部报到。
      他听说了些风声,不大确定,养病时有同僚去他住处闲聊,据说慕引章回京养病期间没闲着,在城东包养了一个戏子,城东那处宅子颇大,慕尚书就又赎了个青楼头牌一起放过去,慕尚书的表妹亲自去了外宅撵戏子和头牌滚蛋,给京中添了一笔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下朝后去慕家找慕引章,很想问问这是不是真的,他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并没见过她和谁亲密过,即使是和张以珂,也只说话暧昧过几分,并未真的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他进了门,管家领他到引章的卧房外,他听见慕尚书在房中正和人说笑,那女子的笑声让长明身子一僵。
      他径直推开门,便看见慕引章正揽着一个貌美的女子喂葡萄。
      房中并不止他一个不速之客,慕引章正对面也坐了个女子,他是见过的,是引章的表妹,他记得依稀姓杜。
      杜挽蘅眼中含着泪花,美人梨花带雨,指着闯进来的长明,看向引章,哭诉着:“他又是谁?”
      慕引章像是喝了酒,含糊敷衍了句:“新欢。”
      杜挽蘅哭的更凄惨了些,再是看不下去了,路过门口时狠狠撞了长明一把,长明揉着才养好伤的肩膀,坐到引章对面,原先杜挽蘅坐过的地方。
      引章和怀里美人有说有笑,长明看着这幕,扯出缕笑道:“大人喜欢这样的?”
      引章看了看长明,道:“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
      顾长明就坐在她对面,看了她跟美人嬉闹了一下午。
      出府后,他乘马车绕去慕引章城东的宅子,慕尚书倒是大方,置了一处大宅院金屋藏娇。
      他进去院落,里面的戏子正跟女婢话闲,因为年纪轻,有些男女莫辩,天际暮色深沉,小戏子看不清长明的神情,但看他穿着官服,忙起身行了个礼。
      戏子生的水灵,桃花为面柳作眉,身段更是顺的不能再顺,长明站在戏子跟前打量了会,握住了戏子的手。
      他记得慕引章喜欢拉他的手,那么她也这么拉过面前这个小戏子的手吧。
      她是不是还像自己吻她的时候那样吻眼前这个小美人。
      不会,她怎么会偷偷摸摸做贼一样去吻自己的外宅呢,她是正大光明的拉过小戏子的手,吻过他吧。
      顾长明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嫉妒的想把小戏子从这儿撵出去,然后把这所金屋占山为王。
      戏子就看见顾长明看着自己的样子十分凶狠,肩头一缩,带着泪光道:“大人,奴家做错了什么。”
      顾长明松了手,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开。
      没过多久,他去尚书跟前报完公事,便想和她谈谈私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慕大人,城东那小戏子呢?”
      慕引章打着哈欠,头也未抬的道:“他和头牌好上了,妈的,花了老子的钱,倒成全他们这对鸳鸯。”
      长明幸灾乐祸,眉眼带笑的出了门,然而隔天,长明听说慕引章又和一个弹琵琶的宫廷乐师好上了。
      他去看了那乐师,老的快能做慕引章的爹了,如何也算不上好看那类。
      他恨恨的想,慕引章和能当他爹的乐师混到一起,怎么就看不上自己。
      苦思冥想过后,他每次去报告事情便故意与慕尚书发生些肢体接触,倒水时必要碰碰她的胳膊,接茶杯时必得摸摸她的手指,如要需要,腰也是要抱一抱的,刻意制造了些暧昧的氛围。
      但是慕引章有眼不识明珠,就是没有发现小顾的动人之处。
      况且慕引章最近在躲着顾长明。
      她不知是不是错觉,自打江西回来后,小顾很喜欢黏着她,她没有兴趣带孩子,且她嘴上不留情,若是说了些过分的话,小顾定会说她出尔反尔,是以眼不见为净。
      与此同时,顾长明近来时运不济。
      神宗三女儿锦阳公主对长明芳心暗许,时常来礼部找他,他逃难一样躲了些时日,被张以珂撞见了狠狠嘲笑了长明一顿。
      还将此事说给了引章听。
      慕引章最近和霍相扯皮,是个神思萎靡的状态,听闻这个好消息,顿时拍了下桌,道:“好事呀。”
      如果顾长明娶了三公主,那自己这边还可以跟着沾沾光。
      她兴冲冲找顾长明权衡了一番利弊,极力帮劝小顾从了公主。
      顾长明闻言脸色一变,他看着兴致盎然的慕引章,讽笑了声:“慕引章,你装什么傻。”
      他言辞正经的与她道:“你明知道,我一直喜欢的是你。”
      同行的张以珂未曾猜到会是这个走向,连忙挪开了目光,慕引章楞在原地像个木头。
      长明苦笑:“若是觉得不能接受,不管把我下放到安南还是哪儿我无所谓,只不必再躲着我,让我一直抱有希望,一直空欢喜。”
      他们撕开窗户纸以后,北疆起了战事。
      神宗诚然老了,去年的病拖到今年,躺在病榻上一声接一声的咳,先指了几员大将去北疆,看着满朝文武,最后指了慕引章做战前指挥。
      神宗的考量无非是慕引章拥护着小皇子,神宗自知是没什么日头可活了,若是身体还健康,权可以在周峯和小儿子当中慢慢比较一个出来担当国祚,可是他越病越重,已无法再教出一个太子,小皇子才五岁,慕引章与太子势如水火,若是自己一命呜呼,慕引章拥立小儿子起兵造反,他一闭眼无关紧要,只无辜了天下百姓。
      他早应该遏制慕引章做大,若早知道自己会一病不起,他不该给太子留下这个隐患。
      不如把慕引章派去战场,一去三五年,等慕引章回来大局已定,是翻不出水花的。
      慕引章领命去了北疆,她走后未多久,顾长明提了礼部尚书。
      老皇帝有意培养顾长明与慕引章分权,意图明显的朝野之上朝他示好的官员快要踏破了门槛。
      他最该春风得意,可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慕引章失去权势就要任太子若扁揉圆,若是太子登基,可能还会杀了她以儆效尤,历朝历代权力倾轧之下从来血腥。
      他突然很担心她。
      北疆一去三千里,他这趟追过去,快马加鞭用了一个月,步入营帐的时候慕引章还在睡觉。
      她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显得稚气,其实他们年纪相差不大,认真算起来,慕引章还比他小了一个月,只是她做官太早,浑身浸透了官场作风,看着总觉得不真诚。
      他看了一会,守到了营帐外面,相距不远即是苍木遥,苍茫无际的草原上有萤火片片。
      慕引章醒后系了披风出营帐,看见顾长明也只愣了下,她走到长明身边牵住他的手,北疆战事未平,归期不知何时。
      且她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她拉着长明的手回营帐内,黑漆漆的帐子里,长明听见衣衫落地的声音,他制住引章宽衣解带的手,道:“如果你把我当成解闷的戏子,我情愿不做这档事。”
      他抱住引章,看不见她是什么神情,他只想抱抱她,说两句好听的话,最好一举取悦了她,把她感动的涕泪横流,非他不嫁。
      他凑到引章耳边,轻声道:“我们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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