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故事》星star233

2、第 2 章

　　宋说她妈妈是给人求雨的大戏班子唱戏的，她抽泣里我听得见自豪，她说妈妈是最有气质的，怎么看也不像小镇上的中年妇女。宋妈喜欢静，信佛，喜欢侍弄花草，闲了就打扫打扫院子，做做饭，看书，刺绣。兴致来了，就唱上两句。养了一只大狸猫，和一条大白狗，都很乖巧，不吵不闹。日子过得挺清闲的。
　　宋爸年轻的时候还穷，没啥文化，虽然脑袋灵光，但外公看不起他，还带着个孩子，觉得他配不上宋妈。宋妈说，她这辈子除了宋爸谁都不嫁，因为只有这个男人看她的时候，眼底是纯净的。
　　后来宋爸偏门发达了，隔三差五带着礼去外公家，宋妈到处宣扬这是她男人，最后外公从也不是不从也不是，就随她去了。她学着妈妈的声音说：“你爸那个人，拎着一包钱就扔在你外公前面，我就冲过去了，宋XX，你买母猪呢！谁要嫁你了！”
　　宋爸说：“咱拉过勾了，你可不许反悔，悔棋是犯规，你说的。”
　　“我妈气笑了：悔个屁棋，告诉你，我一不温柔体贴，二不任劳任怨，你敢对我动粗，我立马拍拍屁股走人。”
　　宋爸一把抱起宋妈：“您一百个放心，以后温柔体贴我来，发脾气你来，咱两个男女搭配，结婚不累。”
　　宋爸宋妈就这样成了，用宋叔叔话来说，这就像电视剧里是的，难得有一个怕老婆的。这话不假，父亲对母亲的温柔宋都看在眼里。宋说，爸爸把妈当女儿一样对待。
　　宋爸回来晚了，宋妈就把门锁上，在门里唱京腔。吃饭的时候，宋爸随口说了句菜咸了淡了，宋妈立马把碗端起来，白眼狼，不好吃就别吃啊，去外面找个女人，外面做的好吃着呢。每次都是宋爸像孩子一样傻傻的挠头：“没法比，没法比哈，给一口呗。”宋说，打记事父亲几乎都回家吃饭，不论多晚。而这种找茬气母亲的事多了，才明白父亲是故意的，惹得母亲嗔怒，是父亲的恶趣味。
　　“每次都看他背着妈咧嘴笑得跟白痴似的。”
　　但是，生活不会让你按部就班的，上大学那年，母亲确诊癌症晚期。宋爸疯了，在医院当着那么多人，头磕的像转起来的骰子，那是宋第一次看到这个八尺汉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哭的像孩子一样。
　　从那之后，宋爸每天烧一炷香，四处寻医问药，只要听说有用，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试试，几个月下来，瘦了一圈。
　　宋妈这些年没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这病到最后让她憔悴。她开始像小孩一样不让宋爸看她，缠着宋给她买化妆品。
　　“我妈说，就当是替你爸还债了，我要走了，你爸这糙汉子可别干傻事啊。你说，本来我是买VIP看喜剧的，话锋一转”，她唱起来“百般滋味，个中尝。”
　　拖了一年，宋妈还是走了。
　　宋爸去自首了，把宋叔叔的也抗了下来，宋爸说：“你妈说了，她是替我还债，我还用她，擦，到底是个娘们儿，想不开。”宋爸判了两年半。
　　临过年宋去监狱问宋爸：“爸，妈遗言说了啥，我不在场，你说说呗。”
　　老头子眼睛一下柔和起来，略带窘迫道：“你妈走之前回光返照，眼睛那个亮，让我唱京剧，我哪里会那个玩意儿，唱了个《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不过林妹妹改成了好老婆。”
　　宋爸的嘴角是笑着的，眼角却渗出了泪。他说，你妈就笑个不停，最后说了句：“真难听。”
　　宋说，她妈妈想教她京剧，她说她想唱歌，不学戏。戏就在中国唱，歌可以唱到法国去，我妈说那你就领我去法国，我听听我丫头在法国唱歌。
　　四
　　回来后，初二的年味没那么浓烈了，我陪她去了市里看了她爸爸。出来我问她，爸爸说了什么？
　　她拿起一本书，《简·爱》，折着的那页用粗笔圈着一段话，里面简·爱对罗彻斯特说：如果上帝赐予我一点美，许多钱，我就要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不是以社会生活和习俗的准则和你讲话，而是我的心灵同你的心灵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