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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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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姓唐?暮庭深愣了一下,继续问道“你的目的。”
“这个嘛……我是想问你一件事,本来是想跟你套套近乎再问,毕竟这问题比较那个。”
暮庭深微微蹙眉,完全不明白杨羽林在暗示什么。
“哪个?”
唐宿风在心底小小的挣扎了一番,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想问……你爹是谁?”
暮庭深有些错愕,他完全没想到唐宿风费尽心机只想问这个,但是他再望向唐宿风,他的神色却又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暮庭深沉吟了一会,而唐宿风却以为他在为难而不方便作答。不过他完全理解暮庭深,也不催他,毕竟作为私生子这个问题似乎是有些尖锐。
而恰恰相反,暮庭深毫不介意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就这样轻而易举告诉唐宿风,未免太便宜他了。
暮庭深斟酌了一会,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回答了,
“是朱怀彦。”
“朱怀彦?是那个秋暝山庄的上一任庄主朱怀彦?”唐宿风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的神色,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料想过暮庭深的生父定是个声名显赫的人物,却始终没有想到竟然是朱怀彦。
唐宿风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件事,整个人都十分沉默,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语气中有几份感慨,“你竟然就这样告诉了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唐宿风笑了,“也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能也就只有暮庭深来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对于占据武林势力一方的秋暝山庄来说可就不见得了。若是这件事流传到江湖上,还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毕竟三人成虎,很难讲会不起风波。
而且对于他来说,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暮庭深席地而坐,将长剑置于膝上,手指掠过剑鞘,“你找他做什么,他已经死了。”
唐宿风有些无语,“难道这时候不应该用‘仙逝’这个词吗?”
“死了就是死了。”
“不过说来也是,听说他是被人刺杀身亡的……一代高手也死不瞑目啊。”
唐宿风是在好几年前听说朱怀彦遭人刺杀后重伤不治身亡这件事,只不过当时他没有留意这件事,只当作江湖风闻一听而过了。
但现在想起来,整件事情都透着蹊跷。先不说秋暝山庄在那时候因为“歼魔大会”作为联盟总会而声名鹊起,朱怀彦本就武功高强,更是武林联盟的主要干将,什么人能将他刺杀?而且刺杀之后,这么多年秋暝山庄更像认栽一样,只有当时声势浩大的扬言严惩凶手,到现在也却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大有就此不了了之的意思。庄主被人刺杀简直是奇耻大辱,庄内上下竟将这件事不了了之?武林盟主对此也仿佛置若罔闻,没有半点回应。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这其中定有隐情。
唐宿风不动神色地将目光落在了暮庭深的身上,暮庭深的生父是朱怀彦,也就说明十年前,大月氏皇宫失窃的那本修罗神功极有可能是被朱怀彦盗走了!练就修罗神功的人可以毫无疑问的独步武林,这样的人物被人暗杀?未免太可笑了。
更何况——唐宿风将右手放在胸口,强行压下内心不断翻腾的火焰。这么多年,他终于查到这了,现在到头来告诉他,极有可能杀害他师傅的凶手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这件事查清楚。说不定,还能查到师弟的下落。
“唐宿风,你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那——”
唐宿风这才回过神,闻言不禁有些感慨。这暮庭深到底是有多烦自己,恨不得下一秒就要脱离自己的视线。
“暮兄,你别着急啊,”唐宿风又变成了一张嬉皮笑脸,直接蹲在了暮庭深的面前,“你看吧,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明白,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不明白的,”暮庭深冷笑一声,“与其对这陈年旧事感兴趣,不如想想自己怎么摆脱追杀。”
唐宿风感觉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这小子嘴真毒——不过没关系,既然不给他台阶下,他就自个搭个台阶,“我知道暮兄你就是关心我,但是你不觉得,你爹……哦不不不,是朱庄主之死,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奇怪吗?你对你爹的事就完全不感兴趣吗?”
“我对死人没兴趣。”暮庭深丝毫没有受到唐宿风撩拨的影响,仍然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唐宿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思一转,“暮兄见过朱庄主吗?”
“自是见过。”
“那暮兄,你见过朱庄主之死吗。”
暮庭深呼吸滞了一下,目光犀利如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唐宿风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既然没有在场,又怎么能肯定他惨遭别人的毒手。”
“而且暮兄,你说你对死人毫无兴趣,若他尚活在人世呢?”
暮庭深情绪又回归平常,仿佛刚刚锋芒毕露的样子只是错觉。他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我的命虽然是他给的,但我从未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我和朱怀彦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就像他和我娘之间一样。”
唐宿风有些意外暮庭深会这般认为,因为这实在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唐宿风心中一阵唏嘘,又仔细上下打量一番——明明是同一张脸,总觉得似另一人一般。
一时间唐宿风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只道,“这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暮庭深不禁问道,“那我会说什么。”
唐宿风想了想,答道,“我觉得你会咬牙切齿说‘我恨他’。”
暮庭深闻言怔了一下,
“我恨他?”
随即竟然露出一丝笑意,不像是冷笑或者嗤笑,倒有些洒脱的意味,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着实让唐宿风惊艳了一把。
暮庭深本就长得周正,一笑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目。
唐宿风心里直打鼓,但他明显感觉到暮庭深看他的眼神有了些许的变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暮庭深对他似乎少了几分防备。
莫不是他无意中说出了暮庭深的肺腑之言?惹得大少爷心情愉悦?还是自己说的话让人家觉得很可笑?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这种变化于他而言真是不赖。
“所以你怀疑朱怀彦没死,”暮庭深话锋一转,绕回了原来的话题,“何以见得。”
“其一,朱怀彦乃秋暝庄庄主,和武林盟主宋志云关系密切,他若是被人刺杀,那第一个不会放过凶手的人定是宋志云。其二,秋暝山庄也算占据一方江湖实力,庄主被人刺杀,本就是天大的丑闻。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却毫无进展,于情于理都很难讲得通。这其三嘛……”唐宿风顿了一下,只含糊地说道,“就是他武功高强,若说真能刺杀他的高手,江湖上屈指可数。”
暮庭深颌首,“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这些也只不过是你的推测。”
“你说的不错,这些正是我的推测。江湖上也有一种传言,说杀了朱怀彦的凶手其实是‘疯瞎子’谢泽延,他本就亦正亦邪,行事乖戾,生杀全凭喜好。以他的剑法确实能与朱怀彦一决高下,所以这种说法也不无可能。不过我觉得还有另外一种更大的可能性——”
暮庭深一抬眼,目光平静如水,
“是什么。”
唐宿风却没有立刻回答,却站起来踱了几步,“那就是朱怀彦确实死了,而秋暝山庄其实早就抓到了杀害朱怀彦的凶手,只不过碍于凶手的身份或是山庄在江湖上的脸面,将凶手秘密处决了,亦或是……”
唐宿风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暮庭深,“……废了武功放走了。”
“你觉得呢,暮兄?”
暮庭深没有接腔,似乎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唐宿风。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反倒目光有了几分正色,“你究竟是什么人。”
唐宿风心中了然,瞧着这架势,暮庭深失去武功就算非如他所言那般,想必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刚刚所云不过是他灵机一动猜的,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这姓暮的八成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眼下,就他们二人的关系,他定是不会告诉自己。就算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保不齐暮庭深再跟他玉石俱焚。而且淮络帮如今对他虎视眈眈,随时要取他性命,暮庭深又精通易容术,工具没了再准备就是,总是能成为他逃避追杀不可或缺的助力。若是他就此放过暮庭深,那恐怕才是天下第一大糊涂蛋。
想到这,唐宿风自然笑脸相迎,“怎么?终于对哥哥感兴趣了?”
暮庭深直接对唐宿风的废话置若罔闻,说着便站了起来,“你方才所言确实很有价值,但是我跟朱怀彦……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若有心查清此事,可以自食其力。你想知道的也已经了然于胸,就不要纠缠于我了。”
唐宿风再次抬手拦住了他,“慢着,暮兄——”
唐宿风心底连翻好几个白眼,这小白眼狼套完他的话就要走,还有没有点良心?上趟青楼还要打赏,吃了白食儿就想走,他走了自己找谁易容摆脱追踪?一斩门的“百面郎君”吗?十条命都不够他死的。
“想必暮兄也对令尊……呸呸呸,朱庄主之死很感兴趣,你我结伴而行才是上策。”唐宿风见暮庭深要张嘴拒绝他,直接打断继续说道,“暮兄先别忙着拒绝我,要查朱庄主自是要从秋暝山庄查起,然秋暝山庄可没那么好混进去,即使是明年的武林大会也是要拿着请帖去。暮兄你一没有请帖,二又没有武艺傍身,身份敏感,独自一人行事岂不是过于凶险了?”
暮庭深很想反驳他,但他不得不说唐宿风这个人心思缜密,颇有手腕。从相识开始,他几乎事事都被这个人牵着走,而他方才所言鞭辟入里,确实无懈可击。这些天来唐宿风虽说嘴上便宜没少占,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没有存恶念,而他自己现有的也不过一条命罢了。
但他还是说道,“你说得对,但是你可别忘了,现在可是被追杀得紧。”
“这倒是没错,不过暮兄你无论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见识过我的武功。一斩门都难奈我何,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淮络帮。我说与你同行,不说十成也有八成把握可以护你周全。不过暮兄若是愿意协助我,那定是锦上添花。”
比如说易容什么的。
唐宿风心里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贼响,他见暮庭深沉默了,不禁有些洋洋得意,若是连暮庭深他都制服不得,那他这十几年江湖也算是白混了。
“你说得对,我可以与你结伴。”唐宿风听到暮庭深这样说喜上眉梢,刚想顺杆子往上爬,暮庭深直接泼了他一脸冷水,“但是也改变不了我对你心生厌恶的事实。”
就算是唐宿风在听到这么直白的话,也有些小心痛的感觉,不过很快他就不放在心上,只面上还装模做样抚了抚胸口,“江河日下,人心不古。我拿你当兄弟,还请你吃酒。弟弟你竟这样说,真叫哥哥心寒啊。”
似乎是见多了唐宿风这样的做派,暮庭深感觉自己似乎心胸宽阔了许多,比起最初,“一剑捅死他”的念头淡了许多,但还是为刚刚自己的承诺有些微微的后悔。
多个人倒是没什么,就是这唐宿风实在太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