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霜前冷》林淅筝

32、对错不知面

　　“王爷，张禄光已经去找太子了，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在路上动手？”周继宗陪着裕亲王在王府的后花园内散步。同行的还有工部尚书柳章词。
　　“等你们找到他，张禄光都已经把他找回来了。”裕亲王右手玩转的两枚玉核桃。他轻蔑地扫了周继宗一眼。
　　周继宗面上一热，“卑职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责罚，责罚顶怎么用？现下还是好好想想法子，接下来怎么做吧，要杀他，你们的人没有一个又用。”裕亲王冷哼，缓步走上小巧的石拱桥，两步就走到了对岸的水亭中。
　　“皇上这几日病了不是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下毒还是刺杀？”裕亲王打断柳章词的话，瞥了他一眼。“若是皇上这样容易被毒死或杀死，又会有多少人敢做这个位置？还有，杀了他之后呢？”
　　“之后自然是王爷您登基了。”柳章词立刻说道。
　　裕亲王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柳章词的肩膀，“我说柳大人，你想的也太简单了。正统的继承人还在，如何轮得到本王？”
　　“除掉太子，不是很容易？”柳章词仍然辩解。
　　裕亲王冷哼，转头看向周继宗，“我们如今有多少可调用人马？”“皇宫里有一部分人，都城守卫几乎全部是我们的人。其余只有都城周边的几支小军队是我们的人。正规军，也就说禁军的三衙没有我们的什么人，主要好的军队都在赵孟阳手中握着。他这个人一向小心谨慎，为人低调，找不到他的什么把柄。”
　　“很好。柳大人，听清楚了吗？我们现在要除掉皇上容易，但是太子在外。朝中还有数十位有威望的大臣定是站在太子一边。我们就算占了都城皇宫，只要太子在外调兵，我们很容易就被困死在皇宫里，现在，柳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裕亲王手中的玉核桃越转越快。
　　柳章词窘迫地摇摇头，“王爷说的是。下官考虑的太不全面了。”
　　“你还要多练练，有的是机会。周大人，这几日你要密切关注皇宫里的动向，看看皇上的龙体如何？如果不是很好，我们就让他死的快些。”裕亲王阴冷的笑了一声，手中的玉核桃“啪”的一声，竟然落入水中，渐起的水花落在裕亲王袍子的边角处。“若是什么都舍不得，就什么都做不成。”
　　“下官明白。”
　　“今日既然柳大人也要来，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设宴，大家小酌几杯吧。”
　　“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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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哥哥，你醒了，睡饱了吗？”晴岚半跪在床头，双手握着木弦放在床上的手，盈盈笑着，梨涡微显。
　　“我睡了多久？”“一天一夜呢。你的穴道，释义大哥已经解了。”
　　木弦动了动手指，果然是解了。
　　他双手一撑，感觉左手手腕有些酸疼。晴岚忙扶起他，让他靠在床上，背后为他垫了个软枕。“你左手手腕骨裂，要小心些，要不以后落下了病根，变天时候很疼的。我给你倒杯水吧。”木弦点点头。
　　晴岚倒了水，又半跪回床边，双手捧给他。
　　“岚儿，已经晚秋临冬了，在地上冷，到床上来坐着。”接了水，木弦小口小口的抿着，润泽着干涩的喉咙。
　　“昨日就立冬了。你睡着，不知道呢。”晴岚笑的坐到床上。
　　“就立冬了？真快啊！”木弦不禁感叹，去年立冬时，他还在鸣觉寺里做他的俗家弟子，手中还有三本厚厚的经文。
　　“木哥哥，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吧。”晴岚望着木弦的眼睛说道。
　　“怎么？想家了？”木弦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晴岚点点头，伸出双手搂住木弦的脖颈，额头顶在木弦肩上，脸颊若有若无地磨蹭着木弦的脖子，鬓角的发丝让木弦觉得有些痒痒的。
　　“以前，我都是这样抱爹爹的，及笄后，他就不让我这样抱了。”晴岚的声音有些闷，抱怨道。
　　木弦失笑道，“岚儿，你都及笄了，不是孩子了，怎么还可以这样抱着爹爹？”
　　“为什么不行？出来好久了，好想爹爹。木哥哥，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木弦点点头，低头在她露出的粉嫩脸颊上印上一个轻吻，伸出右手搂住她的细腰，“好，等我好了，我们马上回去。”他离宫那么久了，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二人相互依偎着，静静的享受着。
　　门外突然传来三声叩门声，木弦一惊，松了手，晴岚又蹭了蹭木弦的脸颊，才放开他。“是谁？”
　　“盟主，魏老有请。”门外是一个沉沉的男音。
　　“这就来。”晴岚起身，对木弦微微一笑，“我去去就来。来叫我的应该是‘七宿’中的人，不过不知道是哪一位了。”
　　“七宿？”“直接听令于盟主，效力于盟主。这是魏老盟主说的。那日他金盆洗手后，就让七宿跟着我了。他那里有大略同我讲了讲武林之事，也引进了门派掌门来。今日，估计又是同我交待些事情了。”
　　“那就快去吧。对了，我们在远青山庄？”
　　晴岚点点头，“你那里昏厥，只好先住在魏老盟主这。我去去就来。”
　　晴岚开了门，门外站立着一个一身紫袍的年轻男子，面无表情，接到木弦投来的目光，向他点了点头。
　　“角木蛟，魏老盟主有什么事吗？”晴岚一边说，一边反手关上门。
　　“魏老只让您先过去。”
　　木弦听着他二人对话，越走越远。

　　这个时候，不知道师兄在什么地方？木弦索性下了床。他扶住床柱，慢慢站了起来，眼前突然黑了黑，等到黑幕过后，他才大步向外走去。
　　拉开门，久违的，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木弦深吸一口气，感觉清新的空气进入肺部，一阵清爽，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他不敢走远，就绕着这屋子散步。
　　或许，让岚儿接任这个武林盟主，未尝不是件好事。一方面，不用担心真有一日，江湖与朝廷相混，天下大乱。另一方面……木弦掩嘴轻咳了几声。苦笑从嘴角弥漫开，黑色的眼中，是无底的哀伤。从这次乌命绝险些毒化的情况来看，只要乌命绝的毒不解，他就不能保证一日平安。更何况，没有中毒时，他都不敢为自己这样残弱的身子打包票。他一定会努力活着，但是未来他看不清，无法欲知，若是他真的还是走到了死字的路上，岚儿还有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地方，还有那“七宿”，定是全力效忠主子。他也可以放下心来。
　　事情，有时真不知从哪一方面看。

　　木弦在门前站定，负手而立，抬头望青天。他又削尖起来的苍白脸庞，眉如墨画，颀长纤细的身材，在单薄的山青色衣裳下，更显清瘦。
　　“你是木公子吗？”
　　木弦寻声望去，是个小厮模样的少年。
　　木弦点点头，“正是。”
　　“魏庄主请公子过去。”
　　木弦愣了愣，魏远青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随着小厮来到远青山庄的正堂，就见晴岚背着身子站在桌前，她两旁分站着七人。魏远青坐在正堂大门正对的那张虎皮椅上，浓眉皱起。
　　“魏庄主。”木弦上前抱拳道。
　　“木兄弟何必多礼？你的身子，好些了吗？看来要好好给你补补了，怎么这样瘦？”魏远青站起身来。
　　“这几日承蒙庄主照顾，心下感激不尽，又怎好意思再让庄主挂心？不知庄主找在下何事？”木弦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这……”魏远青看了眼背对着众人的晴岚。“是这样的。刚才六大门派派人来我山庄，说要让盟主替他们讨回公道。这几月来，六大门派的弟子先后死去了二三十人。他们说是乌篷帮的人所为。这乌篷帮在江湖上是个小帮，总共也就五十几口人。但是乌篷帮在江湖上名声极差，他们的人都是用最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武林中人。这次，六大门派怀疑是乌篷帮所做，要来讨一个答复。两天内若是没有答复，六大门派要携手闹得江湖不宁。”
　　“他们要的答复是……”“由盟主出面，灭掉乌篷帮。”
　　“六大门派根本没有证据，就随口污蔑乌篷帮，纵然乌篷帮曾有过错，但是不该牵扯到所有人。”晴岚转过身。
　　木弦微微有些吃惊，他从未看过晴岚气恼的样子。此时她柳眉颦蹙，紫眸中怒意明显，虽是如此，眉宇间就如同霜雪凝聚般，在她姣好的容颜上，也是让人有些胆寒。
　　“魏庄主的意思是什么？”
　　“灭掉乌篷帮。”
　　“我不同意！”晴岚几步走到木弦与魏远青身边。“没有证据，只是因为六大门派的猜测，就要牺牲掉五十几口人的姓名，我不同意。”
　　“我刚才一直在劝晴岚，可是她不同意。”魏远青无奈地看着木弦。所以他才想到了木弦，凭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有他才能说动晴岚。
　　木弦沉吟片刻，“我同意魏庄主的话。”
　　“木哥哥！”晴岚惊异地睁大眼睛，就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木弦，“连你，连你也同意？那五十几口人，有人是无辜的。”
　　“那是少数。虽然六大门派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乌篷帮，但是你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乌篷帮。乌篷帮定是得罪了六大门派什么，哪怕不是乌篷帮做的这些事情，听刚才魏庄主所的，乌篷帮也确实算得上是武林公敌了。”
　　魏远青点点头，“六大门派之所以不出面自己解决乌篷帮就是怕落下个以大欺小的话柄。由武林盟主发话，那就名正言顺了。如果不灭掉乌篷帮，六大门派完全有可能闹得江湖鸡犬不宁。出面解决乌篷帮是在明处，但是捣乱完全可以在暗处，不容易留下话柄。”
　　“那就要牺牲掉五十多口人的性命？”晴岚摇摇头，向后退了几步，盯着木弦。
　　“岚儿，五十几口人的性命与纷扰江湖失去性命的人，哪一个多？何况这五十几口中无辜的是少数？但是江湖一乱，死的人远远不止五十几口，无辜的也绝对不止几人。”木弦上前一步，逼视着晴岚。面上也是冰冷的。岚儿，还是不适合这个位置，她的心，太软了。“你要以大局为重！”
　　“好，好，以大局为重！灭了，灭了！”晴岚足尖一点，飞身跃出正堂，木弦在后连忙跟上。

　　“岚儿！岚儿！”木弦伸手拉住她的手，两人才落地。木弦轻轻咳嗽了几声，调整了一下气息，忙说道，“岚儿，你没事吧？”
　　晴岚仰着头，紫色的眼睛有些迷惑着看着他，刚才对她一脸冷冰冰，句句逼人的他，此刻一脸的不安。“岚儿，刚才是我的话太急了。”
　　晴岚挣开他的手，摇了摇头，“木哥哥，你是对的。我只想到了小的，没有想到大局。只是岚儿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有一部分人，为了大部分人而牺牲？”她有些哀伤地看着木弦。“是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岚儿。”木弦伸手把她沾在额前的发丝拨开，“我后悔了。我很后悔，我不该让你去接这个位置的。你不该接的，你的心太软了，你太单纯了。你完全不适合这个位置。”
　　晴岚笑了，伸出双手捧起木弦的左手，“木哥哥，我说了，木哥哥求的事情，岚儿一定会做到。岚儿会好好学的。”
　　木弦点点头，“你多听听魏庄主的话，他有经验。”可是，他在担心，这样他的岚儿，会不会失了那双瞳剪水的清澈？
　　“那日，魏老盟主金盆洗手后，对我说，他不想来让我做这个位置，我不适合。你才是他中意的人选。我也告诉他，我也不愿意这个位置，但是我更不会让你来做这个位置。他说，好在你在我身边，有人可以帮我。你会帮我的吧，木哥哥？”晴岚笑吟吟地问道。
　　木弦伸手摸摸她的头，看着她盈盈的笑脸，心下更是悔意无穷。岚儿的第一课，就是要让她学的狠心，对她，是不是有点残忍？
　　他仿佛看见，那张笑脸，在风里支离破碎的模样。

　　台风要来了哪^……
这几天就在家乖乖码文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