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87、面见圣上

　　平复情绪后，沈凌汐正想跟柳娉婷说些知心话，太监忽来传唤：“公主，陛下急召沈凌汐入御书房觐见。”

　　临去之前，柳娉婷坚定地对沈凌汐说道：“等你功成归来，我们再促膝夜谈。”沈凌汐随太监来到御书房，当下跪伏在地：“民女参见皇上。”

　　“起来吧。”

　　闻言，沈凌汐缓缓起身，只见范易仁、闵玥已立在一旁，面无表情。而不远处批阅奏折的崇祯皇帝，并不抬头，十分认真。沈凌汐连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注视着他。

　　皇帝时而皱眉，时而深思，圈圈点点，仿佛已沉浸其中。沈凌汐不禁疑惑，这该是位宵衣旰食、焚膏继晷的明君，怎会沦落至靠他们救国？

　　批阅完一沓奏章，皇帝搁了笔，打量立着的三人。沈凌汐得以亲见龙颜，他不过才近三十岁的年纪，竟已面容沧桑，两鬓斑白，恐怕这天下的担子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不觉与皇帝四目相对，沈凌汐顿感不妙，连忙垂下头。

　　“承恩啊！”崇祯皇帝对身旁的秉笔太监王承恩说，“这三人便是你寻来的高人？”

　　“回陛下，正是。”太监点头哈腰。

　　“毛头小子，黄毛丫头，能有何能耐？”皇帝显然还在质疑他们，尤其是沈凌汐，“这小丫头如此弱不禁风，比朕的长平更甚！”

　　沈凌汐心中暗暗反驳：你还不是比同龄人更为苍老！

　　“启禀陛下，”范易仁舂容有度地言道，“沈凌汐同门乃是我派最优异者，善解人意，通晓人心，可劝服敌军首领退兵。”

　　皇帝扬起眉毛，环顾四周，杀伐之气顿生：“你们拿怪力乱神之事唬朕？”

　　“臣不敢！”太监立刻下跪，三人随即伏地。

　　“沈凌汐，”皇帝冷冷地说，“你若当真通晓人心，便说出此刻朕在想什么。”

　　沈凌汐已受到惊吓，颤声答道：“皇上怀疑我的能力，却又认定我不敢欺君。”

　　听她这么说，皇帝笑了几声，说道：“这倒不假，可或许只是你的小聪明罢了。”

　　也算是被皇上变相夸奖聪明了，沈凌汐壮了壮胆，说道：“聪明之人不在少数，可并非人人都能读懂人心。皇上您大可先派我们深入敌军，无费一兵一卒，便可退兵；若失败，也无使事态加剧，我们三个无能之人则任由您责罚。”

　　眼看着皇帝逐渐和颜悦色，沈凌汐又总结说：“总之，皇上您绝不会吃亏。”

　　“好一张伶俐的小嘴！”皇上龙颜大悦，开怀大笑，太监立刻附和着大笑。

　　范易仁与闵玥看向沈凌汐的目光带着惊异，沈凌汐则有些不好意思。她平素少言寡语，不善言辞，可到了紧要关头，倒是能出语惊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好，”崇祯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如此朕便相信你们，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草民遵命。”三人跪地谢恩，崇祯则起驾回宫。

　　·

　　夜色已深，崇祯却并未回寝宫歇息，一路来到了皇城之北的“万岁山”。平日政务繁忙，偶逢佳节才可来此宴饮赏玩，因而他更喜欢在夜色之中，登高眺望，属于他一人的皇城盛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登高望远，紫禁城内灯火葳蕤尽收眼底，崇祯只怕某一日灯火阑珊，江山易主。那么他则有负打下江山，筚路蓝缕开创盛世的大明先祖，更有负年少时的雄心壮志。

　　独自站在寿皇殿，直至困意袭来，崇祯欲下山时，忽见一人登临殿台——他的女儿，长平公主。
　　不料殿台有人，公主慌了神，看清是皇帝，当下施礼：“拜见父皇。”

　　“长平为何深夜来此？”崇祯问道。

　　“回父皇，儿臣夜半难寐，前来观赏皇城盛景。”

　　崇祯笑道：“原来长平与朕想法一致！”他招手让公主到身边来，父女二人并肩远眺，他又感慨道：“眼前的繁华盛景，若能永世不改，那该多好！”

　　公主远望，这座城四四方方，并不广阔，却像一个装着金丝雀的华丽笼子，囚住了她的青春年华。可比起自己，她更加在意父皇的天下：“父皇放心，我大明薪火代代相传，永世长明。”

　　父皇叹息不已，侧脸的轮廓日渐消瘦，眼角眉梢的皱纹越来越多，让她有些心疼。尽管生在帝王家，父女之间极少见面，难以承欢膝下，可毕竟骨肉情深。

　　“听说，你召见了沈凌汐三人？”崇祯问道。

　　公主回答说：“回父皇，三人是与我修道三年的同门，定会竭尽所能，替父皇分忧。”

　　崇祯点头，说道：“诚然，少年有成，是些不错的孩子。”

　　公主又因自己未有所成而难堪，又听父皇说道：“你与都尉周世显的婚事，如今是否……”

　　“禀父皇，”公主激动地打断他的话，“流寇屡屡进犯，儿臣无心婚事，只盼大明河清海晏。”

　　女儿形容尚小，瘦弱的身子颤抖着，崇祯拍拍她的肩，欣慰道：“朕的女儿总是这般懂事。”

　　公主舒了口气，仰望天上的一弯弦月，期盼圆满之时，人长久，共婵娟。

　　·

　　千里之外，柳娉婷思念的人，也正在思念着她。离开不复岛那日，邓木然本不想选择救世这条路，但柳娉婷告诉他，他只有当上与都尉同一品级的官员，来到京城，才有可能与她再续前缘。

　　于是邓木然服从不复岛的安排，在长安担任九品知事一职，不起眼的文官。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对于抗击敌寇有何意义。

　　他更加疑惑不解，柳娉婷为何一定要他当大官，去京城。是了，她总说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鸿沟，他跟大官、跟京城隔得实在远得很啊！

　　才过了一个多月，邓木然就生出了无数次罢官的念头，想直接到京城找柳娉婷。可他家境贫寒，为官俸禄微薄，连去京城的盘缠都凑不齐，更别说娶亲了！

　　娉婷那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他怎么忍心让她过苦日子。他只有努力打拼，才能配得上她。

　　想起在不复岛，他是仅次于陆帝的邓皇，将娉婷顺理成章地封为柳皇后。如今陆帝身在江南，邓皇沦落在西北，勉力重振荣光。

　　在每个不眠之夜，邓木然不断激励着自己，只盼梦圆。

　　·

　　面圣之后，沈凌汐本以为能歇息一宿，明日再出发，哪成想他们不得不连夜出发，并且是从军步行。为避免惹人注意，三人混在了步兵之中，作为援军的一份子，前往山海关。

　　沈凌汐私下里询问范易仁与闵玥，为何他们不能御风直接到达盛京，二人也说不出，或是不肯说明缘由。

　　如此缓慢的赶路速度，等他们到了盛京，见到那位皇太极，说不定大明早被攻破，就连灵犀诀也无用武之地。沈凌汐越想越是气闷，歇息途中离开营地，散散心。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沈凌汐走着走着，想起了北朝女英雄花木兰。她随军出征十天，已然叫苦不迭，而木兰整整出征十年，才“归来见天子”，敬佩之余，又觉得实在骇人。

　　“凌汐，你去哪儿了？”

　　耳边传来闵玥急切的呼唤，沈凌汐撇了撇嘴，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行事，怎么还是被玥儿发现了！沈凌汐不耐烦地回复：“我出来走走，一会儿回去。”

　　“小心一点。”

　　闵玥有时真是唠叨，沈凌汐懒得回复，继续向前走。

　　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四周气流异动，沈凌汐愕然后退，为时已晚。呼啸而来的尘沙将她牢牢缚住，吊在了半空中，如当日被薛君颜威胁一般。

　　“怎么回事？”沈凌汐厉声道。

　　树林深处显现出各色光焰，向沈凌汐逼近，竟然是一大群人，且都是有灵力的修道之人。

　　“沈凌汐，这么多年你还是没什么长进，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首之人不可一世的可憎模样，沈凌汐不必细看，便知是薛君颜。

　　“师妹，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她可是不复岛的得意弟子。”一个与薛君颜穿着同一门派服饰的男子说道。

　　“得意弟子？”薛君颜扬起脸，“哼，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曾经不也是不复岛的手下败将？”一个身着另一门派服饰的男弟子阴恻恻地说道，沈凌汐认出，那是曾经与她同处云梨门的老成男弟子徐安。

　　薛君颜瞟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三大门派，现在应该齐心协力，对付共同的敌人！”说着，她再次念起咒文，尘沙集聚，窒息的压抑感。

　　沈凌汐想要拼命挣脱，可三年所学法术有限，依然对付不了薛君颜。就像上次一样，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沈凌汐坠入了踏实的怀抱。

　　有那么一瞬间，沈凌汐慌了神，想要贪恋那个怀抱。然而仅仅一瞬，范易仁便松开了手，对面前众人喊道：“你们聚集在此，意欲何为？”

　　“范师兄，”徐安阴阳怪气地说，“掌门真人交付你的重任，你忘了不成？又或者，你要叛出我天心峰，改为不复岛效力？”

　　听到“天心峰”三个字，沈凌汐似乎明白了，他们都是天心峰、神霄廷、太一阁的弟子，就连范易仁也是。沈凌汐忐忑不安地后退，范易仁转过头来，低声说了句：“别怕。”

　　他曾经说过，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她又何必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