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85、早成连理

　　走了几步，看见一家客栈，沈凌汐果断进去投宿。目光瞟到一旁摊位前立着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秦公子，又来买牛肉锅贴啦？”摊主热情地招待。

　　“没错，我家娘子很喜欢吃。”

　　生涩沙哑的声音令沈凌汐不禁驻足望去，那位秦公子正是不复岛三大美男之一，苏乔的心上人秦帛。

　　摊主对秦帛感慨道：“小两口可真是恩爱，您拿好，慢走。”

　　秦帛笑得腼腆，拎着锅贴，转身离去。沈凌汐未免惊讶，秦帛已经成亲了么？可他当日声称自己是龙阳之好，那苏乔又……

　　好奇心驱使之下，沈凌汐跟在秦帛身后，欲一探究竟。秦帛一路步履飞快，沈凌汐勉强追上，又见他径直进入一间宅子。

　　沈凌汐抬头望去，牌匾上题着“苏府”，又是不解。

　　“什么人！”忽闻一声喊叫，“为何跟着我？”

　　秦帛从宅内走出来，神情紧绷，又略微缓和：“沈凌汐？”

　　“抱歉，惊扰了。”沈凌汐不好意思地说。

　　“无妨，你请进来。”秦帛邀请她进去作客，沈凌汐不免惶恐，仍跟了进去。

　　·

　　秦帛快步前行，推开一间房门，屏风后传来熟悉的女声：“怎么才回来呀？”

　　沈凌汐的心怦怦直跳，听秦帛答道：“乔儿，你看谁来了？”

　　“谁呀？”见到沈凌汐，苏乔才由慵懒不屑变得惊喜万分：“凌汐！”

　　沈凌汐更是又惊又喜，迎上了苏乔的怀抱。偌大一座城里，她们的不期而遇，来得太过容易了！

　　苏乔端详着沈凌汐，连连赞她变美了不少。沈凌汐同样端详着苏乔，她挽着高高的发髻，戴着翡翠耳饰，身着色彩交错的水田衣，少了些少女的稚气，多了几分妇人的成熟。

　　“凌汐，快请坐。”苏乔拉着沈凌汐坐下，秦帛也坐在苏乔身旁，将买来的锅贴夹给她吃。

　　沈凌汐看在眼里，惊道：“你们？”

　　苏乔心满意足地咬下锅贴，甜笑道：“我们已经成亲了。”

　　沈凌汐还没来得及说话，苏乔又真诚地向她致歉：“不知道你们身在何处，没办法发喜帖，真是抱歉啊！”

　　“哪里哪里，”沈凌汐连忙摇头，搭上苏乔的纤手，“才应该恭喜你们，百年好合！”

　　二位夫妇向她道谢，又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温热美酒，开怀畅饮。沈凌汐其实毫无胃口，可又不愿扫兴，艰难地动筷。

　　“对了，”苏乔不断给凌汐夹菜，“凌汐是特地来应天府找我吗？”

　　沈凌汐犹疑一瞬，道出善意的谎言：“没错，我可真是想你！”

　　苏乔笑得开怀，敬了凌汐一杯，又问道：“那你可知小园和玥儿现在何处？我也很想念她们。”

　　一杯酒入喉，灼痛了她的心，沈凌汐含着眼泪，支吾着说了句：“我……我也在找她们。”

　　上穷碧落下黄泉，沈凌汐想竭力找到小园，只恐两处茫茫皆不见。

　　“唉，”苏乔叹了口气，“总会再见的……玥儿似乎担负救世之责，那凌汐你呢？”

　　“我……”不愧为能言善辩的苏乔，每一句都让沈凌汐难以回答。

　　“入岛之初，沈同门就是我派的女中豪杰。”一旁饮酒吃菜，静观姐妹谈心的秦帛忽然开言，“当时她总被仙师夸赞，后来归入仙道更是了不得，人人都说玄昙派的沈凌汐可真厉害！”

　　听此一言，回想起岛上时光，沈凌汐心中一暖。

　　苏乔连忙附和道：“那是当然！我们凌汐的才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挑起小山眉，眯起眼睛，“秦帛，大家对于你夫人又是如何评价的？”

　　“夫人……”秦帛清了清嗓子，发出的声音依然不够清透动听，“都说盈竹门的苏乔貌美如花，冰雪聪明，只可惜性子太野。”

　　“什么？”苏乔拍案而起，“谁竟敢污蔑我！”

　　沈凌汐拼命忍住，但还是笑出了声。苏乔坐了下来，收敛气焰，斜睨着秦帛：“快说。”

　　秦帛开怀大笑，一向空洞迷茫的凤眼贮满了欢喜与爱意：“夫人莫急，你这性子也挺有趣的。”

　　双手压在桌上，苏乔拼命克制住怒火：“也就是说，你的看法跟他们一样？”

　　“当日我拒婚，你就混在家丁里，到处堵截追杀我，还不算野？”秦帛泰然自若，并未察觉危险逼近。

　　“你还敢再提拒婚！”苏乔忍无可忍，大吼，“就因为你拒婚，我成了全城的笑柄！”

　　“夫人，我错了。”秦帛可怜巴巴地垂下头，剧情的陡变让沈凌汐这唯一的观众哭笑不得。

　　“当初我并不了解你，不想只凭各自的外表定下一门亲事，才扯了谎。当我爱上你，我们却双双被送入不复岛，浪费三年时光。等你回来，我不就当着全城百姓，向你求爱，甚至来当上门女婿了？”

　　秦帛真诚的话语果然消减了苏乔的怒意，让她忍不住挑起嘴角。突然发现沈凌汐一直默然，停杯投箸，苏乔忙说：“让你见笑了，凌汐。”

　　“你们的感情真好，让人羡慕。”吵闹之中乐趣无穷，沈凌汐发自内心地感慨。

　　苏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又忽然记起，当日在心里打赌，自己、凌汐与小园三人谁能早日成连理。如今，她真的获胜了。

　　“凌汐，你跟陆璞说不定也有戏呢。”苏乔眨眨眼。

　　“啊？”秦帛插话，“沈同门竟然心许不复岛狂人陆璞！”

　　“有什么好惊讶的！”苏乔喝道，“我还心许应天府痴人秦帛呢。”

　　沈凌汐又被逗得发笑，可自从陆璞离岛之后，她心内的爱意就变得模糊不清。提到陆璞，想起陆璞，只有一丝残存的执念苦苦支撑。

　　·

　　三人又吃了一会儿，苏乔便派人收拾客房给凌汐住下。不必住客栈，又得见友人，沈凌汐心情舒畅不少。

　　可归根到底，无一处是属于她的，温暖之家。

　　苏乔打点好一切，便回房去了。夜深之后，苏乔再次来到凌汐房中，料定她未眠。

　　苏乔与凌汐共卧一榻，忆起旧事旧人，感慨道：“想回到过去，又舍不得现在，真纠结……”

　　沈凌汐未答话，苏乔却听见她的抽泣声，摸到她枕边已湿。轻拍她的后背，苏乔问道：“凌汐，方才你一直欲言又止，有什么心事？”

　　沈凌汐哭得更凶，含混地说：“我……多想回到、到过去……那么小园就不会死……”

　　苏乔心内一紧，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你说什么呢？”

　　“小园她，已经离开人世了……”把所有苦楚都埋在心里，沈凌汐终究还是做不到。

　　“怎么可能啊？”苏乔捏住被角，故作轻松，期待沈凌汐说出这只是个玩笑。

　　期待落空，苏乔松开手，尽力维持语气如常：“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乔从不肯示弱，亦从来不曾在人前落泪，这是第一次，尽管黑夜掩盖了她的泪流满面。

　　沈凌汐已经哭到泪竭，用沙哑的嗓音讲述了昨日范易仁与闵玥奉岛主之命带她去山西的一个小山村，不料深夜竟遇见染上瘟疫的田小园被继母赶出家门。他们尽力救治小园，却仍是无力回天。

　　听着沈凌汐戳心的字字句句，苏乔用被子捂住脸，再揭开时，被角已湿透。虽然以前总是嘲笑小园，笑她土气，笑她见识短浅……可苏乔是真心喜欢跟她斗嘴，与她嬉闹。

　　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为小园哀悼的同时，苏乔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之处：“你说岛主派你们去那里，所为何事？”

　　沈凌汐起身，抱膝而坐：“岛主让我用法术救世，我不答应，他就一直逼迫我。”

　　“让你救世！”苏乔也忽地坐起来，目光闪着火星：“他自己怎么不救？还有那么多掌门仙人，都尸位素餐不成！”

　　“小园死后，岛主的幻象出现。我求他救救小园，他不答应，反而又逼我……”

　　苏乔拊掌，语气更加激烈：“我算是明白了，岛主就是在用激将法，你千万不要让他得逞！”

　　“可我该怎么办……”沈凌汐把头埋下去，带着哭腔说：“他说如果我不救世的话，会有更多人死去，包括我至亲至爱之人。我好害怕！”

　　苏乔挪了过去，紧紧抱住柔弱的凌汐：“说实话，我不相信岛主的说辞，你不救世，自然会有别人来救。可我又担心他再用别的手段伤害你，他可不像猥主那般表里如一的蠢，皮里阳秋的人最为可怕。”

　　听到苏乔对猥主精辟的形容，沈凌汐纵然万分苦楚，也忍俊不禁。苏乔也笑了笑，接着说：“我心目中的凌汐，外柔内刚，自然堪当救世大任。你大可先答应下来，逐步揭穿岛主的假面，保自己和友人的安危。”

　　沈凌汐一直认为苏乔与柳娉婷的相似之处，不仅在于美貌，更皆心思缜密，条分理析，令她佩服不已。此番经苏乔开导，她已坚定信念：纵然前路莫测，也要去闯一闯，只为不再受制于人。

　　二人促膝夜谈，及至鸡鸣才睡下，实则又都难眠。苏乔回忆着与田小园的每一次争辩，从三大美男的排名，再到两派掌门的优劣……其实只要小园能够好好活着，苏乔宁愿认输，对她甘拜下风。

　　沈凌汐听到苏乔的心声，想起自己旁观舌战，闵玥好心劝和，又湿了眼眶。

　　旧事故人，失之，念之，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