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诀》钟情梦

38、感恩戴德

　　元漪仙子讲述完毕，沈凌汐还在绞尽脑汁，思索那两个问题的答案。

　　其实生死的问题，古往今来的先贤们都冥思苦想，争论不休。她一个小女子，只不过是胡思乱想，徒增烦恼而已。

　　当她愁眉不展的时候，田小园开始结交新朋友，与身后的两位女弟子聊得不亦乐乎。两位女孩分别叫郑岚、郑景，虽然同姓且同乡，却是昨天刚认识的。在方寸之地素昧平生，千里迢迢地到这里相遇，也算是特殊的缘分。郑岚性格豪爽，郑景表面看来是正经淑女，说起话来却口无遮拦，妙趣横生，把田小园逗得捧腹大笑。

　　郑景对着笑出泪花的田小园挤眉弄眼，用她自以为最低沉，其实在学室后角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嗓音问道：“你同座咋啦？像个闷葫芦似的！”她刻意用笑声淡化嘲讽之词，却欲盖弥彰，更为刺耳。

　　田小园摇头不作声，就算相处足月，她也仍然猜不透沈凌汐的心思。沈凌汐跟她什么都说过，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之前纵然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曾对她横眉冷对，现在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田小园觉得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她没有义务去顺从谁的心情，保持自己的快乐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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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浸在个人世界中的沈凌汐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却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愈发沉重的无形悲哀之中。恰逢其时，清辉仙子这位救星现身，她所到之处，心花怒放，无人不绽开笑颜。从嘲笑迟到的陆璞、余漾二人开始，“这一对老朋友，手拉手去赶集逛街啦？”她抓住每一个可以成为笑料的事物，寥寥数语，精辟绝妙。

　　沈凌汐起身回答问题时，一副病怏怏之态，清辉仙子居然自我解嘲：“哎呦，看到我又是你的仙师，伤心绝望了啊！”给沈凌汐当头一棒，不停地解释着，她其实很开心又见到清辉仙子。

　　然而，又见到那个人，她竟无丝毫可喜之处。每当小憩铃音响起的时候，他都会在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去享受二人每时每刻的地老天荒。更可恨的是，在一次途经他的座位时，他正与身后的女孩言笑晏晏，连正眼也不瞧她一下。

　　沈凌汐不禁产生了让她觉得很可怕的念头，希望薛君颜、这个女孩，乃至所有与他谈笑的女孩，都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既生此念，她略微缓和的心绪又缠乱起来，他人看她也更加怪异。派发功课的男弟子盯着她问道：“每次到你这里，你都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莫非看我不顺眼？”

　　呵，他过于抬高自己了，其实他从未入过凌汐的眼，但他的话尚且足以使她无精打采地抬头，瞄他一眼。的确，他看起来是不太顺眼，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的眉毛浓墨却粗短，眼睛细长而窄小，其间勉强塞进了两颗蚕豆般的瞳仁，用“星眉剑目”来形容最为恰当。不过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贼眉鼠眼”才是最为绝妙的比拟。

　　沈凌汐干笑两声，接过他手中的功课，便继续视而不见。那男弟子却死赖着不走：“我叫程历……你是沈凌汐吧，排名第四的那一个！”

　　沈凌汐默然以对，在心里驳斥他：是啊，我是第几跟你有什么关系？莫明其妙！

　　“好吧，”程历唠叨个没完：“就算你现在不想跟我说话，以后你一定会发现我是多么有趣，主动来找我畅谈人生。”

　　畅谈人生？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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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历的春秋大梦还没做成，沈凌汐竟然被突如其来的美梦狠狠砸中，而向她投掷美梦的贵人，竟然是万人嫌恶的猥主。

　　当日猥主要为云姬仙子精选仙术弟子，虽被无情拒绝，却贼心不死，偏是要搞出点儿名堂来。他要在仙术九大派间举行御风飞行大会，见识弟子们的真正水准。此次大会把仙道三派的弟子排除在外，御风而飞对于他们来说仍如一道天堑，他们仅能举行脚踏实地的“疾奔小会”。

　　仙道三派的弟子自然也无缘观赏仙术大会，但大会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不复岛。猥主大刀阔斧地将十余名优胜弟子派往天心峰、神霄廷和太一阁进行深造，即日启程，其中就包括御风大会名列第一的薛君颜。

　　沈凌汐在吃饭的时候听苏乔说了此事，激动得不能自已，差点就跑去给猥主磕几个咚咚的响头，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又不是你要到别派去，至于如此兴奋吗？”苏乔看她犹如一位痴人，眼中含着热泪，嘴张得合不拢。

　　田小园自然懂得凌汐的心意，连忙显摆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是因为一个人……”

　　“哦，”苏乔不甘示弱，“薛君颜嘛，你还当谁不知道呢。”

　　听见苏乔说出她的名字，沈凌汐收敛起喜形于色，认真听闵玥讲述来龙去脉。

　　“其实这件事，有很多蹊跷之处，我也拿不准，你们姑且听之。当日我身体不适，退出了最后的比试，在旁观看。那一决胜负的弟子们，面对的障碍更为艰难，气流如脱缰的野马，难以驾驭。好不容易凝聚真气，又反而被紧紧裹住，越是用力，便困得越深。薛君颜便是其中之一，在白色云流漩涡中拼死挣扎，整个人几乎都不可见了。”

　　这让沈凌汐记起当日被她捉弄的场景，顿觉骨骼疼痛。上天有眼，善恶终有报。

　　“就在空中之人都消失的时候，道场上的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等待并期待着首位突破重围之人。忽然间，狂风骤起，尘沙乱舞，让人睁不开双目。所有微不足道的沙砾汇聚成坚硬锋利的剑刃，射向一个漩涡，竟将它割得四分五裂。风沙与云雾一同消散，薛君颜如同破茧而出的灵蝶，光芒万丈。”

　　诚然，闵玥的描述绘声绘色，但沈凌汐笃定其中有夸张的成分。薛君颜在漩涡里挣扎了好一阵子，怎么还能保持光鲜亮丽呢？灵蝶、光芒万丈……要是换成“奄奄一息的蛾子”，会让人听得更舒服些。

　　“随之有不少弟子突破云障，但他们所用的法术都十分怪异，有两个也是用的沙砾，还有一些用的是冰刺和流波。副岛主当时就坐不住了，霍然起身，正当他欲施法之际，云姬仙子竟然解除了余下弟子所受的阻碍。他们尽力追赶，但先前突破云障的弟子已遥遥领先，局势已定。

　　“身边的弟子们都惊异于优胜弟子出神入化的造诣，果真非寻常人所得。我却觉得他们所用之术，并非我派，倒像是与传言中的太一阁、天心峰和神霄廷相契合。随后猥主遣派他们入那三派深造，印证了我的猜想，他们本就是那三派的弟子……”

　　“奸细？！”田小园大声惊呼，被苏乔横了一眼，忿忿不平地闭了口。

　　沈凌汐顿时萌生出一种大仇得报、恶人遭难的畅快，脱口而出：“谁让她爱出风头，用那点儿破法术惹是生非，遭报应了吧！”

　　闵玥惊奇道：“凌汐，难道你早就发现法术的端倪了？”

　　如今再讲起被她欺负的事情，沈凌汐不会畏缩难言，反而坦然道：“她之前强行把我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将我升到半空，用沙子把我越勒越紧，险些没命了呢。”

　　“太可恶了！”田小园义愤填膺，“这种坏女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苏乔埋怨她：“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田小园就算了，我和闵玥的实力与那家伙不相上下，肯定要帮你出口气啊！”

　　田小园不平道：“就你有能耐啊？俺照样有办法行侠仗义！”

　　“好了好了，”闵玥笑道，“凌汐没事就好，逞凶的人总是难逃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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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凌汐突然想起当日救她的大胖娃，他所用的也不是本派法术，难道也被……她神情凝重，迫切地发问：“你们知道范易仁吗？他被遣去别派了么？”

　　闵玥立即安抚她：“放心吧，他跟我同门，未被要求离开。”

　　凌汐这才安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哎呦，”苏乔面露狡黠之色，“你怎么突然那么关心他啦？是不是……”

　　“对呀！”田小园点头如捣蒜，破天荒地应和苏乔：“我也觉得大胖娃挺不错的，人朴实，还有能耐，能好好保护你。那个陆璞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儿，还有啥呢？越看越觉得跟到处拈花惹草的秦帛一路货色！”

　　经过四五天的观察，田小园早已攒下了对陆璞的许多不满。最为恶劣的是，陆璞不仅自己行为散漫、风流成性，还拖了她的美少年一起堕落。每当清辉仙子嘲笑挖苦他们二人，每当他们并肩与美貌女子调笑，田小园都对陆璞恨得咬牙切齿，勤勉正直的余漾就是跟他学坏了！

　　田小园牵扯秦帛的话不可避免的引起了苏乔的不满，她深吸一口气，作战准备，却听沈凌汐言道：“我不需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来保护！我只希望自己有一天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凭一己之力保护自己。”

　　当她说出这些话之后，四个人同时陷入沉寂。田小园觉得凌汐更加高深莫测了，全天下能有哪个女人不需要男人的庇护呢？若不是被抓来这里，她早就嫁人生子了。就算在这里，她的愿望也只是与余漾赶紧把好事成了，这般的朴素。

　　小园一定想不到，外表强势的苏乔内心藏着与她同样的夙愿。苏乔一直努力做到能力出众，不过是想让自己在心爱男子面前更加耀眼，让他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她而已。像凌汐这样的想法，纵然真的做到无人能敌，恐怕只会孤独终老了。

　　闵玥从来都不曾非议他人的想法，就算在心里也不会。只是她眼前的凌汐目光坚定如磐石，脸上的笑容却轻易被风吹散，露出了凄苦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