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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问审 ...


  •   许世隽将书信狠狠拍在桌子上,怒冲冲起身。谢蘅一把拉住他,“做甚么去!”
      许世隽通红着双眼,咬牙切齿,“我现在就去牢里,问问那姓吴的!问问他还有没有良心!”

      刘景行淡声道:“现在吴平是要案嫌犯,涉及朝廷党争,收押在刑部大狱里头,你以为你能轻易见到他?”
      “我,我有得是办法!”
      “用上耍混的法子,一旦教人捉住把柄,承缨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他言语轻淡,不疾不徐,可字字都似千金,压得许世隽喘不过来气。

      许世隽明显觉出,自己在刘景行眼里就是个莽撞冲动、不谙世事的孩子,即便他现在已为朝廷六品巡官,即便他不比谢蘅小到哪里去。就像谢蘅一样,她从不会将他当做一个男人。

      许世隽眼神黯淡下来,有些垂头丧气。

      刘景行往椅子上一靠,又道:“拿这些个书信,去向吴平证明张雪砚并非小人。且不论他相信与否,即便他当真悔不当初,也不是将他下狱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岳问梅。”谢蘅指尖利落清脆地敲了敲那一沓书信,“世隽,吴平不过是岳问梅手中的棋子,是他的信徒,想办法令他倒戈,供出岳问梅来,才是要事。”
      许世隽说:“那怎么办?吴平死活不说,方方面面都盯着这案子,连刑都不敢动,难道拿这种人就没有任何办法么!”
      刘景行瞧了谢蘅一眼,两人目光相撞,互相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刘景行道:“既要诛心,有得是办法,不过这件事需要承缨去做。”

      谢蘅好整以暇地笑道:“吴平涉案,身为张雪砚的状师,我有资格去刑部大狱问讯。”
      许世隽:“可这需要有主审官在场,一旦你威逼利诱,惹了戚少卿的怒,反倒不妙。”
      “谁说要威逼利诱?”谢蘅晃了晃一封书信,“谈谈家常而已。”
      许世隽更不解了,瞧向刘景行,见他用茶盖掀了掀浮茶,面不带惑,仿佛与谢蘅心有灵犀,早就明白她要做甚么。
      刘景行问起她审问的策略,道:“逆,还是顺?”
      “对付吴平这样的人,顺不如逆。”
      刘景行狭长的眼眸里流淌着温柔的光色,看向谢蘅的眼神有不加掩饰的欣赏和迷恋。

      许世隽孤苦伶仃,酸道:“……你们俩也别太过分,否则我再不来了!”
      刘景行笑容里的春风得意是藏不住的,“恕不远送。”
      许世隽见他得寸进尺,再不中他的计,转而示威道:“我不走。我翻谢家墙头,唤谢伯父作二爹的时候,小王爷还不知身处何方呢!”
      刘景行:“…………”

      臭小子,拿捏准了他的软肋。
      刘景行最听不得许世隽提起与谢蘅的少年情谊,因他着实嫉妒。

      ……

      刑狱大牢,有狱卒专做盯梢,用簿子记录下谢蘅问审吴平的话,日后会呈上公堂,以作公证。

      吴平双手戴镣,闭目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浑身是生人勿近的冷漠,显然不想与谢蘅多交谈一句。谢蘅也不是好惹的茬儿,将满手书信往案上一放,靠着椅背悠悠地打量吴平。
      很久,谢蘅问道:“你来京很久了罢?听闻你在清西老家有妻女,也有老娘,与岳问梅隐居寒山,怎么也不念着将他们一同接来京城享享清福?岳问梅此人最讲究孝义,他也不为你的家人忧心么?”

      吴平听谢蘅诋毁岳问梅,再不想开口也忍不住辩驳:“男儿志在四方,我入京是来求取功名的,不像谢状师妇人短见,只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聚散离合上。我的家人与墨疏有没有半分干系,你想以此来诋毁他,未免可笑!”

      “也不见你有什么求取功名之心,此次落榜也无妨,只要你再读三年,凭借真才实学也可入仕。但你随岳问梅去寒山,分明就已了却了再做官的心思,一心逐着他去访山问水了罢!?”
      “张党横行朝野,祸国乱政,我等无权无势的草民,哪里拧得过张家的手腕子?自然不敢与他们同朝共事。这样结党营私打压新官的朝堂,这样不辨是非任用奸佞的君主,不尽忠也罢!”

      “吴平,本状师好心劝你一回,处处慎言。”谢蘅下巴朝着那记簿子的狱卒努了努,“你的话呈上公堂,小心回头教人翻了旧账,犯大逆不道的口忌。”
      吴平说:“我不像你,谢状师,你这样玩弄律条的人,最是圆滑懂世故。可我一介读书人,七尺寒袍,若也没了气节,留给后世耻笑。”
      “没人妨着你有气节,可死你一个不打紧,株连九族,祸及妻子母亲,她们一干女眷何其无辜,也要搭上性命成全你的气节!你连个男人都不是,也敢说自己是读书人?”
      谢蘅看他简直荒唐至极。

      谢蘅拿捏吴家的女眷攻心,着实教吴平有些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但他依旧不服气,趾高气昂地仰着头,唯恐在谢蘅这个女人面前泄了底气。

      谢蘅将面前的书信推给吴平,吴平方才将目光慢吞吞挪在上头,睥睨着,直到认出了那信封上的字,一下挺直了腰。
      谢蘅问:“你认得出这是谁写得么?”
      吴平一下红了眼,握紧拳狠狠砸在桌子上,“谢蘅,你真卑鄙,拿我的家人要挟我,这种下作的事!真是最毒妇人心,让你们这些女人干涉官场才是大燕最可笑的事!”

      他偏激入骨,固执己见,几乎是油盐不进。
      谢蘅冷笑道:“你放心,你的妻女就住在城郊的小别院里,衣食无忧,过得极好。”

      吴平道:“她们本在清西,为甚么会到这京城来?”
      谢蘅回道:“反正本状师讲甚么,你也不会信,答案就在你妻子的信件中,不妨看看。”

      吴平狐疑地看了谢蘅好一阵儿,手指动了几下,还是将那些信封扯了过来。
      是他妻子的字迹无疑,信是写给清西母亲报平安的,除却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信中尤提及一人对她们母女二人的照拂,一开始的几封信中称“贵人”、“大人”,妇道人家没有多少文采,言辞朴实恳切,饱含感激之情。在最后的一封信中,才提到那人的名字——张雪砚。

      吴平的指尖抖了一抖,信落在桌子上。

      “不可能……”他道。

      谢蘅道:“是,哪里有可能?张雪砚清白了一世,怎能那么糊涂,没看出你这人骨子里的阴毒和偏执,反而一心提拔你的仕途?”
      “不可能!”吴平忽地冷笑,圆瞪着眼看向谢蘅,“你拿了甚么不知出处的东西来骗我!”

      “吴平,是真是假,你已有数,又何必本状师多言?”谢蘅道,“此次你名落孙山,张雪砚本是第一惋惜之人,如你所言,张党横行朝野,他如此看重你,添了你的名到红榜岂不容易?他怕你为了颜面,不肯低头,先将你的家人接到京城来安置,准备解囊助你无牵无挂地再读三年的圣贤书。他是相信你一定能有一番大作为,才会有如此费心打算。”

      吴平冷汗大冒,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掉。
      恍惚间,他似记起那些对张雪砚动用私刑的日夜,那剩了最后一口气,还在跟他提“亲眷”二字的张雪砚……吴平以为张雪砚那是在威慑他,便用烧红的铁打得更狠,打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才罢。
      原来,原来竟不是威慑么?是想告诉他,他的妻女尚在城郊,无人照拂么?

      吴平的手开始哆嗦,重复喃喃着:“不可能……那个伪君子,怎么可能做出……他骗了我夫人,是想拿她们来威胁我!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吴平,你以为你是谁啊?”谢蘅笑了,笑得无不讽刺,“那时候的你,不过就是落了榜的书生,还不肯承认是自己愚钝,反倒去怪大燕没能成就你,心甘情愿去做岳问梅的刀,他博得满天下的好名声,你吴平就是个籍籍无名的附庸……能教出你这样的读书人,才是大燕的耻辱!”

      谢蘅起身,最后撂了一句话,“你的亲眷早不在清西,你、先前托岳问梅回乡探望,他可有过一封回信,告知你家中近况?……吴平,别傻了,究竟是谁骗了你,要你做替罪羊,你已有了答案。倘若你真有气节,也该为了公道,为了张雪砚,为了你自己,跟戚如戚大人交代了罪魁祸首罢。”

      吴平目光发直,耳朵嗡嗡大鸣,周遭甚么也听不见了,只有谢蘅的声音字字锋锐,一刀一刀,刮割着他的四肢百骸。

      谢蘅敛扇,手抚摸着扇坠,走出了刑部大狱。
      马车旁,刘景行翩然而立,目光清浅,如明月清风落在了她身上。他上前执住谢蘅的手,“可交代了?”
      谢蘅胜券在握地笑了笑,“吴平坚持不了多久了。只要他供认了岳问梅,大理寺就可以立刻发布通缉令。”
      刘景行笑容愈深,“承缨妹妹,果真无往不胜。”

  • 作者有话要说:  疲于生计,努力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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