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电石火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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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杨木、杨林吃过饭去西南地里掰松枝儿，回来路上在小麦地里看见一只野鸡扑棱着翅膀过去，两兄弟童心萌发，兴冲冲把松枝堆在地上，从村边石头家里牵了一只大狼狗，在地里来来回回撵起野鸡来了，待到天色擦黑，收获颇丰，大狼狗帮他们逮了六只野鸡。送给石头家两只，还剩四只呢，在街上遇见玩疯了三个孩子，看见爹带来猎物，兴奋地直蹦跶，雄纠纠气昂昂的要自己拎了回来。
晚饭因为这四只意外获得的野鸡而气氛热烈，四个小孩的兴奋自不用说，连杨老爹都有些喜不自禁。
这许多年，家里就靠着几亩薄田，加之供杨唯棠读书，不过是勉强维持生计罢了，庄稼人没有其他门道，只能从吃穿上俭省，所以一年到头，杨家的饭桌上都难见荤腥，连家里母鸡下了蛋，除了杨奶奶和小花偶尔吃一个，其余也都攒起来换成钱。
今年杨唯棠中了秀才，家里这几亩地也被免了官租，但是家里日子还是紧巴巴。
不管怎么说，民以食为天，今年过年有这四只鸡子垫底儿，终于可以让全家人打打牙祭，过个吃好喝好的年。
一家人正热热闹闹吃饭，讨论着这些个鸡子怎么吃，是炖还是炒？是整只吃还是切了吃？欢乐非常。
林湘芸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身穿破旧棉袄，双手揣在袖子里，一言不发直走到院内来了，看起来好像没吃饱似的，脚步有些凌乱，走着S型路线，还不待让座，自己一屁股坐在堂屋门墩儿上。
杨老爹并未起身，只继续吃着饭招呼他说：“石头，吃过饭了？门墩儿凉，进屋里来。”
大娃、二娃搁下饭碗，伸着脖子叽叽喳喳：“石头叔，石头叔，你家的野鸡吃了没？鸡肉好吃不？”
石头对大娃、二娃的话置之不理，只有气无力的抬头看着杨唯棠，沮丧地说：“唯棠弟，为啥俺在柴堆上坐了三天三夜，饭不吃、觉不睡，还是悟不出文章怎么写？”
林湘芸一听，心里一下乐了：“敢情这是炼丹呢？坐柴堆三天三夜。”
杨唯棠摸不着头脑，把自己凳子递过去给他坐，不解的问：“石头哥，你坐柴堆上做什么？此话怎讲？”
杨老爹和杨母一听，俱放下碗筷，急急的招呼着：“你这娃儿，这是干啥？快过来吃两口饭，哎呀，你这是念书念得要熬出病啊。”
林湘芸瞥见大嫂、二嫂掩嘴偷偷笑，大哥、二哥只管埋头吃饭。
林湘芸见这情景，猜测应是屡考不中的失意文人。
果不出其然，石头只可怜巴巴拖住杨唯棠说：“唯棠弟，不才婶子跟俺说，自从你在自家柴房里坐了三天不吃不喝，出来之后那《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然后就县试、府试、院试连中案首了。俺娘赶紧收拾了柴房，让俺坐进去三天。俺这从屋里出来一个时辰了，甭说倒背《四书》《五经》了，这眼都是花的，头都是晕的，一个字儿都不记得了。唯棠弟，你说是不是那文曲星压根就没瞧见我？”
林湘芸想笑，坐柴堆上悟文章，真是迂腐可笑啊，要是这么着管用，每家弄个柴房，等着出状元不就好了，却见杨唯棠脸上并无一丝嘲讽，只扶了满脸沮丧的石头在凳子上坐了，一时默默无语。
杨母端了一碗热汤送到石头手里，叹口气说：“你这不才婶子什么都好，就是最能听风就是雨。你三弟哪儿坐过什么柴堆？那是春天家里翻盖屋子，你三弟放假回来，家里没个清静地方读书，想着柴房平日少有人去，就让他到那儿去躲个清静。俺的傻娃儿，你可千万别听不才婶子的，熬出病来可咋办？这大冷的天，赶紧把这汤喝下去暖暖身子吧。”
石头却梗着脖子说：“杨婶，只要能像唯棠弟一样，别说三天三夜，就是七天七夜俺也熬得住的。”
其他人因见石头说起读书的事儿，只觉可笑，又插不上话，干脆撤席回屋，老大和老二媳妇去灶房洗碗刷锅，林湘芸扶奶奶回卧房去。
杨唯棠在石头对面坐了，诚恳地说：“石头哥，你若有心向学，日后不必不吃不喝坐柴堆，只需在柴房放置一张桌子，白天在私塾用功，夜间到柴房研习到二更。还有，听我一句劝，你那斗鸡的喜好先放一边吧。以你的聪明才智，日后定能有所成就，我婶子和叔便再不用为你操心了。”
石头红了脸，其实心内有些明白，自己少时还有几分聪明，初时村里人都说，石头和杨家老三将来都是要做秀才的，仰仗着这有限的聪明，自己开始三心二意，三年前开始沉醉于斗鸡，心里常常记挂怎么选鸡、训鸡、比赛，全无读书的心思，本就家境贫寒，村人又见不务正业，二十好几了，连个提亲的都没有，这些年徒增年岁，其余一无所获。
而杨唯棠真的不孚众望，连中三元，还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自己也想如此风光，省得娘在耳边唉声叹气，爹跳着脚骂，听不才婶子一说，一家人便掩耳盗铃一般信以为真。
被人一下戳到心窝里，石头起身说，满面愧色道：“唯棠弟，你比我年少，都已经是秀才了，那官差来报喜的时候说，捷报贵府少爷杨万达，我看得眼都红了，也觉得自己甚是丢脸……”
那边林湘芸恰好从奶奶屋里走出来，已震惊的无以复加。
“杨万达”三个字如电光石火，凭她的超群记忆力，猛然记起在史书上看过一段话：“庆丰县人杨唯棠，字万达，生于弘元52年，天资聪颖，年十九岁，于县、府、院试中连得案首，获“小三元”；年二十一岁，抱病殿试而连中“□□”自此声名大振；年四十岁，任文渊阁大学士，弘元98年失足溺水而亡。其妻杨陈氏，直隶鹿港人，夫妻感情笃深，因从一妻而终而为后世称颂，卒年不详；其姊沈杨氏，善经营，受百姓敬仰，卒于弘元96年。”
自己本来就记忆力颇好，当时看见这段话，感觉雷点加萌点颇多，反复读了几遍，如今还记忆深刻。
先是被“万达”二字萌翻，几百年前竟有人取了当今知名房地产商的名字，再看此人，也真是一股清流。
身为皇上身边人，位极人臣，竟然从未娶妾。
卒于溺水，这死法也很离奇。
何况他还有个名人姐姐。
自己当时还兴致勃勃百度了杨万达的生平，难逃八卦本性，重点关注了他的情感生活。当时只记得满篇都是琴瑟和鸣、夫唱妇随、伉俪情深，育有一儿一女，看完也很是小感慨了一下，恨自己生不逢时，如今的世界满是一拍两散，不像古时那般厮守一生。
可是，虽然万达是对的，地点是对的，年龄也是吻合的，可是史书上明明写的“其妻杨陈氏，直隶鹿港人。”
姓氏不对，籍贯也不对，这个妻，明明不是我这庆丰县的林湘芸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电石火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