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燥热之夜 ...
-
杨唯棠的目光不自觉顺着脖颈往下移了几寸,停留一会儿,蓦然红了脸,想起那日在黑暗中推门,那软软的触感,看着看着,忽然就无声的笑了,伸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胸前,就那样静静的靠着,老大一会儿,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起身,轻轻抬起她的胳膊,脱下衣袖,再小心翼翼抱起她温软娇小的身子,让她攀住自己的肩膀,想把压在身底的衣服抽出来。
“好冷,”林湘芸被脱得只剩单衣,睡梦中忽觉寒气袭来,不自觉张开双臂要抱住肩膀。
杨唯棠的脖子被抱住,浓郁的香气、滑嫩的肌肤,还有散在耳边的热气,他一下僵住了,可是娘子搭在他颈间的手确实凉凉的,压住心内蓦然升起的火苗,只愣了眨眼的功夫,杨唯棠飞快的用一只手把衣服撤走,像放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一样,轻轻把林湘芸放在枕头上,拉开被子为她盖好,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也随之滑了下去。
杨唯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还有些冰冰凉凉,忍不住微微俯下身,盯着娘子那睡得一派安详的脸看了一会儿,摇头叹道:“你倒是全无心事睡得香。”
揉揉眼睛躺下了,可是夜里为什么这么燥热?
辗转大半宿,才终于睡着了。
林湘芸第二天一早醒来,下意识的转过头,想看一下杨唯棠是否还在床上,这一转头,只觉得屋顶似乎也跟着晃了一下,只得赶紧躺平了不敢乱动。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夜里原本和杨唯棠在窗前赏月,后来就是自己说错了一句,再后来就抵不过相公,喝了几杯,再再后来……再再后来怎么样了?脑子里竟全无印象。
“喝醉了?”林湘芸闭着眼自言自语,“原来喝醉是这种感觉,也不怎么美丽嘛,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买醉?”
她把手伸进两层被子中间,想要拿衣服来穿,摸索了一大会儿也没摸到,只好睁开眼想看看衣服究竟在哪里,这一睁眼不打紧,转头看见一套干净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林湘芸呆愣了一会儿,忽然惊叫一声:“啊!谁脱了我的衣服?”说罢还不由自主掀起半截被子,看见自己只穿了贴身单衣。
刚从被子里抬起头,就看见杨唯棠面带尴尬的从帷幔那边过来了,并不走到床边来,看林湘芸惊疑不定,低头垂睑拱手施礼,作检讨一般说:“怪我昨夜恋战,满心诗词歌赋,竟没有顾虑到娘子不胜酒力,后来见娘子伏在桌上昏睡,我……我怕娘子受寒,便扶娘子到床上休息,又闻见衣物沾染酒气,我就……我就替娘子脱了身上衣服。”
林湘芸双手抓着被子边沿,只眨巴着眼看着他,咬着嘴唇也不做声。
杨唯棠以为林湘芸气结无语,又红着脸赶紧说道:“娘子放心,我只是……只是替娘子除去衣物,绝无非礼。”
林湘芸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变了声调,无限温柔的说:“相公莫慌,我并无责怪之意,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杨唯棠的窘迫让林湘芸瞬间想起那日在梅林里的场景,原主新婚之夜关于肌肤之亲的言论,想必没有那么快就烟消云散,好不容易消除点负面影响,此时自己若再大惊小怪、咋咋呼呼,恐怕又要瞬间回到解放前。所以暗自调动周身的一切正能量,飞快平复情绪,转眼间变成柔声细语,面无异样,转移了话题。
杨唯棠见林湘芸瞧一眼窗外,依然恭敬有加的答道:“刚过五更,为时尚早,娘子不必着急,你身体不适就多歇息些时候。”
林湘芸始终无法掌握古人看时间的技巧,杨唯棠一说,勉强朝窗外看了一眼,已经有微微晨曦。不过,正月里没有什么农活,大家也就都起来的晚些。林湘芸心稍稍放下,心想到早饭时间应该就不会头晕了。便朝杨唯棠说道:“我身体无碍,就是稍微有些头晕,躺一会儿便好了,相公去读书吧。”
杨唯棠点头,转身到书房去。没一会儿又端了一杯热茶过来,搬了凳子放于床头,脸上仍带着歉意说道:“娘子若口渴有事只管叫我”。
林湘芸脑子尚不甚清醒,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期间隐约听见院里有人走动,好像还有小花喊三婶的声音,想要醒过来,无奈梦魇一般,就是从混沌的梦里走不出来。
待她终于清醒了,听听院里还是寂静无声,杨唯棠似乎也不在书房,再看窗外,天已大亮。坐起来想想昨晚上良辰美景,自己竟醉的人事不省,真有点浪费了这好光景呢。
一边想一边懒洋洋的穿衣起床。推门出来,院子里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儿,林湘芸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不会昨晚上都赏月喝醉起不来了吧?
正站在院子里傻笑,杨唯棠匆匆从灶房里出来了,长衫未穿,棉衣袖子卷着,手上湿哒哒的滴着水,手上还端着洗衣服的大木盆,看起来是自己亲自动手洗了衣服,林湘芸见惯了杨唯棠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样子,现如今映入眼帘的一幕画风怪异,古时书生们不都是耻于劳作的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
杨唯棠也看见了林湘芸,四目相对,杨唯棠看看手上的木盆,倒是坦然,朝林湘芸一笑说:“娘子可睡好了?”
林湘芸看杨唯棠染满烟火气息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爱又滑稽,没有答他的话,只掩嘴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本要打趣他一下,忽见木盆里有件衣服是明亮的黄色。
“相公,你……你洗了我的衣服?”林湘芸惊愕万分,连说话都结巴了。
杨唯棠微笑道:“娘子,你是觉得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吧?见我洗衣裳就这么惊讶。这衣服沾染酒气,没法儿再穿了,当然要清洗。”
林湘芸慌了神儿,两手抓住盆沿儿说:“相公快给我吧。”
杨唯棠见林湘芸要把衣服拿走,以为怕他洗不干净,端衣服的手没有撒开,心平气和地说:“娘子不必插手了,我晾上就行了。在书院读书,月余时间才回来一趟,洗衣服是家常便饭,我能洗干净的。”
林湘芸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脸上甚是着急,几乎是央求的小声说:“相公,你就快松手给我罢,待会儿让爹娘哥嫂看见我可就难堪了,原本说的是让我照顾好你起居,我平日做的不好,现在又是你替我洗衣服,这可怎么得了,快给我快给我。”
杨唯棠一听,下意识的看看大门口,不愿让娘子着急担心,手上一松,林湘芸就夺了过去,还交待一句:“相公,你只好好待着就是帮到我了。”
说罢不顾得杨唯棠脸上的尴尬,端了衣服去晾。
晾完几件才心神安定下来,再看看院里反常的安静,这才问了一句:“咦,奶奶、爹娘他们都不在家?”
杨唯棠原正站在林湘芸身后自责。林湘芸刚才的慌张让他内心惭愧:因为自己大多时候都埋首书中,以往接受爹娘哥嫂的照料太多,让家人错认为娘子也理所当然应迁就、照顾自己。论体格,自己比娘子高大;论力气,自己比娘子强壮,何以让她照顾呢?应是自己照顾娘子才对啊。即使到今天,自己潜意识里并没有完全觉得为娘子做些什么是光明正大的,不然也不会趁一家人都不在家,才匆匆忙忙把娘子的几件衣物清洗了。
听林湘芸问起家人去向,做贼心虚一般,弱弱的说:“是娘子忘了吧?正月十六走杂病,奶奶和爹娘天不亮就起来出门了,小花他们也跟着大人去田里转悠了。”
林湘芸第一次听说“走杂病”这个词,心里好奇,不知道是怎么个走杂病法儿,想来也是是民间风俗,但是此刻她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要问:“你没有告诉咱家人我……我喝醉了吧?”
杨唯棠看林湘芸一脸的不安,一颗小小的水珠挂在红红的指尖,就像一颗摇摇欲坠的心,一只手提起地上的木盆,望着她的眼睛说,“娘子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娘子置于困境。”说罢提着木盆进了屋。
林湘芸愣了,这答案跟自己的疑问好像文不对题,想一想,又似乎是个最能让人安心的答案。
兀自出神一会儿,连有人走进来都未觉察。
“小芸”,有人喊她,林湘芸扭头一看,一脸惊诧,脱口而出:“姐,你怎么这大早上来了?”
这些天林湘芸耳濡目染,知道村里正月里的规矩尤其多,随意串门说不定就会惹恼了老天爷、财神爷之类的各路神仙,一整年收成不好啊、要生病啊、姑嫂要吵架啊等各种说法,哪天回娘家当然也极有讲究,说到底,还是抗风险能力太弱,一年到头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只有风调雨顺、家庭团结才勉强糊口过下去。
前两天就听二嫂说,正月十六也不是回娘家的好日子。
翠竹站在家门口,身材高挑,肖肩柳腰,穿着葱绿色棉袄,脸上白里透红,眼睛像杨唯棠似的,清澈明亮,她若不说话,任谁一看都会觉得是个柔情满怀的美人,可是只要她一开口,总能把人惊住:原来是个高声大嗓的女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