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志》宇文扬

9、第 9 章

　　姜寻选择了不去想，转而和纪延一起继续清理龙心。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更何况是他这个贵族公子？想留住纪延就是想留住，没必要去找什么借口。
　　纪延在知道了龙心只能由龙的骨血滋养之后就放弃了要培育龙心的念头。再加上他和姜寻开路挖了不少龙心，足够自己以后取用的了。所以他此刻开起路来更加地利索。神奇的是，在经历了那番痛苦过后他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不仅之前萦绕在他心头的压抑之感不翼而飞了，而且就连行路的疲惫他都不曾再感到分毫。纪延将此又归结于是天神赐予的天赋，不再琢磨下去。
　　不一会儿，二人就到了龙心生长的最茂密的地方。此处的龙心最是高大肥硕，就连花瓣也比之前纪延采用的龙心花瓣大上两倍。姜寻细细地查看了附近的土壤，“我想应该就是这里了。几百年过去了，我还以为那个龙族不过只是个传说，如今走到了这一步，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那我们要动手挖吗？”纪延用竹片艰难地清理起龙心来，这里的龙心尤为巨大，因此扎根也是非常之深。
　　“绵泽你看，这里的龙心比外围的要大上太多，如果按照常理，应该会一点点地变小，肉眼是很难看出变化的，但是中间这一丛却这么突出，我想这些龙心应该是直接扎根在那个龙族尸首上的，因为是直接吸收了龙族的血肉所以才会格外地茂盛。”姜寻阻止了纪延的动作，从影无袋里掏出两把小铲子来清理起了外围的小龙心。
　　纪延见状也收起了自己的小竹片，拿起了剩下的那一把小铲子：“我还以为你带吃的喝的穿的已经准备得够充分了，没想到你竟然连这种工具都带了，子访，你真是太厉害了。”
　　姜寻只是笑而不语，他在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打算，自己这一行会去什么地方，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他都仔细想过了，反正他的影无袋足够得大，多装点东西也没什么。姜寻看了看自己刨的土，又看了看纪延，略微思索之后，就从袋子里掏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罐子，将土放了进去。
　　“绵泽，这里的土是直接浸染了那龙族的血的，你可以用这个土来养龙心，就算不种下去，用这个土来保存龙心也是好的。这次采的量实在是多，我怕你还来不及把它们都制成香它们就烂了。”姜寻一边说，一边递了个罐子给纪延。
　　“这是……”纪延一眼瞧见了罐子里头的那个塞子，这个罐子显然是有夹层的，“冰罐？你居然拿这好东西来给我放土用？”纪延现在满脑子都是“有钱人家少爷”“人傻宝物多”“暴殄天物”的念头。冰罐可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器具，就连一般的小姓人家家里也寻不到几个，这个姜寻一拿就拿了好几个冰罐出来说是给自己装土，也太浪费了吧。
　　“普通的罐子我不是没有，只不过只有冰罐是最合适的。”姜寻无所谓地继续把土往冰罐里铲，“反正这东西我带了不少，足够用的。”如今是夏日，天气炎热，带些冰罐在身边可以用来放东西。虽说不是哪哪都有冰块，但是山野之间不乏冰凉的山涧，装些进去一样能够起到冰镇的作用。
　　纪延无言以对，毕竟姜寻说的没错。龙心喜湿，而且这土里的血气得以不散，靠的都是这里的湿气和雾气在压着。若是一般的罐子，这土怕是早就得干了。唯有冰罐，可以在夹层里倒水，再用油纸或者皮革封住罐口，就可以保证这里头的土不会干。也就只有姜寻会想到这个荒唐的主意了，毕竟人家有这个财力。要是放在以往，纪延是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会用冰罐来装土的。
　　“装两罐就行了，多余的我看也是浪费，或者子访你需要研究这些土的话可以多装些，反正我只要两罐就够了。”
　　姜寻闻言也不再说什么，而是把多余的罐子都收了回去。二人挖了好一会儿，才在那些大龙心周围挖了一圈。
　　“和我预想的有些不一样。”姜寻看了一眼自己挖出来的地方，“我还以为那个龙族的尸体会是龙的形态，占用的地方会很大。现在看来这龙族和我们这些华族人在体型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本来就没什么大分别。”纪延很自然地接道，“龙族的样貌与华族无异，身体却比华族人强悍很多，看似细皮嫩肉的，实则是钢筋铁骨。龙族化龙千年一次，也就是说，龙族只有在抵御天罚的时候才会化龙，化作龙形，持御天神器抵御天罚。化龙的消耗是很大的，若是贸然化龙，那么就有可能会积聚不了力量抵御天罚。从而导致蛮荒受天罚影响，出现灾祸。”
　　“那龙族呢？若是龙族抵御不了天罚会怎么样？会死吗？”姜寻听得兴起，不由得催促纪延继续往下说。
　　“龙族本来就是用命在抵挡天罚。千年天罚，说是抵御之后龙族元气大损，实则无异于是一次重生。在天罚中死去，又在天罚后活过来。而龙族得以不死，凭借的就是他自己的龙丹。龙丹能保住龙族的魂魄，于天罚后重塑肉身。所以说无论结果如何，龙族都会死，只不过每一次因着龙族的实力不同，所能抵挡的天罚的程度也不同罢了。而龙族抵御不了的天罚就会化作人间的灾祸，以此来达到机缘上的平衡。”
　　“难怪那些历史总在循环，千年一劫，原来是千年天罚的原因。”姜寻此时多了几分明悟，不过他如今也只是知道了天罚和灾劫是怎么一回事而已，距离找御天神器还是差太多了。
　　“那么绵泽，你知道御天神器是怎么一回事吗？”关于御天神器，元神手札上并无记载，民间也没什么传闻，就这么一件只知其名的东西，实在是让姜寻有些难以着手。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纪延皱着眉头，“御天神器除了龙族应该没有人知道它的样子，我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它可以抵御天罚而已，至于天罚是以什么样的形式降下、龙族如何使用御天神器抵御天罚、御天神器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就不知道了。”
　　“算了，管这么多做什么，我们来找找看有什么线索吧。”姜寻小心翼翼地刨去裹在龙心根外的土，将互相缠绕得紧紧的的龙心根一点一点地扒拉开。走到这一步，姜寻有种直觉，自己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说来也是矛盾，将线索指向东南埋骨之地的是自己的直觉，觉得这埋骨之地没有御天神器的也是自己的直觉。难道说是自己之前领会错了，御天神器的线索在西北，自己另有重要的东西在东南？或许……姜寻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边上认真扯龙心根的纪延，或许自己的直觉指向的是纪延也说不准。他有着这么奇特的天赋，自己对他也有种特别的感觉，而且自己的那种直觉在遇见他之后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那么想来此前自己冥冥中的感应源头就是纪延了。
　　“其实我倒觉得我们不一定能找到什么。”纪延一边扒拉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按常理来说御天神器是龙族的东西，那么就应该在龙族身上。可是我仔细想过了，如果御天神器真的在龙族身上那么那个龙族又怎么会死呢。连天罚都能抵御得住的御天神岂会挡不住这个杀灭阵？杀灭阵固然很可怕，可是再可怕也可怕不过天罚。倘若龙族真的身死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御天神器并不在他的身边。”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姜寻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纪延的想法，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这样东西连元神都不知道它的下落，那么想必没有人能够从龙族身边夺走它。要说是龙族自己藏起来的，可是又有什么是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让他宁愿死也要把东西藏起来呢？”
　　“两种可能。”纪延伸出了两根手指，“其一，那个龙族有一个比他性命更重要的人，御天神器用来护那个人的命去了，故而不在他身边；其二，那个龙族其实并没有死。”
　　“莫非……”姜寻顺着纪延的意思接了下去，“绵泽你说过，龙族抵御天罚相当于一次重生，凭借龙魂和龙丹可以重塑肉身，或许那个龙族知道自己逃不过身死的命运，所以早早做了布置来了个金蝉脱壳。元神杀的不过是他的肉身，或许就连元神都不知道龙族可以凭借龙丹和龙魂重塑自身，也许御天神器就被他用来寄放魂魄了。”
　　“嗯。”纪延点点头，“所以我才说也许我们什么都找不到，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龙族都不该死的。”
　　“不过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总还是要挖开看看的。权当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姜寻此刻倒也轻松，“最好是那个龙族没死，这样的话天罚的事情就轮不着我们来操心了，不过找还是要找的，除了找御天神器之外，还要找找看有没有龙族的线索。”
　　二人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把缠绕着龙族尸骨的龙心根茎给处理干净了，同时也见着了龙族尸骨的真面目，与一般的尸骨无异，森然且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