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羊花/裴洛裴]家信》满心如愿

44、章四十四 言恳恳

　　“难得啊，这会儿还能休上假？”
　　杨宁伸手按了两下遥控器把空调温度打低了点，洛风刚从外面进来，一身的汗。“带薪吗？”
　　“废话，又不是真休假，手里没活儿而已。”
　　“那敢情好啊，你跟这矫情个什么劲儿呢，我要是你，做梦都得乐醒喽。”
　　洛风翻个白眼，“你要真是我就绝对不会这么说了，没活儿也闲不下来啊，还真能干坐着？”
　　“你不干坐着还能干嘛，哦，上我这儿唠嗑来了是吧？”
　　“一个钟九十啊。”
　　“滚滚滚。”杨宁摸出烟来，示意洛风拿一根。“有事就说，忙着呢。”
　　“我找你咨询个事儿，杨警官。”洛风摆摆手，没接这烟，眼睛微微一眯。“之前在蓉城，你好好的怎么就来医院见我了？”
　　“哥们儿知道你因公负伤，看望你去啊。”
　　“这都一年多了，还是不能说？”洛风知道杨宁嘴里不尽不实的，就是不想告诉他真话。
　　杨宁沉默了一下，一抬眼，“也不是不能说。”咔啪按开打火机，火光明灭，烟雾缭绕。
　　“就是吧，这事儿，不好说。”笑着摇了摇头，“真想听？”
　　洛风不说话，只看着他。
　　“行，你要听，我就说给你听，别后悔就成。”杨宁吐尽肺里的烟气，“我呢，是去帮人擦屁股去了。你知道我不爱欠人情，但是老领导吩咐下来了，那是一定要去的。
　　“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挺麻烦的，要换别人去还真有可能抹不开面儿。我替老领导带了句话，帮着料理了，再一收尾，就赶紧回了京城。
　　“那会儿不是正开大会呢吗，老实说心里真有点怕，好在老领导做事周全，关联的都打过招呼了，就当无事发生。”
　　洛风有点失望的样子。杨宁看出来了，拽着一边嘴角笑了笑，“我不问你原因，你都不好奇的吗？”
　　“什么原因？”
　　“‘你为什么来问我’，这个原因。”
　　“还用问吗？”洛风也笑了笑，“本来以为你能说得再多一点。”
　　“我已经说得够多的了。”杨宁掸掸烟灰，“哥们儿劝你一句，这里边儿水可深着呢，别没趟干净，还溅自己一身泥。”
　　“可你也看到了，现在不是我想趟，而是有人硬要把我拉下来。”洛风有些疲惫地双手捂住脸，“唉，想不明白啊，我到底是哪儿惹着那位了？”
　　杨宁冷冷撂下一句：“时间。”
　　“……啊？”
　　“动动脑子，你几月到的西南？又是几月出的事？心里还没点数吗？”
　　换届大会。洛风一怔，心里暗恨，对啊，时间太敏感了，自己先前怎么没往这方面想？
　　“干你们这行的，肯定遭人嫌，这我都知道。”杨宁把残烟碾进烟灰缸里，“但是呢，你写新闻归写新闻，不是让你去送死。我上回怎么跟你说的？小心一点，怎么还是一头栽进来了。”
　　“这回真不赖我。”洛风苦着脸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人家现在就是摆明了把我拖在这里，我能有什么办法？”
　　“诶，对了。”他想起杨宁给他看过的那些卷宗，“能再给我看看吗？”
　　“当老子这儿是档案处啊，想看就看的。”杨宁骂骂咧咧的，还是去给他把卷宗翻出来了，“边儿上看去，别妨碍老子处理公务。”
　　案卷过了杨宁的手，按他的说法，估计是不会在案卷里留下线索的。洛风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不得不承认是做了无用功，太干净了，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写进案卷。
　　“希望只是暂时吧。”走的时候杨宁没送他，都是老熟人了，哪扇门朝哪开还是知道的。“只要你别再傻不愣登地往里跳，保平安肯定没问题。”
　　洛风挥挥手，心说我是不想跳的，求那位放过我就行。
　　办公室待不住，太无聊了；也不能总在外边儿晃，洛风像只被主人扔了的小狗一样转悠大半天，最后还是回了家里。裴元竟然在家，问了说是从大内回来后懒得再去市一院索性直接回来了，当着爱人的面洛风不好说自己现在等同停职，便道是从印厂过来的，活儿比较轻松，接下来也不用再盯着。
　　裴元看了他一眼说，哦，是吗？平时那么忙，有机会就多歇歇。
　　洛风嗯了一声，慌慌张张地钻小书房里去了。
　　他刚进门裴元就好似漫不经心地跟了一句，以前你不都是夜里去印厂？
　　那什么，临时加印了，所以得去一下。
　　裴元没接话。洛风一头栽在书房的小床上，愁闷地放着空，盼望这种过分清闲的日子快点结束。
　　他不想欺骗裴元。
　　外面的裴元眼神平静地望向小书房，知道他的爱人遇上大麻烦了，可还是不愿开口，好像说了就会牵连到自己一样。
　　白天去问诊，应张九龄的邀约特意去了一趟，对于从政，老爷子还是那副态度，聊天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底里的期待裴元却是能听得懂的。
　　而裴元，还是不敢应。老爷子不可能太追着，话题即刻转向了别的方向。
　　“最近林城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其实裴元猜到了张九龄会问这个。老爷子虽然退了但还是很关心时政新闻，这种社会热点自然也不例外，尤其事关撤销免审核，那可是杨逸飞跟他说起的医改重头戏，裴元还是能看出其中的微妙关联的。
　　“林城和静江那个吗？有稍微了解过一些。”
　　“撤免的风声也有点大啊。”张九龄叹了口气，裴元心里一动，主动道：“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老爷子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裴元暗暗咬了咬唇，想大着胆子问个明白，就见老爷子手一挥，“给我倒点水。”
　　警卫员不在，裴元跟张九龄聊这些话时很少有别人在场。裴元只能咽下想说的说，起身去给老爷子手边的紫砂壶里续上热水。
　　联想一下白天说起这事时张九龄的态度，以及那天洛风的反应，裴元已经有点预感了，自家这位记者大人惹上的麻烦怕是不小啊。
　　有心帮一帮，可是洛风不说，裴元也没办法。他理解洛风的想法，只是有困难就应该两个人一起担啊，现在这样不开口算什么呢？
　　裴元有点生气，但没机会表现出来。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啊……

　　跟防贼似的，洛风把那份视频网盘里上传一份，电脑里存了一份，移动硬盘里再备份一份，还发了一份到自己的备用邮箱，就怕出点什么事自己被威胁了然后被迫删文件，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的担心是有原因的。既然恐吓信这种小说戏剧里才有的东西都能出现在谢晓元的住处门口，那为什么不会有别的什么来上门要求他删视频呢。洛风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都有点神经兮兮的，不过事实证明他没有，因为就在他把那个备份有视频的硬盘藏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没多久，家里就被人动过了。
　　动过这个说法可能比较委婉，按洛风的想法，这该是被不明人士入户了。洛风进门就是一懵，家里东西都没少，但是明显位置都变了些，他微微一愣，摔了手里的包直奔书房，那里有他的电脑——和视频。
　　电脑还在，但是无法开机了。
　　洛风一脑门子冷汗，心里一下子慌了，一瞬间无数的想法涌进脑海。视频是被那些人拿走了？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有视频？拿走了肯定会仔细看，很有可能就会认定他已知蓉城的具体明细，那接下来自己会被怎么样？恐吓信还是别的什么？
　　他大门也忘了关，抱着电脑傻傻地坐在书房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地上，裴元下班回来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你找东西吗？”
　　“我、我得去找下杨宁。”
　　洛风如有雷击，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被裴元一把拉住：“你等等。”
　　“有急事……”
　　“什么事能急成这样？”裴元攥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反手还把门关上了。“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走。”
　　“你看家里都这样了，别是遭贼了，我去找杨宁帮忙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骗我吗？”
　　洛风沉默了。他低着头，手指紧紧扣着电脑的边，裴元见不得他这个样子，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我不是要人保护的小姑娘，我们之间也不是什么欠和还的关系，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么慌张？”
　　“我……惹了个大麻烦。”
　　“有多麻烦？”
　　“可能会有人身危险吧。”
　　这回轮到裴元沉默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别慌啊。”裴元沉吟了一会，皱着眉，“把电脑放下，你给我好好说一说，两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憋着强。”
　　洛风前后简略一说，裴元没想到这事伏笔埋得这么靠前，一时也有些茫然。
　　“无论如何，你得冷静下来，这事急了肯定不成。”他自诩是个旁观者，决定帮局内人洛风好好捋一捋前因后果。“首先，你确定自己是惹着某位大人物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