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旷世家人

6、第六章

　　三天后，主管市场和销售的VP办公室隔壁偌大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中央的长桌一圈围坐了各部门的manager，VP按习惯端坐在长桌窄面一端的首位，他的秘书Anny坐在右手侧，精致的眉线清扫入鬓，配上戴着黑圈隐形眼镜的大眼更加妩媚夺人。
　　修薇坐在自己的位子，微笑着寒暄向一圈人做了招呼，这边秘书已经从冰箱展柜里拿了当季的饮料为几位经理摆了桌上。VP面前的，依旧是他喜欢的绿茶。这些都和往常一样，只今天出场的一个陌生的人物显示了这次会议的与众不同。
　　会议开始前，VP起立，连带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仿佛听到口哨般的同时站起来。
　　“各位好，今天我们大家过来这里，对Q3的CCB联合合作方案做初步讨论。先介绍秦先生给大家认识。秦先生是CCB总部市场部的主管，兼总经理特别助理。我们今天有幸他来这里指导，大家先表示欢迎！”
　　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他站起身来说“大家好！不必太客气，叫我Patrick好了。”
　　瘦削的男人不显年龄，尤其是他笑容可掬，从脸上到眼镜，都泛着热情和真切，配上笔挺的西装更显得神采奕奕。
　　VP介绍与会的人给秦先生认识。重复而无聊的握手介绍在面对Patrick时却似乎变得轻松而愉快。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和欧洲似的深邃的眼睛，为他的浪漫优雅的气质增色不少。话语里现代中国男人、尤其是marketing的男人的幽默，让人第一时间卸下武装。一时间会议室里笑语盈盈。
　　修薇感到了Patrick强烈的亲和力，同时发现同事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愉悦的神情。看来大家不觉中都对他产生了好感。
　　修薇暗暗打量Patrick，他的眼睛让修薇认为他大自己不多。但看他每次与别人接触时的面部表情和姿态中携带的那种自信优雅而从容不迫的节奏、充满阳光般亲和的微笑和眼神却不是一般人朝夕所能练就。
　　所谓厚德载物，大象无形，越是深沉的事物越是蕴含在无形之中。一切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修薇明白，如果合作方案的CCB的接洽人首先是Patrick，那这次合作是件难事、也是件好事。强劲的合作者意味着什么？挑战和进步！
　　看了明白，Patrick那张笑脸已经到了面前。“你好！”
　　热情地一笑，修薇略微倾身向前伸出右手。“你好Patrick，我是修薇，品牌兼大项目经理。欢迎你来到HC！”眼睛直视Patrick，带着趣味地看他眼睛里内容的变化。
　　历年来HC的品牌经理和大项目经理都是男性，却在近两年纷纷易主，以至于现有的两个品牌及大项目经理都成了女性。尤其是她，作为外界眼中的业内顶尖人才，与HC以往经理相比她绝少参与外部的媒体发布，可以说是雪藏着的不为人知的新兴实力。以往遇到介绍，对方看她的眼神都会不自觉带上或是惊讶、或是怀疑的感情色彩。这次，修薇也很期待在Patrick的眼中能看到怎样的反应。
　　Patrick只觉有趣！刚才她藏身于一室之间安然自在，眼神却悠悠然地运动观察。面对他的魅力竟然没有产生女性特有的羞赧和特别感觉，倒趁着介绍眼里浮现试探和挑衅的贼光。可爱、但也不可小看。眼里的笑意更浓，伸出手握向修薇。
　　“修薇，很高兴认识你！”
　　Patrick手掌心里握了修薇的手。他的手掌宽厚有力，温暖而干燥；她的手纤细而小巧，带了女性皮肤的光滑润泽，柔柔地藏在他手心。他眼睛的余光又看到她素白衬衣外皎皎明亮的肤色，忽然就感觉心里轻飘飘地一颤。手随即放开，脸上和眼里笑意不变。
　　今天的会议，市场、销售与财务等等相关部门均有出席，一起讨论合作计划。会议从早一直开到下午，进行了市场活动初步方案的讨论，气氛热烈而友好。
　　修薇针对合作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方案。除了涵盖媒体宣传，她的市场策略还涵盖了消费者和客户的多重推动方案，对客户和消费者心理的把握和对公司产品资源的展开有着充分的把握。方案中，还特别添加了针对紧急避险的充分考虑。
　　针对她的方案，在座的销售及财务经理人都给予了提问和补充，修薇都一一解答并记录完善。但总体上，大家都对这份方案表示了支持和认可。
　　市场是花钱的，业务是赚钱的。都说业务辛苦，可是市场更甚。所花的每一分钱，都必须有理有据，必要的能够给业务以支持，是费心更费脑的活儿。尤其是牵扯与业务紧密相关的项目，更是需要对业务的各个环节有充分的把握。
　　刚开始工作时，修薇没少遭到业务部门的质疑“不懂业务，怎么能做得出好的方案呢？”想想当时自己所吃过的苦头，修薇只觉得一阵庆幸。还好有当初的苦功，否则怎么能在这全球排名的大公司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并得到别人的认可？
　　早在做普通员工时就已经知道，经理很多时候是围绕会议而工作的。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去开会的路上。现在，修薇也已经适应了这种会议生活。
　　前一天已经被通知，晚上开车到郊区的前王府园子晚餐并在那里开第二天的会议。搞的神秘兮兮原来不是没有原因。好在今天的人并不让人失望，相信今天会度过一个不错的晚上。
　　结束了会议，天色已经晚了。大家各自回办公室准备。
　　修薇回到十七楼的大办公室，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办公室里还零星坐着几个电脑前奋斗的身影。收拾了行装和笔记本，走到洗手间。
　　昏暗的洗手间里空无一人。修薇摸索着打开了灯。在微弱的灯光里修薇慢慢恢复了视线。墙壁上一面硕大的镜子，里面有她美好的体形，一个修长苗条而越发显得孤单的身影。
　　也曾羡慕过女子西施般细挑的柔媚，终究一笑而过。十几年维持的匀称，未曾想今天倒却不再。人渐消瘦，挡也不住。渐宽了衣袖，添了愁。静静得望，月影下的身姿流水倒影般影影绰绰，妆薄铅华浅，独自立瑶阶，透寒金缕鞋。女人花，原是这般练就。
　　轻轻走近，慢慢对着镜子理了妆容。
　　眼睛微微眯着，细细看她镜子里的容貌。眼睛不大，很多时候微微眯着，子衿说她有时候就像是一只狡猾而优雅的猫。眼睛下方有了淡淡的黑眼圈，就顺势化了烟熏，脸上轻纱薄雾地弥漫起来，妩媚地张扬着。
　　几分钟后，她提包走出，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了公司，来到停车场。
　　那里现在停着十二辆清一色捷达，细看这些全是连号的。
　　这是年初公司买给十二个经理的配车。不拉风，但是开起来性能也还不错。八个外地主管加上本地的四位：重点客户、品牌和大项目、销售，今天十二辆车破天荒一下子全到齐了。
　　修薇坐到了大客户经理Eric的车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市郊开去。
　　修薇心里暗暗数了，一共九辆车。除了VP和Patrick同乘一辆奥迪外，其余八辆车上还有包括她在内的四个人蹭车，Judy和她坐在重点客户经理的车上，还有两个经理拼在别人车上，其中一个自然是刚刚被西线经理提上来的新区的销售经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保持和领导的一致性还是真是很聪明的举动。另一边Patrick开了奥迪，稳稳地随行在往郊区路上。
　　修薇摇下车窗。风顺势抚在脸上。
　　晚上九点钟的马路，霓虹灯下独自寂寞。
　　几个区经理本就是销量上你争我夺的竞争对手，多少年来养成了如狼似虎的野性，没有争夺的心也不可能在公司待到今日，坐在万人之上。这样的脾性怎甘沉寂？只见八辆捷达开始了飙车。
　　周围和前面的车不停变化着号码，急速的快感、飞一样的感觉，仿佛要直冲入云霄，修薇的心也起了激荡，胸中意气难抑，坐直了身体。Eric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呼啸着加速往前冲去。
　　一路飞也似的，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修薇理顺了头发，稍作整理和Eric、Judy一起下了车。第四位，不好不坏。下车后大家相视而笑。
　　夜凉如洗，昔日的王府园子里接待着来来往往的不速之客，玉砌雕栏、云波诡谲的府第建筑，百年前或许还是“天近彩云连紫极，日高红雾拥雕栏”，现在只变地“钢筋水泥搞复古，一窝蜂的古建筑”，夜色中凄凄惨惨地立着。
　　这边Patrick已经下车来到她身边，殷勤地招呼她们进去。大家跨过王府门槛，走了进去。
　　Patrick，一个面面俱到的优雅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