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月朗星稀,万籁俱静。丑时的齐天城已是灯火阑珊,街道上只听得见打更者打着四更,打锣声一慢三快。

      楼要眇辗转反侧,便起身下榻,取来烛台。点上时,远远的正巧传来了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烛光摇曳,窗户上刚映出了她清瘦的身影,便有黑色身影从不知名的地方窜出,守在门边,听候差遣。

      楼要眇推门而出,对着右侧的来人说道,“无事,睡不着罢了”。之后,她便就着月光向湖心亭的方向踱步而去,刚还在门边的人也瞬间隐回了黑夜。

      走至楼府的满江湖畔,月光已将楼要眇的影子在身后拉到了最长。月下的人儿停步回首,继而又抬头望了望月亮,她突然觉得有些孤独。于是,她缓缓蹲下身子,无意识的抬手,用纤长的手指描摹着因自己蹲下,而缩成了一团的影子。

      “两年了。”楼要眇左手抱膝,将头支撑在小臂上。右手停下了对影子的描摹,指尖落在地上,一笔一画的写出了“陆离”二字,言语中蕴着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陆离是陆家的三子,也算得上是楼要眇的好友。

      而说起陆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陆家不仅是齐天的首富,甚至连天应的半个国库也是靠陆家撑起。两年前,陆府老爷,也就是陆离的父亲陆荣生被刺身亡,而陆母也因此大受刺激,大病一场后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

      陆家有三子。大少爷陆勉自有体弱多病、顽疾缠身,虽有着独到的经商头脑,但却只能出谋划策,无法亲自与他人商谈交易。二少爷陆策无心经商,少年时期便立志从军,如今已经贺呈将军麾下的一名大将,跟随贺呈将军在攻打外藩期间立下赫赫战功。三少爷陆离虽被外人认为是个纨绔子弟,却因其性格与智谋最受整个陆家上下喜爱。不过,两年前因陆老爷的逝世,他便跟随其授业恩师一同离开了齐天。

      因此,陆府再次由陆老夫人掌管。陆老夫人虽为一介女流,却不失为一个狠角色。年轻时的陆老太太靠独到的经商能力与洞察、决策能力,靠祖上积留下的家产,一手将陆府产业发扬光大。而今,陆老夫人的行事手段也不减当年,再加有陆大少爷的出谋划策,陆府依旧稳住了首富的地位。

      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打断了楼要眇的思绪,随即,风中又传来了更多的谩骂与咆哮,夹杂着污言秽语,十分的不堪。楼要眇拍了拍衣襟上沾到的灰尘,起身整了下裙摆后,向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在这寂静的深夜,胆敢扰人清梦的也只有楼府的大少爷,楼要眇的哥哥,楼浦之。

      当楼要眇来到楼浦之房门口时,房中还未点灯,只是传来了女子的抽泣声和男子不断的怒骂。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两个匿人,看样子应该并无大事发生。

      “你这贱蹄子!你就是瞧不起我是不是?”楼浦之坐在床榻上,右手成拳向床柱用力砸去,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就着月光,从余光中他看到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便侧身一把抓起床头的翡翠玉枕朝着来人奋力一掷,“滚!”

      楼要眇右脚一迈,左脚踏于右脚之后,扭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异物。玉枕骤然落地,碎成了几块,零星的碎末沾上了她的衣裙。

      “哥哥怎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楼要眇伸手点起了桌上的灯,屋里的景象在缓缓明亮的烛光中得以清晰。

      “要眇。”跪坐在地上的女子开口唤她,轻如猫叫。楼要眇低头看去,看到琼澜正满面泪痕,一只手捂着红肿的右脸,求救般的看着她。

      楼要眇绕过了地上的一堆碎玉,将地上的琼澜扶起,她感受到靠着自己的琼阑还在颤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着自己。

      “楼要眇,你现在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你给我放开她!”楼浦之仅着中衣,披头散发的,用一种很是扭曲的姿势坐在床沿,伸手所及之处已无硬物可砸。他更是暴躁,目光泛红,额角青筋爆出,像一只困于牢笼的野兽。

      “哥哥,夜已深。你定是不想将父亲也闹来吧。与我说说,我许是能帮到你的。”楼要眇将琼澜扶至桌边坐下,为她斟了一杯茶。她本也不想管楼浦之的事,但因对于琼澜,她心有愧疚,才来插手这事。

      楼要眇与琼澜幼年相识,因楼青天的奸臣身份,楼要眇并不被朝中那些德才兼备的好官或是佯装清廉的官员子女们所接纳;因自己的养女身份,她也不被楼青天一派的奸佞官员的子女们所看的上,大大小小宴会上的亲昵相近也只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但琼澜却是个例外。

      琼澜是继陆离、沈杳杳后,第三个对她拿她当做朋友,对她好的人。要说陆离是因为喜欢,沈杳杳是同病相怜,琼澜则是天生的美好,善良。

      楼浦之看着楼要眇如此对待自己发怒的对象,愈发的狂暴,用手指着楼要眇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个废物!你能帮我什么?连去陆府刺......”

      “浦之!住口!”来人打断了楼浦之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怒而威。

      “爹。”在房中的二女一男同时向迈入房门的楼青天唤道。楼青天面上还带着刚醒时的倦意,面色阴沉。他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人,踢开了脚前的碎玉,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原先坐在这里的琼澜早已在听到楼青天的声响时,起身站到了楼要眇的侧后方,低眉垂眼,好似一尊铜像。

      “这么大的动静,你在闹什么?”楼青天接过楼要眇奉上的茶,尖锐的目光看向床上的楼浦之。

      “爹,我今夜喊了这贱人数次,但她却迟迟不来!我气急了便生怒火!我不是故意扰您清梦的,爹。”对于楼青天,楼浦之依旧很是忌惮,低眉顺眼的敛去了一身的戾气,但转眼又将满腹恨意发泄到了琼澜的身上,“贱人,你别躲在后面!我平日都不曾起夜,就是因为你昨夜那一碗汤!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这残疾之躯,偏要我难堪!”

      琼澜疾步从楼要眇身后来到楼青天眼前,双膝跪地,时而看向楼浦之时而看向楼青天,不住的摇头,哽咽的说,“不是的,爹,相公,不是这样的。”

      楼要眇看着琼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清楚,前前后后只重复着这句,便走至琼澜身旁,伏了伏身,开口道,“爹,这事不怪嫂嫂。昨日的汤是嫂嫂用前几日皇上赏赐的珍品亲自熬制,嫂嫂给我和您也都送去了一碗。嫂嫂近日本就身体不便,居于偏房。我看嫂嫂如此辛劳,便给了她些旁狄国进贡的安神香,不想安神香功效如此显著,害得嫂嫂被哥哥误会了。”

      楼青天听完楼浦之和楼要眇的一番话,也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宽慰了琼澜两句,便使她回房了,继而命其他下人来服侍楼浦之的起夜。

      在离开楼浦之的房间后,楼青天细想了下觉得今夜楼浦之的暴戾许是事出有因。他驻步回头,看向身后的楼要眇,道出了一件楼要眇已知晓的事,“要眇,陆家三公子回齐天了。”

      楼要眇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在月光的映射下,楼青天鬓边的白发已渐渐显露,皱褶也在其眉头及两颊浮现。他眼下许是因未睡好有着浮肿和青意,却也依旧抵不住那双眼眸中的锐利。

      “当年陆荣生死后,陆离便随他师傅离开了齐天,如今西潼宝藏图现世,他便跟着回来了。对我们而言,难免需要对他多加留意。任何在我们获权路上所出现的障碍,必须铲除。”楼青天将手放上了楼要眇的肩头,缓缓地拍着,“五年前,你未能为浦之报仇,我便也不怪你。莫多生事端也是正确的行事方式。浦之本就成不了大器,如今腿断了也是个废人。”

      “但我希望,今后你要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当机立断,孩童时的情谊于你,与为父的大计根本不值一提。”楼要眇感觉自己肩头上的手在慢慢收紧,生出了一丝疼意。

      “知道了,爹。”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