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重逢（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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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先是一段约有四米宽的走廊，两侧墙壁上雕刻着一些人物，看起来像是天使之类的。走进去的时候发现这段走廊十分昏暗，大概是墙壁上的灯没有被打开的缘故。走廊尽头便是大厅，进入的瞬间视野便开阔了起来，彩绘浮雕的穹顶之下是两根刻有垂直线条的大理石圆柱，每个柱身都竖立着音乐女神的雕像。大厅的观众席两侧有通向二层坐席的楼梯，还有四间耳房。
“你真是回国了都要把你最钟爱的风格完全地展示出来。”我感叹道。
“你只是看了皮毛，”源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笑着说道，“等装饰好了再来，你就不会是这种语气了。”
我一边往舞台方向走一边打趣他：“对，我肯定会嫌弃。”
“相比国际知名的音乐厅，我确实是还有很多不足。不过你放心，站在舞台上看向观众席的时候——你会得到非同一般的满足感。”
源澄果然很懂我，我走向舞台的目的与他的说法几近一致。
这次仅仅是临时参观，整个音乐厅的内饰还没有完全装扮好，要知道新鲜的花束可是撑不过一周的。此时的音乐厅还没通电，整座大厅可以被外部光线进入的也只有穹顶的窗户和走廊了，而春季的夜晚又到来得尚早，昏暗的大厅让我参观的欲望大大地降低。我走下舞台，源澄也从椅子上起身，我们默契地一同向外走去。
“源澄，你这次回国计划呆多久？”
“看音乐节反响吧，不错的话我很想长期。”
长期吗……
我回首望向音乐厅那充满现代气息的外部装潢，心中泛上一丝苦涩。
向李叔打电话确认过父亲还没有回来的消息后我便听从源澄的安排住进了酒店，虽然我不需要插手公司的事务，但好歹我也算是源澄的“员工”，每天还是要跟着他抛头露面一下，住得近一些还是方便。尤其是近来几位难请的嘉宾需要我和他一同拜访，欧洲的几位早就已经满口答应了，只是国内的一些新晋优秀音乐家还不熟悉，而为了音乐节整体的噱头，我们不得不亲自去邀请。
我看着手机上源澄发来的名单默默地陷入苦恼，百般无奈地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着这些人的资料，得到的结论也依旧是棘手。我在国内几乎零人脉，靠什么才能很快地稍微搞好关系呢？
忽然间灵光一闪，我猛然想起来下午源澄跟我说的那件事。
难道我要找师姐解决这些事？
万一师姐帮助的方式是通过找章云栾呢？
我苦笑一声，一边摇着头一边自我否决了这种做法。
与其找金诗雅，我不如直接找章云栾，这样还省下一个人情。反正我此行最需要避开的就是章云栾，那我干脆别和他沾上一点关系。
但是虽说我不能找师姐帮忙，总归还是可以找一下我的老师，即使算不上泰斗级人物，这些年的艺术成就也是震惊国内外了，由他出面大概比找师姐的效率还要高。
两天后，我独自启程，往我在A市曾就读的大学去。这两年和老师的联系很少，六年间我们只在罗马见过一次，那个时候我还没什么名气，只顾着和源澄开拓眼界了，作品都没写出来几首。老师是学校的特聘教授，他不需要讲课，但偶尔会办临时小讲座，很巧的是，学校的官网前几天就公布了今天他要讲座的消息。
熟悉的校园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我的眼前也仿佛出现了六年前的场景。学校的建筑群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在景观上又费了很多功夫。我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学校的大礼堂，推开半掩的门，我小心翼翼地坐到最后一排，等待着老师完成讲座。
等待结束的时间并不长，然而到底是老师的资历深，且不说现在蜂拥而去询要签名的学生数量，单是讲座的上座率就非常可观。终于等到最后一个学生都离场的时候，我才静候在门前，看着有些表情中诧异的老师向我走过来。
“你好……”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迟疑。
我浅浅一笑，鞠躬完，问候道：“老师，多年不见，我是章云清。”
“云清？”老师的语气骤然变得热情，他一把捉住我的肩膀，向后倚了倚身子，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我，“倒真长得帅气多了，成熟了，成熟了……你这是刚回来？”
“回来不到一周，我赶紧查了一下您在校的行程，生怕您出国了。”多年未见的老师还是那样热情待我，说实话我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一时想请求帮忙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仿佛它们会玷污我跟老师单纯的师生情。
老师的目光还是移不开我的身上，他似乎对我几年间气质的变化感到很惊异。
“是不是上次在罗马见过？”老师问道，“那个时候你还没现在这样气质斐然。”
我高兴道：“谢谢老师夸奖，您还是和以前一样专注音乐的气质啊。”
“那当然了，这是我最初的研究方向嘛……哎哟你这个孩子，真是长大了……”
“老师近来还忙吗？能不能赏脸和徒弟吃个饭？”
老师抬起胳膊看了眼腕表，有些为难道：“坏了，你师娘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这样，我给你师娘打个电话，咱们路上买点熟食，一会儿呀你就到我家来吃，怎么样？”
想起以前练琴时吃过的师娘做的便当，我当下便连连点头，满口答应：“好好好，我早就想念师娘做的饭了！”
好在老师多年来都坚持着乘坐公共交通上班的习惯，开车前来的我方便带着老师去其他地方。四十分钟后我拎着一些菜跟随老师进了屋门，扑面而来就是熟悉的喷香味道。
师娘在电话里听我要来，早就乐不可支了，三个人愣是做了八菜一汤，满满当当地铺了一桌子。
“云清你这孩子，回来前怎么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叫上诗雅给你接风洗尘。”师娘一边给我盛饭一边数落我，“瑶瑶上个月刚去欧洲，还跟我们开玩笑说去找你呢。”
我尴尬地回复道：“我这些年不过是一心学习罢了，师娘这样说，我好像成失踪人口了……”
“嗨，你是不知道，你刚离开国内那段时间，我们家瑶瑶可是天天哭……”
“好了好了，”老师突然发话，我和师娘都低下头去听他说，“都陈年往事，不提了，吃完饭跟瑶瑶说一声云清回来了，别的事我们老一辈的就别管了。”
我低头啃着肉，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老师指的什么。秦思瑶，是老师秦浩的独生女，我十岁跟随老师学习时就和六岁的她相识，小时候她总是跟在我和师姐后面偷看我们学琴，自己倒是去学了美术。这个曾经扬言要嫁给我的小姑娘如今也应该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不过看师娘这个意思，大概是真想让我和秦思瑶有多一点的发展。
午饭过后，师娘收拾碗筷，老师则兴致勃勃地拉我去他楼顶的小花园转转。
“行了，你师娘不在，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心里暗道老师果然是火眼金睛：“我这次回国会担任A市新音乐厅的首席小提琴手，想要邀请一些国内的知名音乐家，不知道老师能不能赏脸来一趟？”
“我赏脸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老师笑意盈盈地拨弄着花盆里植物绿色的叶子，“把你想请的人告诉我，我能叫来几个就是几个。”
“老师你怎么……”我内心又是窃喜又是疑惑，老师真是太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我。
“你打小就内向，有什么要求都不会轻易开口，既然选择回国，说明你不仅仅想在国外发展了，老师帮你是在情理之中的。”
仿佛是为了不让我因目的暴露而过于尴尬，老师顾及着我的感受安慰道。
“但是——”
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一会儿回去给瑶瑶通个电话。”
这要求……看来师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重逢（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