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以温

41、2018.07.06

　　流仙亭外人来人往。

　　有的端着果盘，有的拿着折扇，各自凑成一团低声交谈。炽阳走进了后，才发现这群人，每个人都在说亭子里的上仙。

　　什么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啊，叽叽喳喳一大堆，简直就像口水不要钱一样。

　　终于，在炽阳凑的太近，被某位侃侃而谈的仙婢喷了一脸的口水后，她恍然大悟，原来——龙宫里，没有水啊。

　　那仙婢正准备请罪，却见这位姑娘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走开了。

　　流仙亭正好建在一条河上，白玉砌成的桥连接两岸。炽阳踏上桥，心想，这到底得多蠢才能想到在河上见亭子啊。

　　亭子上方“流仙亭”三字飘逸如飞，内里暗光流动，炽阳一时之间竟也分不清这三字是写上去的还是刻上去的。

　　流仙亭四周用水晶帘与亭外隔开，炽阳刚走过去，就有仙婢打起帘子，恭敬地请她进去。

　　流仙亭内自又是另一番景色。

　　炽阳先前还笑建亭子的人蠢，如今才知是自己狭隘。流仙亭底面用的并非砖石，而是透明的琉璃瓦。低头看去，依稀可见清澈的河水和水中游动的鱼。也是因为这块琉璃瓦，身处流仙亭内，却如同漂泊在河流之中。

　　当然，亭内其他景色就更是耐人寻味了。

　　上方与沅倾对坐交谈甚欢的自然是龙君，龙君的下方坐着两位仙子，一人身着月白色对襟襦裙，粗粗看去清雅脱俗，可惜头上的步摇华盛太过招摇累赘，生生破坏了这种美感。另一人穿的是鹅黄色广袖长裙，本该是个淑女样的人，却偏偏要趁周围人不注意时偷抿两口小酒。

　　流仙亭固然有趣，亭内的这两位姐姐倒更让她感兴趣。

　　沅倾余光瞥到炽阳，见她饶有兴致地盯着龙族的两个公主看，也就跟着她的视线看了一圈。那着月白衣裳的公主红了红脸，偷喝酒的公主倒是淡定地放下了酒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沅倾的视线没在她们身上久留，却也没转回炽阳身上，只是指了指殿仪，让炽阳和殿仪坐一起去吃好喝好玩好。

　　炽阳刚用过膳，看着眼前的两人，更是没有心思吃东西。

　　龙君这时也才好心地分了点目光给炽阳。这几个月来，新晋上仙收了个凡人徒弟这事满仙界传得到处都是。一众抱有心思的老家伙们有心打探消息真假，可华西境作为仙首的洞府，素来规矩严格，内里的仙婢们更是个个守嘴如瓶。

　　大家都是半信半疑，本打算等拜师礼上一探究竟，可是这都大半年了也没见华西境有大办宴席的打算。不过，不办拜师礼也无所谓，反正仙首生辰快到了，到时候自有机会。

　　西海龙王比其他人占的无非先机二字。眼下见沅倾那看似冷淡实则亲切的举动，他哪还能不傻啊。

　　只是可惜了他女儿。

　　炽阳不知道，沅倾也只是隐约听说过。西海龙王膝下有一女，名玖。四海龙族女子皆以敖为姓，以衣为次姓，故而这位西海公主常被人称一句衣玖公主。

　　传闻称这位衣玖公主出生时，白来只朱雀鸟自北而来，成朝拜状，常年隐于云间的金乌鸟乍现，一时之间天地之间流光溢彩。

　　百鸟朝拜，金乌乍现，此为天象。有人瞬间联想到如今享誉仙界的玉簟上仙，她出生时的天象亦是百鸟朝拜，只是这百鸟内不过混了十来只朱雀，这就已经很让人称道了。

　　自上古凤凰湮灭后，朱雀身负凤凰半血，再加上其四兽之一的身份，自然一跃成为百鸟之首。

　　位高，权重。

　　这四个字朱雀一族全占。权重者未必盛气凌人 ，却也不可能卑躬屈膝。所以当时玉簟出生时的天象，一直被怀疑是朱雀族为了青龙的面子，才特意派出几只未开智的幼鸟冲冲彩头。

　　但衣玖出生时的那百只朱雀鸟，谁又能说是出于面子呢。

　　能让朱雀鸟朝拜的，除了千万年前的凤凰，还真没有什么其他了。所以之后就有传言称，这位衣玖公主将来会有大造化，长大后必定不凡。

　　夸赞的话谁不爱听，尤其这位西海龙君更是把自家闺女当成了掌上明珠，寄予厚望。可奈何，衣玖长到现在，仙界愣是半点大事没出过。俗话说得好，“时势造英雄”，这如今没有时势，英雄也无用武之地啊。

　　西海龙君很忧伤，总觉得自家闺女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终于，沅倾新晋上仙准备收徒的消息传来，他终于有了点盼头。自家闺女名声远播，当配得上沅倾收徒的身份。他这么想着，开开心心地去人间布了场解旱的大雨，然后就开始等。

　　结果就等到了现在，一腔期盼化为可笑。

　　偏偏他那宝贝闺女丝毫不懂他这个做爹的心痛，还在若无其事的喝酒，唉。

　　好在西海龙君脑子转得过弯来。当时他也是凭着这点得了隐枫的欣赏，得以在四海之中与声望最高的东海持平。

　　“想必这位就是上仙收的那个小弟子了吧。今日一看，果然不凡。”至于不凡在哪里，恕他实在看不出来。

　　沅倾也不客气，就着龙君的话头，把自己的徒弟夸得天下有地下无的，直让龙君汗颜。别人都说他宠女儿，那是他们没见过眼前这位宠徒弟时的模样啊。

　　炽阳也很少听到沅倾这样夸自己，此番听得津津有味，一些生僻的词，像什么“温文尔雅”“钟灵毓秀”之类的，她就偷偷记下来，准备回去翻翻书。

　　好在沅倾懂得适可而止，在龙君耐心告罄之前止住了话头。然后又是互捧地夸起了席下的两位姑娘：“龙君家的这两位公主生得真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龙君摸了一把胡子拉碴的脸，抖着全身的横肉，十分同意地收下这句夸奖，但还是小心地纠正沅倾的错误“小神和内子膝下只有一女，衣玖”。

　　龙君话落，两位姑娘中偷喝酒的那位就款款起身，落落大方地行了礼，然后又坐下接着喝。反正酒鬼的本质估计已经被看出来了，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至于另一位，据龙君介绍，是衣玖的表姐，其父是衣玖母亲的哥哥，在东海龙宫任职。她听见自己被提到，也学着衣玖起身行礼，只是动作扭扭捏捏，看上去让人十分难受。

　　当然，还不止于此。

　　行完礼后，她开口道：“小女央宛，见过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