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以温

155、2019.03.15

　　他那一身法术又不是摆设，何必非要和别人玩那些阴谋阳谋。

　　他将那凤羽取下，浑身魔气外泄，魔军外巡逻的士兵见他那冲天的魔气，只当是哪位公子大人，哪还敢上前查问，更别提去给主帅报信了。

　　沅倾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敌军主帅的帐前。魔君主帅一直没有现面，仙界那边打探多次也是一无所获。

　　这是其实也不难猜，魔君跟前得用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如今连央宛都能做的了出战大将了，那魔军主帅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果然，沅倾掀开帘幕，就见一身腱子肉的魔君坐在案前，双目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魔君好武，一身腱子肉让人望而生畏。沅倾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心里想的就是要是炽阳给他看病，怕是连银针都扎不进去。

　　不过后来也就懂了，要没那一身肉，只怕以魔君这头脑，早就在魔界被磋磨得渣都不剩了。

　　沅倾想得很好，他现在不想动脑，魔君也不会动脑，倒不如两人痛痛快快打一架，这样他也就把炽阳抢回来了。

　　谁知魔君竟然开始不按常理出招。

　　又或许是中邪了，他竟然学着仙界那套，客气地请沅倾坐下好好喝上一盏茶，只说还有位贵客未到，恐怕还得候上片刻。

　　“连魔君都要等的人，莫不是魔神。”

　　魔君伸手示意沅倾别急，先喝杯茶。沅倾那里敢动，只是环顾四周，却见营帐四角都摆着香炉，还有袅袅白烟从里面升起，只是帐中却没有什么香味。

　　两人相顾无言坐了半刻钟，沅倾都要觉得自己莫不是疯了。

　　魔神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地说：“时辰到了。”

　　“什么？”

　　魔君身高七尺，起身走两步站在了坐着的沅倾面前，指指他手边未动过的茶盏，又指指不远处的四方香炉，道：“醒酒汤，燃烧的酒。刚好适合你。”

　　酒，可不一定是要喝进去才有用的。

　　沅倾从进帐到现在，半刻钟的功夫，吸进去的酒气差不多也有平常的一碗了。

　　“我有劝你喝一碗茶汤的，可惜你不信任我。”

　　这话从魔君口里说出来，不知道有多讨打。

　　沅倾也未料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中了计，如今想要运气和魔君一较高下，却发现体内的魔气又开始蠢蠢欲动。

　　看似仙气与魔气平分秋色，谁都想占据这幅身体却谁都做不到，但只有沅倾知道这其中的痛苦。

　　“我就不多留了，等会儿自会有人来送上仙上路。”

　　沅倾根本不能动，钻心的疼痛蔓延全身上下，体内的仙气仿佛有了自己的灵智，根本不听沅倾的控制。

　　他只能双眼紧盯着帘幕，哪怕汗水从额头渗出，又划过长睫刺痛双眼，他还是紧盯着帘幕，努力想要看清进来的那个人。

　　然后呢？失望吗？伤心吗？又或是可笑？

　　笑自己短短几万年时光，从未看清过身边任何人。到了最后，给自己最后一剑的人，竟也是自己曾经敬重的长辈。

　　三日后，一代天骄沅倾上仙的死讯传回仙界，有人喜，有人悲。

　　炽阳醒时，小九立于身侧，神情间尽是轻松与欢愉。

　　炽阳无须他再多说什么，一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流下，口中却是冷漠的贺喜声：“恭喜你，夙愿得了。”

　　小九擦干她的泪，强行掰着她的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炽阳，我的任务已经结束，可你还没有。”

　　炽阳也不知自己从哪得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小九，心口强撑着一口气起了床，连鞋袜也顾不上，眨眼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小九抄起床头搭着的一件长衫，连忙追上去。

　　第八重天最终还是守住了。不仅如此，魔军已经被打退到了第五重天，反败为胜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炽阳看着底下干干净净的战场，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成仙、成神是因为小九，是为了沅倾，而她自己呢，真的想要这些吗？

　　如果可以选择，塞外的那片草原，川蜀的那座寺庙，何处不能是她的归宿。

　　“小九，我真的有点累了，怎么办？”

　　小九没有回答她，只是交给她一个小瓷瓶。

　　“你去哪？”

　　小九扬扬从炽阳那里拿到的司仙簿，大声回答：“给你报仇去。”

　　巧或不巧，四位上仙都在呢。

　　小九推门而入的一刹那就吸引了在座数十人的目光。他们之中，有人认识他，也有人不认识他，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是戒备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打扰各位了，自我介绍一下，枋九，或许你们更喜欢叫我魔神。不过名字就是代号而已啦，我这个人还是很好的。”

　　有沉不住气的当了出头鸟，怒斥道：“呸，你若是个好人，怎会杀了沅倾？”

　　前头襄鹤的茶盏不适时地碎掉，噼噼啪啪掉在地上。

　　小九冷笑一声，道：“襄鹤上仙还是小心些的好，莫脏了自己的手。另外这位仙人的问题真是好笑，我与沅倾道不同，为何不能杀他了。”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了他？”

　　也就这群人还有功夫玩这种文字游戏了，小九可没时间和他们多加纠缠。他们想知道凶手，他便大大方方说出来便是。

　　“话虽如此，但杀沅倾的人并不是我，而是……”

　　襄鹤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语气无悲无喜：“是我。”

　　满座哗然，就连隐枫也再难保持镇静。

　　“为什么？隐枫问道”

　　“师兄，我不能让任何人成为鱼浅的绊脚石。”

　　“你都知道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襄鹤也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只是某天突然发现自己女儿有了心事，要探问却又问不出，后来无意间听见了她和隐枫的对话，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当然，那对话只是表面，更多的东西是他之后自己一点一点查出来的。

　　她的女儿，注定要成为这六界之中的下一任仙首，比她更有天赋的沅倾也就注定不能在存于世了。

　　隐枫叹了口气，要说的话却被旁观的小九接了去：“你只当沅倾存在就会挡了鱼浅的路，难道不知只要仙首一死，其余四位上仙也会因为种种原因死于非命吗？你只要再等等，最多不超过两千年，仙首隐枫就会因为仙魔大战而心力交瘁，届时沅倾又哪里还有活路。”

　　襄鹤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翻看过那么多古籍，从来没有这番文字记载。

　　不难想象，那些古籍，应该都已经被动过手脚了。

　　“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不对？”

　　“是又如何。可说到底，我也只是策划，真正下手的，可是你自己，从来没有人逼着你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