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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零八、老守 ...

  •   “陛下。”御书房内,季寻常握着折扇的手分外用力,额头的青筋一个劲儿的直跳,“臣说……大夏国不是陈国,真要出兵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陛!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臣说话!”

      梅芳嘴里叼着一根毛笔,上下晃啊晃,皱着眉头建议道:“二哥,你说……我让太女听政……”

      季寻常终于忍无可忍,手里的折扇一个没有握住,飞到梅芳头上,“我说,你们家容墨才七岁,七岁!”

      梅芳难得的开始回忆了,“朕七岁的时候……”

      “在被先皇吊着打了。”白舒阳接过话来,他正好进来,一只脚踏进御书房的门槛,话已经说完了。

      梅芳跳了起来,“大哥,你不要揭穿我……”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因为紧跟着白舒阳进来的人,是允时。

      倒不是怕允时,就是习惯了对着他先认个错,万一,真犯了事才好得到原谅。

      这些年来,允时的脸上愈加没有什么表情了,开心也好,生气也好,一如既往的,通通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表哥,你也来了。”梅芳捂着头噘嘴,“季老二打我,你帮我打回去!”

      季寻常:“……”

      他没话说了,邬梅芳这是在告状还是撒娇?怎么一见着允时她整个人都跟个孩子似的,还越大越不知羞,症状严重的他又手痒想打人了。

      允时道:“国师大人已经默念数遍弑君是死罪了,想必不会再动手了。”

      梅芳抽了抽嘴角。

      季寻常这会儿想打他了。

      只有白舒阳,捂着嘴肩膀直抖,笑得欢快,“殿下最近心情不错,都愿意开玩笑了。”

      季寻常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心情不错了?”

      白舒阳道:“不非得要看,人心得推敲,二弟,愚钝了。”

      季寻常:“……”

      听白舒阳这么一说,季寻常也想起来了,“过两日,越扬该回来了。”

      自七年前越扬去了边关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倒不是说他从此以后就没回来过,只是每次来去匆匆,有的时候连梅芳都见不到他一面,更不用说回京过年了。

      这次回宁都过年,还是七年来的头一回。

      允时皱了皱眉头,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随他们调侃。

      “对了,表哥,我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梅芳笑道,“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我想要表哥作为太傅教导他们。”

      允时奇道:“为何是臣?”

      梅芳一脸的苦色,“你觉得除了你,还有谁能镇得住那四个大魔王?”

      除却允时和越扬无子,阡陌的孩子也养在宫里,伴着如今的皇太女,四个孩子比起从前的跑皇党,有过之而无不及。

      偏偏这四个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看到冷面的允亲王。

      允时没有答应。

      他习惯了扮一个亦忠亦佞的角色,朝中对他意见大的人多了去了,再把皇储交给他来教导,那些人岂不是要翻天?

      越扬回来,借的是进京述职的名头。

      老王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借了个理由把王位禅让给了越扬,倒是因此救了他们一大家子的命。

      梅芳想要动镇南王府,然而越扬却在战场上履立战功,赏罚有度,她不能这样对待功臣一家,更何况,那是越扬。

      从前,镇南王府和宁都的矛盾,因为越扬渐渐淡化了,也算是一件喜事。

      真正让梅芳放心的,是越扬无后,这王位也就传不下去了。

      因此,她加倍的对允时好,像是在补偿。

      宁都自莲大人出了主意,改放天灯为花灯之后,便再无人放天灯了,都挤在护城河,忍着吹一阵冷风,就为了放一盏花灯。

      允时在后山,他点了一盏花灯放到后山的溪水中,看着花灯越飘越远,清瘦的背影看得人心里难受。

      这个时候,宁都正热闹,百姓挤在城中,女皇带着皇夫与太女出来了,百官作陪,好不热闹。

      城墙上,梅芳抓着容九洛的手,她抓的有些紧,容九洛不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越扬……没来。”她道。

      容九洛没说话,只是把梅芳揽进了怀里,看得皇太女眼睛都直了,“父亲,体统,体统!”

      在这么多人面前秀恩爱,不怕被言官喷死哦!

      容九洛道:“天灯。”

      母女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片夜色中,一盏温黄的天灯正冉冉升起,摇摇晃晃的,却越飞越高。

      梅芳看着那盏天灯,忽然笑了一声,容九洛以为她开心了,可是看过去,梅芳却流着泪。

      “为君数载……”她道,“朕为君数载啊!”

      “陛下。”季寻常喊了她一声,她回头,身后站着白舒阳、季寻常,还有阡陌。

      “都回来了,陛下你又哭什么。”季寻常道。

      “一个不少?”

      “一个不少。”

      梅芳道:“黎民百姓,仰仗白相与国师了。”

      季寻常笑了笑,抬起了手想敲她一下,可最终还是没敲下去。他仰头望着天灯,白舒阳也仰头,阡陌也仰头。

      分明都该笑的时候,他们却都想哭了。

      “等见到越扬要打他几板子。”白舒阳道。

      阡陌不解,“为什么?”

      季寻常大笑,“莲大人亲下的旨意,宁都无天灯,就他胆子肥,敢顶风作浪,还不抓起来打一顿?”

      一席话,众人皆笑。

      容九洛看着他们想,这一份羁绊,怕是今生无人能及。

      梅芳有此情义,他幸,他亦妒。

      粼粼溪水中,倒映着允时的身影,有人自后抱住了他,他也不挣扎,只抿了抿唇,不语。

      那人道:“我来非礼允亲王。”

      允时回头瞥了他一眼,“放手,你身上臭死了。”

      “呵!”越扬撇嘴,“这就是你见到我的态度!石头,你越来越没有情趣了!”

      允时不搭理他,“和你这疯子要讲什么情趣。”

      他作势要走,越扬抱得更紧了。

      他的视线落到那一盏花灯上,然后问允时,“你在上面写了什么?”

      允时转身,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他柔柔的一笑,“佑你平安。”

      越扬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冲得急了点,两人脚下没站稳,踩了滚石直接摔进了溪水中,湿了个通透。

      “你!”允时气,“疯子!”

      越扬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石头,你看看你……”

      没笑完,脸上挨了一拳头。

      这下越扬老实了,揉着脸道:“回去,洗洗……”

      他还是想抱着允时,允时也就任他抱了,两人像是个连体的婴儿,还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那种,便这样回了府。

      水波荡漾中,那盏花灯撞在了石头上挡住了,没顺着水漂走。

      可是谁也没发现。

      年初二,女皇设宴,请的是如今的镇南王越扬,大臣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女皇陛下被诓的喝了一坛酒,人都醉醺醺的了,还不肯停,噘着嘴冲镇南王撒起娇来了,“你不许走!你接着喝!”

      越扬神色清明,笑得贱兮兮的,“我还怕你不成?谁喝不完这一坛,谁就演个鼻子倒插大蒜!”

      梅芳:“……”

      在边关的时候,每一个孤寂的夜,越扬都要喝上一坛烧刀子,几年来,他练出了千杯不醉的酒量。

      “怎么,陛下不敢?”他还激她,可平日里为她各种打抱不平的义兄们这会儿全撑着脑袋等着看她鼻子插大蒜。

      梅芳急了,一扔酒杯,冲着允时就喊:“表哥,你看他!”

      大臣们:“……”

      陛下、真醉了!

      允时和越扬一桌子,他嘴角带着的一抹笑就没消失过,这会儿终于有动作了,他只是拉住了越扬的手,然后轻声道:“走吧,我有些累了。”

      谁还曾见过这样子的允亲王?柔柔和和顺顺的样子,比醉酒的女皇还要让人吃惊。

      越扬不闹了,放下了酒杯,淡淡一笑,“嗯。”

      然后两人对梅芳作揖,一前一后的离席了。

      梅芳靠着容九洛,喃喃:“那就是个混世大魔王……只有我哥哥能制得住他……只有我哥哥……”

      梅芳睡着了。

      那一日过后,关于女皇和允亲王不和的传言便破了,谁也不传了。

      陛下和允亲王,关系好着呢!

      允时是真的累了,为了等越扬回来,他几日都不曾休息好,等到越扬回来了,他更睡不了了,关上门没人了,两人闹起来都是整日整夜的。

      隔日起来越扬还是神清气爽,拉住他小妹妹越棉逗着玩,那孩子呆呆的,说什么她都信。季寻常他们来了,又是一通感概,“如今要找镇南王,得来允亲王府找。”

      越扬:“……”

      他笑着骂:“都给老子滚!”

      等允时起来时,都快日中午了,他找到越扬,就见他靠凉亭在往远处眺望。

      允时走过去与他并肩,“你在想些什么么?”

      “我在想。”越扬道,“咱们这样也算是老夫老夫了。”

      允时抿着唇笑,“偏你脸皮厚,说得出这样的话。”

      越扬摇头,“成不成亲也没所谓了,石头,你是我的就好,一辈子,到老都是我的。”

      允时颇为感触,正想说什么,听见一声长呵。

      “报——”穿着铁甲的小兵跑了过来,猛得跪地,声音急促,“八百里加急,元帅,大军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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