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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点五天 ...

  •   “这样吧,带他查一下脑部CT和激素水平,然后去做几份量表,之后再过来。”那位杨医生果断地在面前的板子上敲击着,目光和蔼地看向我的小工蜂,“小岑,你正好也一起诊断一下他。”
      我看见小工蜂漂亮的嘴角微微收了一下,露出一个有点为难、又有些无奈的表情,她好听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好。”
      想来她是不愿意的,却又不得不服从。
      啊,多么善解人意的雌性,也许这是她们作为工蜂的种族天赋。被工作日以继夜代代磋磨,以至于将善良和妥协都刻在了基因里,不得反抗。我忍不住露出了一些同情和心疼的情绪。
      “走吧。”小工蜂拽了拽我的肩膀,带我离开了这个冰凉的房间。
      “我们要去哪?”我忍不住问。
      刚才那位人类医生说让小工蜂带我去做脑部CT和激素水平,我大约能理解什么是激素水平,就和维持生物体正常运行的一些神经递质有关,也许仙女星人的神经递质和地球人类不尽相同,但我猜,也许我可以从其他地球人类身上偷取一点汁液。
      好了罗杰斯,我知道你会大声警告我“这是违法的!”但是,但是,《外星紧急避险法案》亦有强调,当身处未知星体并即将遭遇危险时,允许生命体采取一切保护自己的措施,即便是伤害对方。
      不过,我会小心的,不会伤害到脆弱的地球人类。
      但脑部CT……那是什么东西?我问出了声。
      “脑部CT就是检查一下你的脑区状态是否正常,毕竟……”小工蜂严厉的眼神在我身上——尤其是脑子处扫视了一圈,沉默。
      ……我竟一下子悟到了她的未尽之意。
      头脑中的“救命”二字已难以呼唤出声,此刻如果要向母星发射求助信号,恐怕也来不及救援。
      天外星,天外险,先辈果然不曾欺骗我。
      我默默地又抹了一把眼睛,暗暗为自己祈福。
      我忠诚希望地球文明不至于落后到需要通过开颅来检验我的脑区运作。
      如果……如果不幸需要开颅,我想我会拼了命逃离这个可怕的星系!!
      即便要伤害一些人,也在所不惜!
      对不住了,地球人类!
      望着川流的人群,我悲壮地迈着步伐一步一步跟着小工蜂走向未知的洞穴,当年星际探险家索罗斯在那险象环生的人马座星云里发现新星系团时,是否也有着与我现在如出一辙的心情?
      “倒也不用那么紧张。”陈璐似乎很擅长观言察色,她感知到了我的焦虑,微笑着安慰我道,“只是去舱里躺一下,配合医生做一些动作,就可以出来了。”
      哦?不用开颅?
      我心里微微一松,又怕这是她哄骗我的手段。
      毕竟,她送我来精神病院的时候,可是骗我要来这里打工的!
      人类,你的信用度已经被扣分了!
      陈璐笑了笑,抬高手拍了拍我的后背,似乎起到了一点安慰的作用。
      我们乘坐着密闭升降空间(现在我知道这个设备的地球名字叫做“电梯”)来到另一楼层,又穿越无数人群和长到没有尽头的走廊,终于来到了我的刑场。
      “陈铁柱!”医生叫道。
      陈璐推了我一把。
      我看着眼前冒着冷气的洞口,门边写着几个我不认识的方块符号,紧张得同手同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又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是一张奇怪的舱体,就像我曾经在星球文明史博物馆里见过的旧世纪医疗舱一样。
      跟随着医生的指令,我紧闭双眼,躺在了那张奇怪的舱床上,机器突然发出巨大的轰鸣,在那一刻,我祈祷着身后无数来自仙女星的前辈探险家的灵魂给我力量。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静默的环境中,我仿佛回到了太空航行中的漫长寂寞时光,空洞荒凉,同样只有我一人,舱外是危险的未知生物和外星射线。奥特莱斯·铁钦纳·擎天柱,今天,你完成了一项孤闯外星医院的壮举!
      不知过了多久,人类医生大声地叫醒了我,我从舱里钻了出来。
      谢天谢地!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我手里智能系统也未曾警告该舱的射线会对我的生命造成不知名损害,我第一次如此庆幸我选择了地球这个文明发展程度尚高的行星。
      说来也怪,文明程度已达三级的地方,却侥幸因为偏离宇宙中心,而无人前来研究,少有论文发表。不得不说,我也许是捡了漏。
      走出CT室(如今我也会说地道的地球方言了),在门口看到了陈璐,我咧着嘴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我从未觉察到这个可爱的人类竟然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安全感。
      “走吧,去抽血。”谁料她见了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此恐怖的言语。
      果然要抽取我的汁液!!
      除了盗取地球人的汁液,我别无他法。可是,当我来到采血室门口时,我突然意识到,我该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偷盗血液??
      我一个当机立断,跌倒在地,假装头晕,脸色也逼得苍白,用尽我试图在毕业答辩现场使用的演技心机,对小工蜂演了起来。
      “你怎么了?!”小工蜂果然吓坏了,急忙搀扶住我不断往地上滑的身体,着急地喊起了护士。
      “我有点头晕……恶心。”我装作虚弱地说。
      “难道是低血糖犯了?还是低血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也有低血压?”小工蜂眉头拧得紧紧的,一边把我搀扶到座位上,一旁早有人热心地让出位置,嘈杂地呼唤起了医务人员。
      低血糖?低血压?不管这是什么病症,只要能让我躲过眼前的抽血就行!我祈祷着。
      “可能是低血压吧……”我低声附和了一句。
      护士自然也飞快地赶了过来,看了看我的瞳孔和舌头,倒了杯糖水让我喝。“多半是低血糖,早上没吃早饭吧?”
      小工蜂疑惑地说:“吃了呀。”
      “吃了早饭?那你们还来采血?不知道采血要空腹的吗?说了多少次了,还是记不住!让他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明天再过来。”护士一连串地说完,人便不见了。
      我如获大赦,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原来吃了早饭就不用抽取汁液,真是探险家庇佑!
      小工蜂以为我是喝了糖水缓解了症状,脸上也跟着开心了起来,“那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过来采血。”
      ……明天!
      我微微叹了口气。
      陈璐捕捉到了我不情愿的信息,说道:“你该不会是被吓的吧,试图用装晕来逃脱抽血?”
      我倒吸了一口气,我挑选的这个观察对象怎么可以如此敏锐!究竟谁才是被观察者?
      这不禁让我感到害怕,希望我答辩现场的老师不会如此洞察人心!
      陈璐笑了笑,拉着我往外走,“别怕,这也是为了检查你的身体状态,如果没事自然是最好的。走吧,我们去测评室。”
      啊……这令人安慰(——并没有!)的话。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实地跟在陈璐后面。
      这如同龙潭虎穴般的外星医院,罗杰斯可曾遭遇过?纵然他是学霸一名,想来也难以有我这样不同一般的遭遇。
      也许学渣的使命,就是在不同的地方探险——一是外星,一是论文。
      这“测评室”也人山人海,白色衣服的人类把我带进一间装满落后设备的房间(实际上这是电脑室,补充于2020年),带我落座后,打开眼前的屏幕就要让我操作。
      我看着眼前的密密麻麻的符号,愣住了。
      我,我不识字……
      那护士(还是医生?)见我半天不动弹,好像明白了什么。“哦……是外国人啊。稀奇了,小李,咱们有英文版的量表不?”她对着外头问道。
      玻璃窗那头有人答了些什么,护士嘻嘻哈哈地笑了,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我警觉地退了退,她说道:“别怕,我念给你听。”
      “哦。”我愣愣地应了一声。
      没想到这医院里还有如此贴心的服务?
      “姓名?”
      “陈铁柱。”
      “性别?”
      “呃……男?”
      “出生年月?”
      我顿住了。仙女历是万万不能说的,可地球历法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呀?我连忙暗中打开智能系统,进行了一番换算。“1999年10月。”
      “好,待会的问答是按照你最近一个月以来的感受来作答,有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明白了吗?”护士利落地说。
      “嗯嗯。”我老实地点头。
      “最近一个月是否有感觉到头晕、眼花、恶心等身体上的不舒服?”
      ……好像刚刚才利用头晕来欺骗小工蜂。
      我盯着护士,心虚地点了点头。
      “最近一个月是否感觉四肢酸软,做事情没有力气?”
      这倒没有,老是被吓得发软算不算?
      “最近一个月是否感觉心里难受,想哭?”
      我……我是真想为自己的毕业论文流一把泪!我难过地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来地球简单地写一个观察日志,竟然把自己搭进外星局子,还把自己搭进了医院!
      “那可真是太难过了……”我小声地说。
      “最近一个月是否感觉心里烦躁,焦虑,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我心里一惊,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是什么问题,怎么能如此精准地抓住我的内心?
      莫说焦虑了,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我只想写个毕业论文,为什么会这么难,我想从地球逃离啊妈妈!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问了我无数个问题,直问得我心里难过,眼泪横流。我擦着眼泪,吸着鼻子走到门口,依依不舍地道别护士,小工蜂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陈璐惊讶地看着我。
      我擦掉眼眶里的水,扁了扁嘴,岔开话题:“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啊……对。我们回家,是不是饿了,给你弄点吃的。”陈璐似乎找到了该做的事,带着我匆匆离开了医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点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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