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云抱月》吹尽繁红

12、拾贰

　　“皇上，奴才有密事相奏。”刘公公趁着服侍皇帝更衣的便当，悄悄说道。
　　皇帝自小由他伴着长大，他也确实做了不少让皇帝高兴的事情，近来皇帝正为云舒云大将军拒娶公主的事大为火光，对他口中必能调剂心情的密事分外有兴致，便问：“怎样的一件事，你细细说来朕听，让朕高兴了，朕重重赏你。”
　　“奴才不敢要赏，只求皇上不再烦恼。”刘公公得了许可立刻便把一个妙计献上：“奴才上次出宫买犬偶然认识了一个富商，名叫谢峻，在家行三，坊间人便叫他谢三。这谢三拿了一幅美人图四处招摇，原来是他新纳的一房小妾，姓云名琪，雪城的第一美人，亦是云舒将军之妹。奴才要来了那幅画，请皇上一观，若中意便将其纳入后宫也未尝不可，正好圆了皇上与云家结亲的心愿。”
　　云舒将军之妹！
　　光是这个身份，皇帝心里就有了七分乐意，前段日子云舒不识好歹拒了朕的公主，难道这次云舒还敢拒绝朕不成？这天下，没有人可以拒绝他两次。
　　再看刘公公让四个小太监展开来的美人图，一眼，皇帝便被云琪的野性美彻底震慑，只见一丸满月底下，一个小小院落里，云琪正挥剑削松树枝，细碎的松叶絮絮地落着，美人跃起在半空，裙裾伴着青丝飞扬着，真是嵌玉宝剑样的一个女子，凌厉如冰霜却又婉转如蛟龙，这般的冷艳傲气，这般的风华不贰，他后宫缺的，不正是这样一位美人吗？
　　刘公公看着皇帝势在必得的目光，暗暗笑了，谢三说了只要举荐成功，五万两白银立时送到他置的宅子里，瞧着这事便成了，还可以帮皇上出了在云舒那儿受的一口恶气，真是一举两得。
　　皇帝亲自卷了那幅画，珍而重之地收进紫檀木画筒里藏好搁在卧榻之上，以便时时取出赏阅，而后迫不及待地下了将云琪征召入宫的命令：“刘因，你即刻出发，务必在一个月之内将云琪给朕带回宫来。”
　　刘公公笑眯眯地应是：“恭喜皇上又得一位佳丽！奴才这就去打点行装，定不负皇上所托。”
　　“刘因，你很好。”皇帝想着明日早朝宣布此事后，云舒必然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顿时心情更好：“云琪抵京后，你要什么只管说。”
　　“奴才多谢皇上！”刘公公赶忙跪下谢恩，皇帝摆摆手让他起来。

　　“你在看什么？”月瑾端着一盘鲜桃过来，见云琪低着头在看信，就凑过去问，云琪拿了一个桃子吃起来，把信给她：“我哥哥的信，你也看看。”
　　月瑾一目十行地扫完，脸上便现出忧色，半天才问：“刘因什么时候到？你预备如何做？”云琪选出一个又大又红的桃子给她：“往年这时候可还没桃子吃，快尝尝鲜。”
　　月瑾心事重重地咬了一口，实在无法咽下又吐出来了，忍不住问：“皇上要你，只要进了宫你就是皇妃，这么好的前程……”
　　云琪笑着把她手里握着的残桃夺来吃了：“年年能和你一起吃桃才是我要的前程。你不用担心，也不必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月瑾急忙追问。
　　“先保密。”云琪在唇前挥挥手指，神神秘秘地“嘘”了一声，而后笑道：“说出来就不灵了。”月瑾知道以她的脾性肯定不会再多说，气恼道：“我看你多聪明，还真能赢了皇帝不成？”
　　“勉强也有一些把握。”云琪恬不知耻地点头，月瑾把盘子重重搁下，扭身走了。云琪的脸色凝重起来，其实有什么办法？云舒已经拒娶了公主，她就不能不为妃！云家若敢连扫皇帝的面子两次，也许便真的其心可诛了。
　　必须想出主意来。命，她要，和月瑾长相厮守，她也要。

　　刘因来时，月瑾、云琪二人戴着面纱给予了最热情、最高规格的欢迎，谁叫狗背后是一个天下无敌的主子呢？而后月瑾为云琪整顿行装，又假借进京看望谢三的名义随着云琪一起赶往京城。
　　两人塞了大笔银子给刘因，得到了同坐一辆马车的待遇，于是旅途也不再无聊，一起谈论诗词，一起吹笛唱曲，一起闲话古今，一起套随行小宫女们的话，偷些皇宫里的八卦听听解闷。
　　时光匆匆，明日就要到京城了。
　　云琪说了要睡觉后，便把四个宫女都赶去后面的一辆马车上。约着月瑾一起和衣躺下了，她便在月瑾手上写字：明日你先到我哥府上住下，宝儿会在城门外接你离开，我不想谢三再来纠缠你。
　　月瑾在她手上画了一个好字，紧接着又问：这回皇上看上你真是谢三闹的吗？没想到他如此不磊落。
　　云琪笑了，贴着她耳畔压低声音说：“只怪夫人美丽过头，让谢三想丢也丢不下啊。”月瑾微红了脸，瞪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胡闹，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夫人，你再问我就要亲你了。”月瑾怕马车外的人听见不该有的声响，只好闷声不出气了，过了一会儿又另寻一个话题写起：我在碧水寺为你求了一道平安符，你可要？
　　云琪重重点头，在她手心写道：怎么不要？我也为你求了一个，正好换你的那一个。两人便如此慢悠悠地聊着，直到后半夜月瑾熬不住睡了，云琪才找出纸笔借着月光写了一封短信，信上用行草写了“已近京城，速来城门一见，妹云琪手书”，又托了刘因找人去递给云舒。
　　刘因为着她是皇帝中意的女子，又是云舒的妹妹，眼见要封妃，以后前途更不可限量，自然满口答应，也不计较她半夜生事。云琪也道谢，也赏银子，总之越恨这多事害人的宦官，越把礼节做得一丝不错。
　　刘因果真办得很好，一到城门处，云舒已经带着宝儿在等候，云琪把月瑾交给宝儿先领回云府去，又央了刘因希望兄妹俩能单独说说话，刘因不敢耽搁太久只给了两人一刻钟。
　　叙兄妹情不够，谈事倒也尽够了。于是云琪站远了和他说话：“哥，我有一计，虽险，但却可以摆脱入宫的命运，要你助我。”
　　“若败了，你如何，云家如何？”云舒皱眉问，“我为了宝儿已经狠狠得罪了皇上一次，只怕这次皇上不会善罢甘休。”
　　“哥哥放心，至多不过云琪一人身死，绝不会连累云家。若云琪命歹，只求哥哥代为照顾月瑾。”云琪决心已定，富贵险中求，安逸何尝不是？若她无力让这次因容貌而起的祸患过去，那便休提什么和月瑾百年好合的话了。
　　云舒犟不过自家妹妹，只得颔首：“你有何计策？”云琪低声说了一遍自己的办法，云舒长叹一口气后道：“也只能如此了，只委屈了你。”“不算什么，事成便好。”云琪豁达一笑，“妹妹会保重，也请哥哥不要忧思成疾。但愿此生还可再见。”
　　“保重！”

　　不用担心，是有惊无险，也会因祸得福，毕竟这才是宠文该有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