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SundH

7、第七章

　　(七)
　　在没有来信的时候，我很少想起他。
　　我们穿着同样的白色粗糙的校服，将由青春走向成熟的每一天消磨掉。热烘烘的汗，边角开始掉线的书包，枯黄沉默的脸。我处于永恒的灰色中，无路可退，却又不得不走，或许走出去了就有光亮。我所在的高中校风传统而严谨，就如同历史在砖墙上留下的斑驳痕迹一样。有小山，有湖，也有庭院，可惜的是，当我们置身于此，为了一个鲜红的被书写在横幅上的目标奋斗时，很难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来细细品鉴欣赏。与其说是高中学生，其实更像是修行中的道姑和尚，不得不将所谓的闲事暂且放下，同时还要不断进行自我洗脑，来抵御青春期作怪的荷尔蒙。
　　因为不太关注他人的关系，对于男女生之间的情愫变化我很少能够马上察觉。直到毕业之后，同学聚会时零星传出一些绯闻轶事，讶异之余发现了自己竟如此后知后觉。
　　这种钝感持续至今，有一次我随意间提起，陈深在对面笑个不停。故事发生在图书馆，彼时我正为一篇临近上交日期的翻译作业忙的焦头烂额，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男生。他静静的等待着，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我终于将脸从作业的苦海中拔出来，抬头便撞上了他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笑着向我要号码，而我则直愣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我无法理解他为何忽然扭捏害羞起来，心里一惊，“该不是遇到推销的吧”，我对推销行业并无恶意，只是之前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历，那位青年男子在街头钳制住了我的双手，像是无法甩开的黏土一般紧紧跟随，自那时起我对于主动靠近的男生心生防备，脑海里总有个奇怪的念头在盘旋，“该不会是推销的吧”。
　　当时的无助与狼狈再一次涌上心头，对面的男生依旧红着脸无法开口，而我当机立断抱起自己的书迅速的逃离了可能的案发地点。
　　“那你后来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陈深笑的睁不开眼睛，不整齐的牙齿突出在我的眼前。
　　我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觉得眼睛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他也有些好奇。
　　“说不上来，我忘记了他的脸，却记住了那双看着我的眼睛，看起来很真诚”，我竭力搜集这词汇，最后仍然无法准确的将其描述定义。
　　“是不是明亮又炙热，像是一团节日的焰火？”
　　像是个孩子看见糖果，确实如此。
　　他原本拿我打趣，笑的嘻嘻哈哈，见我默认了，却将笑收敛了去。
　　“至少你不该逃离的”
　　我们二人之间极少谈及情爱问题，一方面这属于个人隐私，而另一方面是我们似乎都很难学会爱别人，与我不同的是，他仍拥有爱的能力，这从他笔下的一草一木就可以看出来。
　　他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随之懒洋洋的趴在了桌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手机屏幕。这样的他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如同一只破了洞的毛绒玩具，将身体里的棉絮凄凉的暴露在空气中。在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像是和自己对话一样告诉他我的困惑之时，陈深却并没有准备好，让自己的破洞被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