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五个世界 船之歌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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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句话之后，法罗和佰杨都不再说话了。
佰杨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法罗的沉默，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那句话令法罗不快了？
可是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他的回答再正常不过。
法罗当然和七伞不一样。
即使他们的性格再相似，法罗也没有与他一起度过的点滴记忆。
他不是七伞，只是一个相似的路人。
过于相似的路人。
他生气也好、沉默也好，佰杨都不会主动和他搭话，因为他只是另一个人。
在颠簸的路程里，佰杨靠在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的后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发觉自己在抗拒法罗，完全下意识地。
法罗越是与七伞相似，佰杨就越抗拒他。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心理。
明明......七伞已经明确地拒绝了自己，有这样一个与七伞雷同的人，他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这样也许他就有......
他猛地摇头，止住了刚刚那种堪称“渣男”的想法。
“怎么了？”
摇头这样大的动作，理所当然吸引了法罗的注意。
佰杨听他这样开口，顿时生出了一点微妙的负罪感。
“我刚才说的内容你别在意哈，”他情绪复杂地拍了拍法罗的肩膀，“并没有拿你们比较的意思。”
“没关系。”法罗轻声回复。
“在载入世界之前，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能和你聊几句感觉好多了。”
法罗听出他这样说的时候，声音的确平和了许多，没有最初见面的不耐烦了。
“我叫佰杨，你还是不要叫我可可了，我很不喜欢那个名字。”
“佰杨。”法罗点点头。
而佰杨等了半天依然没有等到这个人回报名字。
他想了想，轻咳一声：
“嗯，可以问一问你的名字吗？”
虽然是非常礼貌地问着，可是语气里的期待呼之欲出，让人不忍心拒绝。
七伞听到熟悉的语气，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他仿佛能想象出佰杨发亮的眼神。
不过......就算佰杨这么可爱，他还是要保持秘密。
“不可以。”他故作严肃地拒绝了。“我的名字是禁忌的，知道了你会引来杀身之祸。”
“……”佰杨沉默地盯着这个人的后脑勺。
小山包上视野很好，深蓝色的天空缀着亮紫色的星星。
地面很亮，却不是月光照亮的；一种流动着的、与月光很像的发光颗粒铺散在地上，如果凑近仔细听还会有类似乐音的声响。
山顶除了他们三人，还有提前到达的三个兽人，都席地而坐着，对于他们的到来没什么反应。
“艾克，龙船是什么？”七伞把佰杨安置好，询问起四处溜达的艾克。
“龙船就是龙船啊，我们不是要去东陆吗？”艾克心不在焉地回答，手在地上抠着什么，“有龙来接我们。”
“是真正的龙吗？”
“对啊。我们没有能到达东陆的大船，从来去东陆都是坐龙船。”艾克抠出了一棵草，抖抖土就塞到嘴里嚼了起来。
土渣还没掉干净呢。七伞盯着地上留下的草坑深感文化差异的巨大，并对这种公然吃草的行为感到些微不适。
“龙船什么时候到达呢？”
“明天早上吧，也许是今天午夜。”艾克甩着尾巴凑到那堆兽人里去了。
见艾克并不想招待他，七伞只能折身去找佰杨。
“也许要在山上过夜了。”他盘膝坐到了轮椅旁边。
“过夜？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佰杨原本正在查看地图，听他这样说立刻回神过来。
“将就一下吧，你发现了吗？我们不仅没有准备露营工具，甚至连食物都没有。”七伞调出背包，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个佣兵证。
“这个世界的设定总不会是不需要吃饭吧？”
“呵。”七伞轻轻笑了一声。“感觉我们现在就像是春游没有准备零食的小朋友。”
“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佰杨也笑了笑，“不过看那些兽人们也都没拿什么行李，估计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他们一边漫不经心地闲聊，一边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到的“龙船”。
七伞能够看到天上原本在头顶位置的一颗亮星，渐渐地、渐渐地偏移到了侧面，四周也都安静了下来。
夜很深了。就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作为一个日行生物生理上的困怠。
然而侧过头看看佰杨，他似乎精神反而更好了。
“……你说你的任务与北方有关？”他的眼睛亮亮的，明显毫无困意，“北方是白羽森和紫沼森，听名字感觉是个很危险的区域。”
“佰杨，你困吗？”
“不困。”佰杨的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明，甚至感觉自己都能站起来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调出了自己背包里的一件装备，再一次查看起它的介绍：
“白雨森月鹿皮缝制的粗糙荷包。”
同样来自白羽森。
“法罗，你知道白羽森的详情吗？”
七伞正努力和自己的困意抗衡，闻言摇了摇头。
“如果是法罗的话，也许会知道什么；但是我不行呀。”他微闭上了眼睛。
困倦如同潮水一浪一浪涌来。
这是身体的本能机制，任何一个坚持日常作息的人类都无法抵抗夜晚的梦境。
“……你、”佰杨看到了他开始一点一点的头，“你困了吗？你可以休息一会儿，如果船来了我会叫你。”
“……唔。”七伞把头靠到后面的树干上，身体放松了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困......我休息一会儿......”
在法罗睡下之后，佰杨环视四周。
包括艾克在内的兽人都已经陷入了浅眠。
周围唯一活跃的只有他。
他完全没有困倦感。仔细感觉的话，甚至集中力要比在白天还要强。
这很显然不太合理。
佰杨忍不住揉了揉头发。不小心被耳侧整包裹了上半边耳朵的耳饰刮了一下手，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
大约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了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听来格外明显。
佰杨立刻敛上了眼睛，伪装成入睡的样子；不过仗着夜色昏暗，他可以把眼睛稍微张开一点，看一看来者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带了很大包裹的家伙，看不清样貌，身材在兽人里算是瘦小的，正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来。
佰杨看到这人终于爬上来后，先是警惕地看了看睡着的众人，随后选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放下了自己的大包裹。
这时候佰杨隐约能看到这人头顶的耳朵和一根细长的没毛尾巴。
他是谁？来搭船的？鼠族兽人？
然而不等佰杨猜测完，那个“兽人”就一把拽掉了自己头顶的“耳朵”。
那么想必他的尾巴也不是真的了——
这是一个伪装成兽人的人类。
这人扇了一会儿风，很快就把头套戴了回去。
佰杨不动声色地继续装睡。
奇怪的后来者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这时，耳朵里传来一段嗡鸣。像是飞行器启动时候的噪音，但是比那个更加遥远，佰杨也无法说清自己怎么会听到这样若隐若现的声音。
同一时间，浅眠的兽人们纷纷醒过来，都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而法罗还在睡着。
“法罗，醒一醒。”佰杨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后者困倦地睁开眼，揉揉额头让自己很快恢复清明。
“怎么了？”
“龙船好像要来了。”佰杨带着一些紧张地看着天空，当然现在什么都看不到，然而那阵声音却真实地响着，“声音越来越近了。”
“声音？”七伞仔细凝神，却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你没有听到？”佰杨诧异地看他。
七伞点头。
“龙船上没有食物，你们想买点吃喝的东西吗？”提着包裹的伪装者走了过来，率先找一群人里看上去最安全的他们俩搭话，“这里有猪肉、长梗菜、雨季果......”
原来他是兜售食物的商人吗？
“‘渡者’，有肉吗？”不远处一个兽人吆喝着开始照顾生意了。
这个伪装成兽人的人类就拎着包裹过去推售自己的货物。
“巴迪，什么是‘渡者’？”莫名地，佰杨还是对这个家伙放不下心。
“是为龙船的到来而提供交易的一些兽人，通常贩卖食物，价格有行内标准，还比较良心。”
“所以我们可以买一些他的东西是吗？”
“是的。他的商品没有问题。”巴迪提示道，“你的荷包里就是兽人的货币，离开西陆之后将有所贬值，友情提示可以及时利用。”
“……”再如何及时利用，现在应该也只能买一些食物了吧。
“我们可以购买一些食物。”法罗询问他，“你需要什么？我一起买了吧。”
看样子他也询问了巴迪相似的问题。
“我是雇主，就不用你掏钱了。”佰杨把荷包递给他，“买一些......”
正常来讲，已经近十个小时没有进餐，他也感觉到饥饿了，可是在想打算吃点什么的时候，他竟然毫无想法。
甚至一瞬间连饥饿感都消失了。
“肉？”七伞按了按自己的胃，的确有些饿，“不知道他卖的是生是熟。”
“和你一样吧。”佰杨实在没有食欲。
法罗走了过去，和渡者交谈了起来。
最后他拿回来了一大包肉干、一大包雨季果，还有几个粗制滥造的面包。
“从这里去东陆，龙船要飞行五天，所以我就多买了一些。”法罗把东西分拣开，一小部分交到了佰杨手上，“这些你留着备用。我会一直随同你，所以大部分食物我来背。”
佰杨只是盯着手中散发着熏肉味道的小包止不住地泛着恶心。
毫无食欲。
“好。”他忍着把那个小包塞到了背后。
而法罗已经打开一条熏肉撕咬了起来。
“你不吃点吗？不饿吗？”法罗注意到他并没有吃东西，以为他不喜欢熏肉的味道，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看上去白净一些的面包递给了他。
这一次，佰杨的恶心感更重，几乎是嗅到面包味道的一瞬间，他的胃就开始反酸水。
“……”他捂住了鼻子，“抱歉，可以拿走吗？我的角色好像受不了面包。”
法罗立刻拿开了面包。
“你还好么？”
“实话说，我可能不太好。”佰杨松开手，看着自己的肚子，“这个角色的偏食症可能很厉害......也许不是偏食，是厌食。”
“可是你有饥饿感，对吗？”
“我也不知道。”佰杨朝他安抚地笑了一下，“没关系，你吃你的，在游戏里饿一饿也没什么大碍，我觉得这可能是某种身份线索。”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七伞担忧地看着他，把熏肉和面包都收了起来。
“你继续吃吧，真的没关系。”
“我也不太饿。”七伞温和地笑了笑。
突然，他脸色变化了。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抬起头向天空看去。
“龙船。”佰杨自然听得更加清楚。
空气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低，一声悠远的长啸暮钟一样震开了头顶的云层。
这长啸不像鸟啼那样尖锐，也不像鲸鸣一样敦厚，而是一种苍凉、雄浑的长调，悠悠地、不容抗衡地自天空倾洒，直达心灵。
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云上浮现，最开始和夜色混淆几乎无法辨别，随着距离的拉近，黑影越来越浓厚、越来越清晰，比长桅帆船还要巨大的翅翼挥动着，细密的鳞甲闪烁着类似坚硬金属一样的黑光；
它下降所产生的气流，不知比20世纪的直升机强劲多少，吹得下方所有人都不得不伏低身体维持平衡，没有时间再去打量它下降的姿态了。
等到它终于降落，众人只感觉脚下的地面震颤了一下，再抬头看去，前方仿佛又多出了一座山丘。
这是一条龙，真正的巨龙。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五个世界 船之歌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