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个世界 傩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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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歌神在成神前名为白平歌，乃是一介戏人，因技艺超凡、当世影响空前，被提点仙身。
在他飞升上界之时，恰逢旧戏神“祭神”正渐步消亡，于是他便顺应成为新戏神。
那时周身香火已几不可见、身负卜筮服饰怪异的祭神对他说了一句话：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随后长叹一声负手离开。
那时正是如日中天的白平歌，于此话无甚感慨，只道祭神心怀不甘。然而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日出则耀、日隐则止，当真是天时难违。
他演《文战》已不下百台，每一个姿势亮相都当牢记于心，然通天山的彩台毕竟与下世的戏台不是一种场合。没有足够的香火支持，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犹如迎浪抬山。
到位已属不易，更不要想出彩了。
至此时，合着早已听了千年、现今却觉得格外跟不及的曲子，他知这一次通傅宴他已无力回天。
终于在一个跃马之后，他脚下失力，彻底摔倒在华光四溢的天石彩台上。
曾经，令他荣登极位的天石彩台上。
台下嘘声一片。
“这是闹得哪出笑话？”
“这旧戏神就是没落了，不敌当年啊。”
“无聊透顶的戏，早日散了也好，看得我都想睡了。”
“快令人扶他下去吧。”
“快扶下去吧。”
……
“快下去吧。”
到后来，这声音已清晰可辨，不只是几人所喊。
伴奏的乐犹犹疑疑地，不知该继续还是该停下。
他堂堂平歌神，哪里曾有一天尝到此种狼狈？
“平哥儿，平哥儿，你怎么样？”彩楼挥手止了零散不成调的乐器，慌忙跑上台查看已完全脱力的白平歌。
“扶我起来。”张行之握紧了拳，在彩楼艰难的搀扶下从地上缓缓站起。
他走到台中，向下坐众神深鞠一礼。
“直接下去得了。”
他充耳不闻，坚持着做完了谢幕礼。
旭东隔得不远，清晰的看完了他面上全部的表情变化，不由得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
这个张行之的演技出乎意料的不错。
挣扎、隐忍、失意、绝望、坚守。
从摔倒到起身这段时间，他的表演就连旭东这样专业学习过的人来看，也是非常到位的。
直到张行之被半托着下了台，旭东依然若有所思地盯着台面。
“至颂神，下一场是你的戏吧。”
“不是戏，”至颂闻言回神，略微扬眉，“是表演。”
上一场漫步的彩鹿和纱绸已被收回，此时彩台上燃起了高有两人的极彩火焰，震入肺腑的躁动音乐在几个拨弦后振开。
旭东拉开领带，站起来迎着众神的视线，几个迈步跨上了舞台。
劲歌热舞、光影灿烂。
台下的欢呼和应和声响彻。
“平哥儿，你还好吗？”彩楼小心地摘下平歌头顶的冠，替他理顺头发。
“彩楼，你随我一道飞升，算来也有千年了。”他郁郁开口。
“是，我本是死物，得平歌神点化，一道有了神格，所以我全心全力只盼平哥儿你好好的。”彩楼担忧地看着他，“你为何提起这个？”
“今日通傅宴，我必然无法再留榜内，彩楼身为我的附属神，也一道会被排出神位。”平歌抬手止了她将欲宽慰的话，“我自是知晓的，所以你不必拿些好听话逗我开心，我这样和你讲，只是想让你早日考虑清楚，何去何留。”
“我、我就是戏生的彩楼，若戏神消亡了，我哪里还有存在的意义呀？”彩楼似是感到了他话中那种冥冥所定的大势已去，又气又急地反驳着。
“叩叩叩。”
敲门声暂时止住了两人的声音。
平歌微微抬手，令彩楼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一短发青年，模样英挺，气势出众，一双明明形状带笑的眼睛偏偏时常夹着冰雪，就是至颂神无疑了。
三人相视，俱发现对方右手腕发着亮。
待张行之看清至颂神的扮演者后，只感觉心里“咯噔”一声，难得的生出了一点退避三舍的情绪。
旭东怎么会是至颂神？
那岂不是会有很多和他的对手戏了？
“平歌神。”说来就来，旭东开口了。
张行之神情复杂，完全不想搭理旭东。
“你来这里作甚？”彩楼对于这个后起之秀态度可算不上好。
平歌自己无所谓那些流言，可是她可十分在意。这个至颂神就是近来被大家吹捧为“新戏神”的家伙，不就是一个装腔作势瞎蹦跶的角色，却生生把自家真正的戏神排挤成了劳什子“旧戏神”。
在彩楼看来，至颂演的那些东西，根本远远称不上戏。
“你来看我的笑话？”张行之内心憋屈着开口。
{旭东：你的表情要OOC了。好像写着：我不想见到他可是还要和这个家伙说话好烦啊。}
{张行之：不要给我发这种东西。}
“自然不是。今日你在台上发挥失常，我来......”至颂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至颂神，原来你也来探望平歌神啊。”
“真巧真巧。”
说话的，一个是股票神，一个是车神，俱是近百年内香火熊熊的新生神。
“平歌神，今日台上发生的事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们进门就来到平歌身前，伸出手要和他握手，“我们一见你摔倒，心里特别担心，这不通傅宴一结束就来看看前辈你。”
“没错没错，这失误总是难免的，更何况《文战》这出戏难度那么高，就算一时失足也是可以原谅的。”
张行之冷眼看着他们口吐“宽慰”之言。
他没有握手的习惯，所以股票神的那只手最后讪讪地收了回去。
“不过平歌神你今天在台上的表现，的确是有些不完美呀，我就担心前辈在榜上的位置，会不会......”
“你瞎说什么，平歌神可是一代极位神，风光无匹，哪里轮的上你担心？”
{旭东：这帮家伙说话真是欠揍。}
{张行之：请不要给我发这种东西。}
{旭东：哪种东西？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哪种？}
{张行之：你可以安静一点。}
{旭东：你可以不理我啊。}
{张行之：那样你就不发了是吗？}
{旭东：当然看我心情了。}
张行之被他噎得心烦，狠狠瞪了旭东一眼，结果收到了巴迪的OOC提示：
“OOC程度10%，请谨言慎行。”
{旭东：OOC了吧？爷看见你瞪我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表情依然冷酷严肃。
完全看不出来他私底下已经快把别人逼疯了。
{张行之：演戏吧，别给我发东西。}
{旭东：那你为什么要同意和我连接啊？}
{张行之：是谁因为我拒绝而一直骚扰的！}
旭东看着张行之的那个叹号，乐得险些绷不住表情。
{旭东：你可以不拒绝啊？那我就自然不会骚扰了。}
张行之看出来了，这个旭东就是饭吃得有点多，撑着了。
“够了。”剧本上的话正好应和了他的心情。
“平歌今日倦了，本不该见客，各位还是请回吧。”彩楼怎么还看不出来，这些新神这是凑着至颂神，来他们这里扒高踩低呢。
“你也想说这些吧？”张行之看向旭东，眼神沉沉，“那么现在说完了，请回吧。”
旭东反倒有些惊讶他这么快就能回到角色状态里。
“不......”他话音未起。
“至颂神当然也像我们一样担心前辈你呀，毕竟已经风光了千年，这一下子摔下，可把先前的一切都摔疼喽。”
“不过前辈也不必太过担心，尽可放心地归隐，我们至颂神一定能够接管好戏/神/的/名/声，这叫什么？后浪总比前浪强啊。”
“出去。”张行之袖内的手握紧。
“话是没有你们唱得好听，但道理可都是真的。”
“这戏神的位置啊，就该是顺应民意，平歌神你的那些老戏本，现在都......”
“出去！”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彩楼也拾起了门旁的木门撑，把这帮子碎嘴黑心的东西向外驱赶。
“等等，平歌神，我有一物要给你。”手攀着门框怎么也不撒手的至颂，反常地态度谦逊。
彩楼也不好真的打他，只能求助地看向张行之。
{旭东：看我这么可怜就听一听吧。}
张行之默默无言。
“虽然不在神榜，但是只要香火够就不至于消亡，三千世界，肯定有些世界古戏兴盛。”他说着，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柄扇子，递给了彩楼，“这是我的香火扇，你们愿意用就留着，不用丢掉也行。”
说完，他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没有更多的解释。
“平哥儿，他说的是对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彩楼拿着至颂的香火扇，在张行之面前展开，“你看，这扇内标有三千世界里至颂神香火的强弱，我们只需绕开他香火最旺的世界，便一定能够找到属于咱们的香火。”
“登彼西山，采食其薇。于嗟徂兮，命之衰矣。（1）”他只是轻轻地合拢了扇面。
“不行！你不能这么想。平哥儿，你便等着我的好消息罢，三千世界，我定能为你带回香火来。”彩楼把扇子收到了袖内。
“如此......你去吧。若你觉得三千世界也好，便不要回来。”
“你要相信你的戏魂。”彩楼摸了摸他的衣袖，半跪到地上行了一礼。
“如此，我便去了。望平歌神此时多多保重，待我琳琅归来。”
“彩楼？彩楼？”屋外有人声唤着。
“来了来了。”佰萌萌飞快地看过刚刚浮现出的剧本，同时应答着。
“快些出来，今日新王最为宠信的将军要来我们添香阁招戏先生了，你不是最喜欢研究戏本？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谢谢姐姐提点，我这就过去。”
佰萌萌从座位上起身，匆匆按照巴迪的指引来到了添香院。
此时里面人已到得差不多了。
“巴迪，哪一个是北君？”她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因为事先与佰杨通过气，她知道七伞所饰演的角色就是北君。
对于这个未来也许会成为自己弟妹的人，她自然要投注万分的注意力。
“最帅的那个。”巴迪调皮地回答，“魅力值为A哟。”
她按照这个标准去找，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七伞。
混血儿的五官，深邃而精致；眼型长瘦，鼻梁挺直，嘴唇丰正，是几乎没有死角的超级美颜。
佰萌萌不得不承认，小弟选人的水准挺高，七伞的颜值真的是堪比明星。
在她仔细端详七伞的时候，众人的视线突然纷纷投到了她身上。
她急忙敛起目光。
“......这就是我先前提到的彩楼了。”添香阁的主人这样介绍着。
“久闻。”北君微微欠身。
“彩楼，新主于戏曲一道颇为感趣，然目前所著戏本，大多书写前朝之事，不适再接着投入演出；故新主特招募戏先生，写新朝新戏，以顺应天时。你向来于此颇为精通，我便向北君大人举荐了你。”
“小女子不甚荣幸。”佰萌萌急忙回以一礼。
“你可带有自己所著戏本？”七伞问道。
他的视线在佰萌萌的脸上停顿了，但是怕盯着太久唐突了人家，他又把视线稍稍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玩家长得十分面熟。
“在这里，请北君过目。”佰萌萌捧着册子，来到七伞面前。
{佰萌萌向你发起私信，请问是否接受？（对方并不是你的好友）}
七伞接到这条提示的时候微愣。
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我被这个女孩子搭讪了？
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他接受了请求。
{你已接受请求，你们可以在当前世界使用私信了。}
{佰萌萌：你好呀~}
七伞接过她手中的册子，翻看起来。
{七伞：你好。}
{佰萌萌：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佰杨的六姐。}
听到佰杨的名字，七伞终于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搭讪，不过他一瞬间更加迷惑了。
佰杨的姐姐为什么会找到自己呢？
{七伞：姐姐好，原来是佰杨的六姐，他经常和我提起你。}
这原本只是七伞的客套话，但是听到佰萌萌耳朵里不亚于一串响炮。
要知道小弟那种性格，看着和所有人乐哈哈，可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人，他是不会多说关于家里的事的。
看样子小弟真的已经泥足深陷了。
这样想着，佰萌萌看着七伞的眼神就更加微妙了。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奇妙的误会。
{佰萌萌：原来他提过我，看样子你们的关系非常好。}
{七伞：凭佰杨的性格，谁都会想做他的朋友的。}
{佰萌萌：不不，他有的时候有些小孩子心性，真是多谢你对他的照顾。}
{七伞：没有没有，佰杨非常懂事，是很有担当的人。}
七伞回复着，心底腹诽：
这种仿佛家长和幼儿园老师讨论自家小孩的对话是怎么回事？
{七伞：佰姐姐，我们先走剧情如何？}
{佰萌萌：那以后再慢慢聊:-D。}
她竟然还想要聊？
七伞觉得面对着佰萌萌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和心虚感。
真的非常奇怪。
“我觉得你写得非常好。那么你待会儿便同我一道去五色楼吧，有些戏本的内容，你和戏班沟通比较方便。”
“诺。”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个世界 傩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