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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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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谢家遭难,我们就算一时逃出去,也逃不了一辈子。”谢若耶往里面探头,“我阿娘呢?”
“病了,你们去看看吧。”
谢若耶放下东西往里面跑,谢二娘子见女儿和儿子回来,一提心劲从榻上起来,捶着衾被:“快走,你们还敢回来,看我不打走......”
“阿娘,走不及了......”
戾气而冷硬的步伐由远而近,听到几声尖叫,谢若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群手执器戈的兵士已经包围了谢府,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二十多名谢府的女眷被推搡出来,丢在院中的空地上,谢大的姬妾、婢女们瑟瑟发抖,低声抽泣不止,谢大娘子麻木地坐在地上,闭目念着佛号,若景抱住若凤,惊恐地看着府内士兵的森森长刀。
要被抄家吗?
谢若耶心中惊惧不已,脚步沉重地走到她娘和谢麒身边,声音极轻:“阿娘,谢家罪不至死。”
只要不死,早晚有翻身的时候。
谢二娘子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谢羽被兵士从炼丹房里架出来,一脸怔然,一同被提溜来的,还有那只已经肥到没有曼妙身姿的白鹤。
江江是在酣睡中被拖走的,气的鹤眼冒火:喂,大头兵,扰人清梦可不好。
“李锜造反,你们谢家的春秋大梦也到头了,准备领罪吧。”王锷从一群士兵中出来,气势凛凛道。
江江撇嘴:咦,这不是那谁,柏杨大师在《柏杨版白话资治通鉴》里说的淮南战区的司令官——王锷嘛,能人呐,一会当官,二会敛财,了不起。
谢归元被人不知从何处推出来,他苍老的面容上一片死寂悲凉,看着一家老小,他缓缓道:“王节度使,当初攀附李锜的是某,家中一干人都不知情,某愿以死谢罪,请放了他们吧。”
谢若耶悚然失态:“谢家有没有罪,朝廷尚未下旨定论,阿翁莫上了他的当,落个畏罪自杀的下场。”
不过是待罪,一切尚未明了,自杀就太窝囊了。
“哼,谢归元押解京师,家眷原地押候,不得耽误。”王锷扫过谢若耶一眼,没理她。
兵士一拥而上,谢归元被带出府,随后查抄出十几万贯的钱和上千两金,分批运出后,咣啷一声,大门被关上,谢府内只剩一片哭喊之声。
天色将晚,府里的老婢女才勉强张罗出吃食,凄惶地送到各个房里。
“阿娘,弟弟,吃饭吧。”谢若耶道。
尚未拿稳筷子,就见谢若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哭的有气无力,“三娘,你还有心思吃饭,我和皇甫和卿的事,算是完了。他家本来就嫌弃我的出身,这下更不可能了。”
从皇甫家来的两位婢女,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皇甫世家的郎君,确实不会娶商贾之家的女子,何况谢家还曾依附过叛逆之臣。
谢若耶拉着她的手坐下,“若平,皇甫和卿不是那种人,他说不定会为谢家求情的,你先不要伤心。”
“元二当初对你不也是信誓旦旦的,如今只怕被人问起都不会说认识谢家。”谢若平又哭了。
“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嘴上这么说着,谢若耶还是垂下头去,不和若平对视。
谢家老少被囚在宅中过了年,王锷的手下倒没有虐待他们,相反,开春,李锜兵败的那天,还叫人给谢家送了顿肉。
谢朔的姬妾听说李锜被擒,哭喊着说要被杀头,乱成一团,谢二娘子过去吼一通才安静下来。
***
入夜后,一弯银月如勾。
“快快,找一个年纪身量相仿的出来。”谢府的大门被撞开,又响起兵士跑步的闷钝之声。
谢家四个女子还没来得及穿好外衣,就被抓到庭院,明火照过来,领头的逐一盯打量她们,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末了,他指着谢若耶道:“把她带走。”
尚未从变故中清醒过来的谢若耶僵了一下,“你们带我去哪里?”
“少废话。”领头的霍地抽了一下刀,寒光森森。
半个时辰之后,她被押到一群昏沉的女眷之中,塞进囚车,缓缓往北方进发。
李锜在镇江府被抓,财产和家眷造册送上去后,发现押解途中跑了一名姬妾,领头的副将惶恐,便想出找人顶替这招。
想到待罪的谢家有四个女孩儿,他们来不及细思,连夜闯府揪了一个出来,妄图瞒天过海。
“你,郑氏,苏州歌妓出身,想你家人活命就记好自己的身份。”领头的副将凶狠狠地丢给她一句。
能顶替李锜的姬妾进掖庭是她的造化,总比等谢家获罪后被发卖沦为乐籍的好,这么一说,他还算救她一遭。
谢若耶不明不白地被塞入囚车,当夜就向北而行,轱轱辘辘在官道上行了几天几夜才停下稍做休息,途中有人不幸染病,奄奄一息,也有人恐惧之下疯了,大嚷大叫。
谢若耶在半途终于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问解押的兵士:“里面可有名叫杜秋的侍妾?”
朝廷自来的法律,逆臣之家的姬妾女儿没入宫中为婢,一世不得出宫。
“她是重犯,早押送长安去了。”半天,才有人理她。
谢若耶噤声,闭上眼皮蓄养精神。
***
沿途道路的草木已经枯萎凋零,黄叶和草絮夹裹在寒风中一路呜咽。
到达长安的时候,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空气却冷的出奇,谢若耶被抓出府的时候穿的还是单衣,此刻被冻的正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李锜已押到兴安门,马上要问斩,你们谁要去道别的,陛下允了。”掖庭的内侍刚接手她们,还没来得及清点。
无人言语。
杜秋会不会......思及此,谢若耶出声道:“我,要去。”
“随我来。”有人押着她过去。
大远瞧见的,是宫城兴安门上的明黄伞盖,矗立的那人,一身明黄龙袍,神色肃穆。
是他啊。
谢若耶蓦地想起当年第一次去他府上,他戏谑她:“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入府为婢的?”
竟是一语成谶。
“李锜,你身为皇室贵胄,为何谋反?”李淳那金玉之声忽然掷下。
被兵士押着跪在地上的李锜抖了抖,哆嗦着唇:“我原本并没有谋反的打算,张子房日日进言教唆,一时迷了心窍。”
“你身为镇海节度使,兵权尽在你手上,张子房不过一幕僚,他们谋反,你为何不杀掉来朝廷奏诉清楚?”李淳反问。
李锜垂下头,张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过去,快点。”小黄门粗鲁地推了谢若耶一把。
她抬头张望一眼宫门,明黄色的身影已经离开,只有猎猎旌旗迎风飞扬,她道:“我看一眼就够了。”
并没有见到杜秋的身影,她没有上前,默默跟着掖庭的黄门回去,问明身份后,点了手印,发到掖庭作活儿。
***
紫宸殿。
“陛下,李锜和他的逆子已被腰斩于市。”翰林学士李绛道。
李淳久坐不语。
“继西川刘辟之后,又一逆臣贼子被诛,真是可喜可贺啊!”有大臣道。
李淳听了面带伤感:“我自承继天下之后,叛乱不断,还是朝廷的恩德不够啊,惭愧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依附于李锜的江南大贾,谢、戴、孔、陶几家的家翁已押送到长安,刑部按律定了死罪。”同为翰林学士的裴垍道。
“死罪?”李淳拧眉,显然没有想到。
“按律......”
“我刚履天下,不宜株连过多。”略一沉思,李淳道。
百官不知他的限度,复上疏:“家产充公,族中成年男子流放,女子没入贱籍,按律已是最轻的处罚。”
“传下去吧。”李淳淡声道。
“陛下,这几家商贾中,谢家还曾和王叔文交往密切,也一并轻罚吗?”有人又道。
李淳恍若未闻,“李锜的家产何在?”
李绛接着道:“这一用兵,虽说王节度使不战而胜利,但两江百姓少说也受了惊吓,李锜和这帮商贾在江南积敛的钱财,不如还给他们,免去今年的赋税,安定人心。”
“嗯,允了。”李淳道,宣布退朝。
“昇平公主送了五十名女子过来,放在郭妃宫里,请陛下过去赏舞。”突吐承璀一路跟着他回到浴堂殿,找了个机会道。
“退回去。”李淳冷然道,口吻不容置疑。
吐突承璀低头道:“是是。我这就叫人去传达陛下的意思。”
“仁贞,我记得你也曾从扬州谢家拿了不少好处。”李淳有意无意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表担心这文会不会太清水,太不接地气,糖会有哒,吻会有哒,羞羞羞也会有哒~
蠢作当年就是写小H文入圈的~
某盗版网站竟然把这本和偶从前的小H文搬一起去,好气,赶紧改了个马甲,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