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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驱散游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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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
看到身旁的人又在移动,余梁这次不惯她,一脚踩住她凳子:“坐好,已经绕了两圈了,好好吃饭。”
“哦。”江凝悻悻地坐正,闻不到香气,她感觉食无味。
自回来后,只要离他一尺之内,就能闻到香气,一尺之外就无半点。
不见他人时,她还能沉稳,一见到他,她就成瘾一般,抑不住想近他身。
没过一会儿,江凝身体又倾斜。
余梁抬手用拳,顶住她太阳穴推开,咬着牙说:“不,许。”
江凝努努嘴,不情不愿,余梁扒了几口饭就要离座,她赶紧拉住他。
“不要走,是姐姐错了,放心,绝不再打扰你吃饭。”她举手起誓,他才吃一碗饭,肯定没吃饱,孩子小不能饿。
“真的?”余梁可不信,回来之后,她就围着他转,没劝动过一次。
“完全可信。”江凝搬了凳子到他对面坐,满脸真诚地对他点头,见他坐下后就埋头吃饭。
余梁见她像是真的老实了,也就不装了,马上坐下,填饱肚子要紧。
……
夜深了,有点冷。
江凝卷着被子,时不时打喷嚏,满脑子都是回家,两千多里的路,自己走不知何时能到。
想得多了,她推翻之前的猜测,毕竟找她来看孩子,舍近求远不合理,更是下下下下策。
头疼,她下床喝水,水凉,一入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窸窸窣窣~”
这声音,同昨晚一样,在院外嘈杂。
她贴到门缝窥视。
果然没错,红红绿绿的光影,在院子里拥挤,数量较之昨夜多出许多。
见它们又往余梁房里钻,回想昨夜轻松应对,她大胆出门驱赶。同昨夜一样,她一入院中,光影就四散,退到院外漂浮。
孩子又不反锁门睡觉,趴在他身上的光影,门一开就溜走了,不用她出手。
同昨晚一样,他睡得很沉,但不如昨夜睡得安稳,皱紧的眉头,脸上薄薄一层汗,气色很不好。
她试了试他的额温,正常,就湿了面巾给他擦拭,轻轻顺他心口。
“窸窸窣窣~”
一盏茶的功夫了,外面还是嘈杂不停,烦得很,难怪孩子睡不踏实。
她气呼呼地出去,一到院中,光影就躁动不安,避之不及地散开。
“这是在……怕我?”江凝不可思议,莫名兴奋起来,炸呼呼地冲向它们,又是惊恐四散的场面。
果然,她胆子更大了。
“再不走,我不客气了。”她虚张声势时,脑中闪过零碎又模糊的画面,右手无意识拈指一弹,光影尽数炸裂消散。
安静了,只有风吹树叶声。
她瞠目结舌,捏紧拳头,跑进余梁房间,背顶住门,瑟瑟发抖。
破灵术!
她摊开右掌,上下翻转,仔细地看了又看,除了冷汗并无异样。
随之而来,记忆如走马灯旋转,于她脑海刻印,帮她解读方才所遇。
人死不瞑目的执念,勾住一缕残魂滞留尸骨,经年累月吸天地精气,有了形态即成游灵。
游灵无真魂,并无思想,本不会做恶,但因贪食灵气,难免会伤人。
这么多,不知是这周围哪些墓地里埋葬的,生前的未了愿都是什么。
对它们使用破灵术,真真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它们,都是冲着余梁来的,他体质特殊,是罕有的天生灵体。天生灵体者,灵气充盈,最易招惹邪祟。
想到此,她忙去查看余梁,抬他手脚又摸头,听心跳探鼻息。
确定无缺损是活的,她到窗前窥探屋外,不见有异常,就搬凳子坐到床边,托腮盯着他。
没想到,他竟是先天修行圣体,被埋没在这穷乡僻壤,简直是暴殄天物。
香气扑鼻。
她又沉浸其中,迷离一阵后清醒过来,觉得自己过于冷静,坦然得可怕。
梦中人、梦中事,太真实而一时难忘却非稀奇事,可梦中人知晓的学识和法术,自己无师自通就很离谱。
不对劲!
香气萦绕,很快又让她放下纠结,在沉迷中昏昏睡过去,一觉到天明。
醒来不见余梁,她飞奔出去,看到孩子正在吃早餐,她镇定下来。
想到他昨晚的情况,她还是不放心,到他身旁俯身打量。
余梁斜身躲开,是警惕,他故做嫌弃:“洗漱了吗,你就凑过来。”
“马上去,嘿嘿。”江凝掩面,屁颠颠地离开。梳洗好回来,看到余梁双手抱胸端坐,她觉得屋里瞬间凉飕飕的。
余梁见她进来,抬眼一睨,对上她的目光后垂眸,继续装冷脸。
江凝本还想挨着他坐,看他生人勿近,有心无胆,老实坐到对面。
她吃了两口,不见他动,就问:“你吃饱了?”
“嗯。”余梁压着嗓子应。
江凝听着古怪,看他严肃得样子,忍不住问:“你是在……生气吗?”
余梁冷清地回:“不像吗?”
“像。”管它什么事,先哄了再说,江凝夹起嗓子,“姐姐知道错了,对不起啦,原谅姐姐好不好?”
“错哪里了?”余梁抬眸。
这眼神,江凝马上正经起来:“我保证,尽量,尽量不再犯。”
余梁:“不再犯什么?”
江凝:“围着你转。”
余梁:“不是这个。”
江凝:“唔?那是什么?”
余梁:“夜里,为何不待在自己房间?”
江凝:“哦。”
她没有接着往下说。
等了等,余梁耐不住了:“还没想好怎么编?”
江凝义正言辞道:“才不是,我是担心会吓到你,所以才不提的。”
“我胆子大,不会怕的,你尽管说,详细的说。”余梁眸光微闪,心事重重。
无论她是何目的,自己身上无损伤,想来不是要害他。他在意的是自己毫无察觉,连着两日如此,自然醒了才发现身旁多一人。
自三岁起,强身、防御、警惕、逃跑,两位叔叔对他的训练从不怠慢,加之自身的特殊,他从未有过如此松懈的情况。
“是游灵。”
游灵二字一入耳,余梁心头一震,手心发凉,不是害怕,是狂喜。
三百年多了,他终于能确定,自己灵气未散。
“好几十个呢,满院子都是……”江凝没有隐瞒,一一道出始末,也将梦魇境遇一并托出,是因有了梦中人的记忆和学识,她才驱散了聒噪的游灵。
末了,自然是要为自己辩解。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的确是如此神奇。我之所以没离开,是担心走了之后,它们又回来害你。”实际上,还是贪他身上的香气,这一点她不想说实话。
余梁眯起眼睛:“没有隐瞒?”
“绝无欺瞒,我从不骗小孩。”江凝信誓旦旦。
余梁切了一声,江凝眉眼弯弯地对他笑:“那你还生气吗?”
余梁故作糊涂:“哦,你说的那些,我虽听不懂,但都是为了我好,我怎还敢乱发脾气,还得谢谢你呢。”
“不客气的。”看他不自在的样子,江凝差点控制不住手去捏他的小脸蛋。
余梁看她得意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身双手撑桌面:“下次再见它们来,一定要喊我,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吓人。”
江凝:“可是你说的,到时吓坏了,可不要赖我哟。”
余梁:“保证不赖你。”
区区游灵,若在从前,他根本不放眼里。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即使灵气尚存,能力早已尽失,再遇上它们,怕仍旧识不出来。
这些年来,二叔和三叔未尝不想授他一些灵术,奈何在他身上寻不出灵气,只能教授他武功招式。
她一眼识出自己的体质,真只是借助梦中人的能力?他很难去相信。
那晚送她来的人,怕也不是等闲之人。
他琢磨着,要如何套她的话。
江凝见他转头,以为他要走,忙喊住他:“你先别走,姐姐也有话要问你,你也不能骗姐姐哦。”
“哦。”余梁耸肩,“你说。”
“带我来这的人,是你叔叔吗?他们打算何时送我回去?”江凝一脸期待,这事她觉得早该摊开问的。
余梁听罢很震惊:“怎会是我叔叔,那人不是你丈夫吗?”
江凝比他更震惊:“才不是,我都不认得他!”
余梁错愕:“我更认不得。”
二人:“……”
大眼瞪小眼,二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怔了又怔,才想起来互通经历。
江凝说,她是大婚时被神秘人带走的,他对她千叮咛万叮嘱,态度很温柔,可惜看不见他的容貌。
余梁说,他是在下山时那人突然出现,他用剑抵他脖子以性命威胁,态度很凶狠,他也看不见那人的容貌。
二人反复回忆,都怕少说了细节,漏了重要信息。只是事发突然过程又短暂,翻来覆去也不过那些片段。
最后,自然得不出结论。
江凝幽怨:“那便大麻烦了,我原以是你家大人所为,那事情很快就能理清楚的。如今看来,还是无解,他到底要做什么!”
逃婚于法于理都是大罪!
此刻,她能想到的解惑办法,就是回家。只要亲眼见到家人平安,那便说明那人没有诓骗她,他意欲何为倒也不是很重要了。
她本就是短命之人,能活到现在,是靠兄长的悉心娇养。大夫说,只要保持这样的生活,平平静静的,再活十年并非奢望。
余梁安慰她:“好了,事已至此,要么照做,要么就不理会,不要太伤神了,他不是说了不会害你么?”
“不会吗?但愿吧。”江凝好想哭,又怕惹别人一起悲伤,深呼吸后努力挤出笑容,“罢了,听你的,不想了,我去洗碗。”
余梁:“嗯,收拾好去挖野菜。”
“知道了。”
余梁看着她,若有所思,瞧了一阵,回到房间。栓好门,他又试图唤起灵力,几次三番,还是徒劳。
他记得咒语招式,也记得如何施展,可就是施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