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雪山迷雾

5、徘徊【五】

　　刘法医是位资深法医，全名刘建平，但大家都不叫他名字，叫惯了“刘法医”，以至于部分同事忘了他的真名。他在法医界颇有名声，省内只要有疑难命案都会来请他去协助。五十几岁的人，除了秃顶，脸色依然红润，总显得精神饱满。刘法医写过不少论文，发表在《中国法医》刊物上，业界颇以为权威，被列入公安部刑侦专家人才库。手下三徒弟，都有四五年不等工作经历。他有个习惯，轻易不发言，但一旦发言就如教授上课，滔滔不绝，引经据典。于是又有人称其“刘教授”。凡是命案，他总得发言报告尸检情况，听到领导点了他的名，他自然得说说。
　　“奇了怪了，我还没想出缘由。”他一反常态，显然还没从深思中缓过神来。“先说说吧，尸体解剖只能说基本完成，工作还没做完。死者陈一飞，女性，身高160厘米，体态中等。正如刚才张大介绍的，尸体被发现时仰卧于床上，头东脚西。死前穿一棉质白底黑点花纹睡衣，里面未穿内裤，也未穿内衣。体表有多处外伤，主要集中于胸背部颈部和四肢。胸部有两处开放性外伤，深达半公分，自两侧□□呈斜向形成X状交叉，左伤22公分，右伤20公分，创口边缘整齐，应为利刃所致。背部肩骨下同样有一处X状创伤，左长12.5公分，右长13公分，较浅表，也为利刃所致。颈部前面有多处压迫性皮下出血，颈背面无。两手手腕处可见多处条状皮下出血，疑为绳索捆绑所至。两大腿内倒有少数皮下出血。死者□□试纸检测呈阳性，检获多量男性精斑，分析死者生前曾遭性侵。右侧耳朵耳垂处有一处咬痕，瞳孔放大，头皮无损伤。牙齿整齐，无脱落。肺部有多处出血点，舌骨未见骨折，肋骨完好，子宫正常，未见有怀孕。从死者右手食指及中指指甲内检获微量人体组织，待作进一步DNA检测。胃内容已几乎耗尽，推测死亡时间在饭后四小时。综合尸斑形成分析，死亡时间在25日晚11时左右。胃内容经毒化检验，未见中毒。嘴唇上有咬伤，为自致。”
　　“致死原因是什么？致命伤在哪？”王局长突然插问，看得出他有点心急，不习惯刘法医这种按步就班的介绍方式。
　　“我个人的意见，死者死于煤气中毒并伴有窒息。只是房间内未见煤气管损坏，空气中煤气含量极少，几乎闻不到。另外，我最不解的是为何凶手要在死者胸前及后背用利刃划两个X形状伤口，且均不致命，未伤及脏器，纯属多余动作，被子及床单上血迹样本已提取。”
　　“根据你的判断可以确定本案为一起杀人案件？”徐寅明知这种问有点多余，但作为指挥员必须经过这个确认程序。
　　“是的，我以为可以确定。因为许多创伤是死者本人无法完成的。”刘法医喝口茶回答道。
　　“下面请面上调查的同志发言。”徐寅环视会场。
　　“我来介绍下报警人陈一迪的询问情况。”重案中队指导员孟杰明说，“陈一迪报警后一直待在现场，屿城所的同志将其带回所里。我一起参与了对他的询问。据他描述，他是前一天即25日下午二点与其姐通过电话，商量祭奠亡母故去十周年忌日事宜，其姐已买好祭奠用各种纸钱祭品，让他第二日去取，先装车上，明天老母忌日时备用，谁知他下午五点多开车去时，见姐家楼下房门大开，进入后喊其姐不应，上楼查看，见姐遇害，遂打110报警。经110平台核实，报警人确为陈一迪，用其本人手机报的警。但其声称25日用本人手机与其姐联系，查其本人通话记录及死者即其姐手机通话记录，没有通话发生，发现其向我们撒谎，且在现场和其所驾花冠牌轿车上均没找到其所的祭奠用品。查陈一迪，有吸贩毒史，曾因贩毒被判有期徒刑二年，无业，社交关系复杂。但陈一迪幼年丧父，其父在一矿山爆破时出事故身亡，母体弱多病。本人比其姐小二岁，姐弟关系一直较好。由于家庭经济原因，他主动放弃高考，外出建筑工地打工，节衣缩食供姐上完大学，其姐一直觉着愧对于他，对他特别关照。因此，他不具备杀人动机。但他为什么撒谎呢？我们暂时还没点破他。”
　　“景副市长醒过来了。”教导员赵凤报告说，“我和侦察员小史在人民医院万院长办公室对他作了询问。他说他和妻子陈一飞最后一次见面是24日上午七点。当天他去甬城出差，26日下午回到办公室。因为第二天有个城建会议，他在办公室审阅讲话稿，后接到他秘书告知他妻子死亡的消息，当场昏迷了过去。他说他们夫妻关系非常好。最后一次通话是25曰晚七点零三分，通话时间三分钟，他说只是简单寒暄了下，因为电话那头有妻子一个女伴叫其去散步，把电话撂下了。他和他妻子是同一所大学，上海同济大学的校友，他长她五岁，是学长，自由恋爱。他说妻子行事低调，性格好，从不与人吵架，交往简单，不曾听说有纠纷什么的，更不用说与谁结下怨仇。她平常最烦恼的一件事是她那个弟弟陈一迪，为躲债东躲西藏，还为他还了不少债。家中的经济都由妻子打理，他从不过问，也懒得理那位小舅子，基本上不与他说话。妻子陈一飞早先在本市特级建筑企业江屿市飞天建设有限公司任财务总监，他当上副市长分管城建，为了避嫌，让妻子辞了职。妻子后在市区环城河边上开了家叫做琴心茶庄的茶店，生意如何也不得而知，他很少光顾。景副市长看上去很憔悴，精神打击似很大，我们就先询问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