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克斯小事》叽的报恩

12、第 12 章

　　在短暂的课间休息之后他们开始了后半节课，文森特先生又带着他们做了几道讲义上的题目。
　　课后作业留的倒是课本上的题目，他们必须在周四的下一节数学课上上交作业本，成绩则会在下周一的课上“公开处决”。
　　在文森特先生宣布下课之后，洛伊快速地收好课本和讲义，把那朵纸花塞到了课本的里面。
　　文森特先生示意那五个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的学生先留一下，洛伊没有回头去看，他跟随着人群走下楼梯。
　　高年级的学生好像小山一样，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要时刻小心。

　　洛伊和兰迪一起来到离数理楼最近的食堂。乔尼不在，兰迪并没对这个食堂统一提供的套餐表示过分的不满，不过也兴致缺缺。
　　他们很快吃完了套餐，穿过还不甚熟悉的教学楼走回西二宿舍楼。
　　下午他们还有两节大课，中午还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
　　洛伊没有午休的习惯，看到兰迪恹恹的样子，他先走进厨房忙碌了一会才回到宿舍。
　　在他拿出数学课本和作业本时，那朵纸花从课本里掉了出来，洛伊连忙捡起它。
　　这是小学三年级的劳作课上学过的折法，在看到它时，洛伊就知道它是克劳德折的。
　　洛伊捏着这朵纸花坐到了书桌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克劳德是他最好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
　　他们俩一入学就成了同学们排斥的“怪胎”。他们就读的小学在星级学校中等级排名很高，招收的孩子大多家境优越。而相对的，洛伊的母亲不名誉，他是个非婚生子；克劳德却更可怜，他的家长登记卡上甚至都没有父亲的名字。
　　克劳德是外祖母带大的，那个消瘦的老人厌恶这个害得她唯一女儿难产而死的孩子，却因为血缘关系也不得不收留他。
　　克劳德的外祖父琼斯先生曾是名出色的商人，去世后为妻子留下丰厚财产。琼斯夫人生活富裕，但却对外孙极为苛刻。她从不给克劳德零用钱。她每天只吃早晚两餐，也就从来不会给克劳德准备带到学校吃的午餐。
　　那时候老贝尔斯特刚刚去世，伊莎贝拉仿佛终于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整天不在家，自然也没有分一丝一毫心思关心洛伊。
　　洛伊和克劳德很自然地成了伙伴，他们一块坐在教室没有任何人关注的角落里。
　　克劳德肚子的叫声整个下午都不会停，这也是促使洛伊学习做饭的重要原因。
　　洛伊那时觉得自己总比克劳德好一点，至少伊莎贝拉喝得醉汹汹的时候会指示他去买些东西回来，他也就能趁机留下一点钱。
　　最开始做出的食物都很难吃，不过克劳德总会和洛伊一起全部吃光。
　　等到二年级时，学校开始开设额外的语言课，会额外收一些书本费，就轮到洛伊头疼了。为了凑足书费，放学后洛伊会去烤鸡店里打工，不愁学费的克劳德也会陪着他，他们一块在闷热油腻的小厨房里盯着那台经常出毛病的烤箱，在被人问起时要说自己是那个消瘦的店主的外甥。
　　洛伊的数学一直很好，克劳德则更擅长语言课，洛伊常常拉着克劳德一起回公寓里做作业，一起读书。
　　克劳德渐渐长高，他手长脚长，第一次上游泳课就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天赋，比任何孩子游得都好，毫无障碍地就进入了学校的游泳队，训练没多久就参加接力项目拿了团体奖。
　　擅长游泳的克劳德很快就开始变得受欢迎，男孩子们喊他去打球，女孩子也邀请他一起做手工作业。克劳德却只愿意和洛伊同一个小组，去打球的时候也让洛伊坐在场边做替补。
　　拿到游泳比赛的奖杯之后，琼斯夫人对克劳德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她奖励给克劳德一辆自行车，虽然是女孩子更喜欢些的亮粉色，克劳德也开心地骑着它载着洛伊一同上下学。
　　那段时光简直快乐极了。
　　刚升到五年级的秋天，在洛伊和克劳德还没决定好要去考哪所中学时，突然出现了变故。
　　琼斯夫人住院了——其实并不算突然，在心爱的丈夫和女儿先后去世后她的身体就每况日下，克劳德也知道外祖母会吃好几种药片。
　　琼斯夫人没有太强的求生意念，她很早就找律师定下了遗嘱，给克劳德留下了房子和一笔足够大学毕业的钱，其他所有财产分别捐给了几家慈善机构和一家游泳俱乐部。
　　那时候克劳德才知道他从未见过的母亲茜拉是个游泳健将，这也是他最像母亲的地方。
　　克劳德对琼斯夫人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在她卧床弥留之际，游泳俱乐部为感谢捐款而送给茜拉·琼斯小姐的名誉队员证书和泳衣交到了她的手上。
　　就在克劳德还为外祖母的离开迷茫恍惚的时候，他的下一位监护人很突然地出现在医院里，出现在他面前。
　　格雷特先生年轻英俊，克劳德黑色的头发和眼睛都遗传自他，与茜拉完全不同，也难怪琼斯夫人一直不愿亲近唯一的外孙。
　　格雷特先生来自大洋彼岸的国度，在接到琼斯夫人弥留的消息后就立刻飞到这边。
　　他很快为克劳德办理了转学手续，不容得他任何拒绝。
　　洛伊得知克劳德转学的消息，逃课跑到琼斯夫人的房子时，克劳德正被两个保镖半架着拖出院子走向门前那辆豪车。
　　见到洛伊，克劳德挣扎得更厉害了。
　　格雷特先生看了一眼双手紧紧捏着背包带子一脸警惕的洛伊，露出了个颇有感慨意味的笑容，然后让保镖松开克劳德，“让他和他的小男朋友告个别。”
　　这时候，克劳德和洛伊都没心思去辩解“小男朋友”的问题了。
　　克劳德跑到洛伊面前，攥着拳头低声说，“洛伊，他是我父亲，我要转学离开这里了。”
　　洛伊心中难过，眼睛很快就红了起来，“我能给你打电话吗？写信呢？”
　　克劳德侧过头瞥了一下一脸兴致盎然的格雷特先生，“等我到了那里，我就打电话给你。”
　　他们并没有说几句话，格雷特先生就走了过来，拍了拍克劳德的后背笑道，“好了，我们该走了，和你的小男朋友说再见吧。”
　　克劳德闷闷地说了声再见。
　　洛伊强忍着却还是流下眼泪，轻轻抽泣着挥手目送那辆加长车离开这片街区。

　　克劳德之后给洛伊打过两个电话，但他很快被父亲送到了寄宿学校，再也没有了消息。
　　洛伊只知道他去了M国，他改姓了格雷特。
　　万幸格雷特先生给洛伊留下的印象很深，洛伊觉得他有点眼熟，之后果然在伊莎贝拉拿回来的八卦报纸上找到了格雷特先生的报道。
　　格雷特家族是六十多年前从联邦移居M国的贵族家庭，格雷特先生是在M国出生长大的第三代继承人。他风流倜傥，已经有了两段婚姻和数不清的风流韵事。他的第一位妻子是他在E国上大学时的同学，应该就是克劳德的母亲茜拉。不过外界对这段婚姻似乎知之甚少，杂志上说他的第一段婚姻不被家族接受，很快就在他强势的母亲的干预下退学并离婚了。他的第二位妻子是他母亲的远房侄女琳达，这段仓促开始的婚姻不久就仓促结束。琳达被媒体拍到和一位金融界新秀交往甚密，格雷特家族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了不利于她的照片。这件事也一度造成不小轰动。
　　在两段失败的婚姻之后，格雷特先生似乎再没有结婚的打算，他开始涉足娱乐行业，成立了唱片公司，还投资了不少电影，并且和一些当红女演员传出绯闻。
　　格雷特家族至今还有着联邦授予的伯爵爵位，虽然M国相对开放自由，但报纸杂志上仍旧常以风流伯爵来代指格雷特先生。
　　知道了这些之后，洛伊就做了考进莫克斯公学的决定。
　　因为他清楚，如果克劳德回到联邦读中学，就一定会进入莫克斯公学。
　　只有进入这里，他才可能有机会再见到克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