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源起，事今（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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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传来一声提示音。她夹着书页，略微错愕地抬头。愣了几秒，然后，微微一笑，把书轻轻放到旁边，把沙发旁边的中脚木几搬到前面，点开跳动的窗口，然后把书又揽回到了膝盖上面。看到屏幕里出现那个金发俊拔的身影，她忍不住抿嘴深笑。
“亚历克斯！”她脸带笑意静然坐在沙发之上说道。
——她没有朋友，能在网上找她的，只有亚历克斯。也为了亚历克斯能随时找到她，她全天都开着电脑。
亚历克斯闭上眼，调出一个喜忧难辨的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坐下，仍然站着，左手插着口袋。
“安德烈娅。”他齿唇轻开，低声说出她的名字，作为招呼。
她今天编了发。虽然是兄妹，但她的发色不和亚历克斯一样是耀眼灿烂的金发，而是一头棕发——和她的父亲一样。穿着一条蓝绿色荷叶边碎花雪纺连衣裙。不同以往的是，这是一件开领口的裙子，露出了她在左锁骨上的另一块半圆烫痕。脖子上，挂了一条几何日月形纯金项链。
她的肤色皙白如玉，这条蓝绿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很衬她的肤色，又映出她沉静清流如水的气质。这种色调的裙子穿的人很少，她却十分地契合。颜色和人的结合，在这间华丽古雅的厅堂里，非常的扎眼。这颜色和人，不知是谁升华了谁，还是说她本来就十分适合这个色系。上面的小碎花又恰好更进一步凸显出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气息。这一身穿，像小规模喷发的火山，在这个宽敞的房间里惊艳了时光的眼球。
那条纯金项链，对她来说，也很适合。不是当下最流行的玫瑰金，只是普通的纯金，悬在她白澈的皮肤和蓝绿的裙子之间，衬着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仿若黛锦海波上当空悬照的白阳和晓月，点亮了一切。
她手捻着胸前的项链，羞涩地含笑看着屏幕里的亚历克斯。
“很好看。”亚历克斯低声称赞道。
安德烈娅弯开嘴角，深深一笑。澄澈的双眼如星辰般明亮，熠熠闪光。
她知道指的是什么。
——这些都是亚历克斯送给她的。今年的生日礼物。
但她一开始，却并不喜欢。
她以前只穿到脖口的裙子，因为她不喜欢露出她的伤疤。她会尽量遮住她的伤疤。脸上的伤疤是没办法，只有冬天围着围巾才能盖住。
虽然现在看上去她能接受所有的样子，但那仅限于一定的程度。她还是不喜欢过多地显露她的疤痕。无论是对以往多么豁然放开，其实，自卑，早已深植。
所以，她不喜欢露出她的锁骨，不喜欢戴所有女孩喜欢戴的项链……所以，当亚历克斯把这些送给她的时候，她瞬然激动，把整个礼盒从他的手里砸了出去。
她能接受现在，能接受现实，但别逼着她全盘接受一切好吗，亚历克斯？她毁容了，一辈子都毁容了，哥哥，别再提醒她了，好吗？她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坚强，没有！
她抱着亚历克斯这么嘶声大哭道。
亚历克斯在她哭完后，蹲下身，擦去她的眼泪。
“这是穿给哥哥看的，不是穿给别人看的。”
“知道这条项链的寓意吗？天上的星海再怎么璀璨浩瀚，你是我唯一的太阳和月亮。对于我来说，安德烈娅永远是最珍贵的，不管是美还是丑。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不要在我记忆里只留下你黯淡的身影好吗？不要给自己只留下灰暗的记忆好吗？”
她不向往好看的裙子，好看的项链吗？
答案当然是，不是。
无论她表面上多么的抗拒，只有哥哥知道她内心深处多么向往。
向往，像所有正常的女孩一样……
“看上去，你心情不好。”安德烈娅说。
她用清澈似水的眼睛凝视着他。那种澈明的眼神，仿佛能直达灵魂深处。
亚历克斯听了烦躁地捏捏眉心。
“怎么了？”她轻笑着问。
“只是，有点想你了……”亚历克斯拿下眉心上的手，继续强硬地否认道。
“有点想我了，也有烦心事。”她带着笑意似乎很开心地戳穿道。
她喜欢看穿哥哥的感觉。
亚历克斯又揉揉眉心，甩了甩头。
他找安德烈娅，是因为他瞟见笔记本突然想起自己说的不是不深爱只是忘了表达爱，所以他才阴差阳错地打开了电脑。
其实，他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联系安德烈娅。他现在头脑一片不清，不知道哪件是他想做的，哪件又不是。但如果是他头脑清醒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去找安德烈娅，也不会因为那句话去找她。
其实他应该喝的是咖啡，而不是红酒。
越喝越糊涂。
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然后，叹了一口气，妥协了，用疲惫沙哑的声音粗略复述了一片。
“要先接受自己的感觉，不要逃避那些感觉。”
“只有接受，才能看清最真实的自己，和自己真正的想法；否定，抗拒，只会迷失。”
“你愧疚，你负罪，不是因为亚历克斯觉得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她们对你，真的，很重要。那就保护她们吧。”
安德烈娅笑着说道。
“她们真的对你很重要”吗？亚历克斯低眸沉思道。
他能做的，确实，就是尽量地保护她们，让她们可以平安地回到中*国。
他抬眼，看见，屏幕里眼睛盛满笑意的安德烈娅，微沉的嘴角终于一松，浅淡一笑。
他，想通了。
随后，他勾着嘴角调侃地问道：“我有对她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不嫉妒？”
安德烈娅摇摇头。顷刻之后，她突然看着亚历克斯的脸问道：“我能认识她们吗？”她经常会从亚历克斯嘴里听到她们的事。她们一定很好，很可爱，所以，亚历克斯才会这么疼惜她们。
她，想认识她们。
“能。”亚历克斯点点头，“会有一天认识她们的。”
顿了一会儿，安德烈娅突然说：“前几天，爸爸带我钓鱼了。”
亚历克斯挑了挑眉毛。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去哪儿钓鱼？”
“花园里。”
幸好不是去钓鳄鱼。听到这句他心里很是欣慰。拿着鱼竿去圣迭戈动物园鳄鱼池钓鳄鱼这种事，他老爸完全做得出来。反正，鳄鱼，没有龙厉害。
“他不会去钓锦鲤吧？”亚历克斯转念一想，扯着嘴角不可置信地问道。
“嗯。”安德烈娅含笑着点点头。
“他是突发奇想想做刺身，还是酸菜鱼？”亚历克斯噙着嘴角问。笑容看上去不太好看。
他就知道应该是这样。他老爸就是这风格。一时兴起，什么事都能随便试试；一言不合，就放二哈下水捞鱼。别想他钓鱼的画风和做事的画风能跟常人一样。或者说，养龙的人，和养哈士奇的人日常画风就是不同常人。恰好，他两者兼具。他养哈士奇的理由也很奇葩，生活太沉闷了，他要调节一下日常气氛。事实证明，他养二哈是来调节脑回路的。不是他的脑回路，是他们龙的脑回路。没人能影响他的脑回路。拜他所赐，只生活了半年，欧尼斯特和黑御的脑回路不知被他的狗带清奇了多少。
拿一二千美金的锦鲤当下酒菜，这顿饭吃得也够奢侈。还好，他只是想尝尝锦鲤，万一哪天他一高兴想尝熊猫那就麻烦了。整个美*国都要通缉他。
“我告诉他，锦鲤的肉韧，味酸，不好吃。”安德烈娅说。
“那他吃了没？”亚历克斯忍不住问。揉揉眉心，一想起他的老爸，他就忍不住头疼。
“没有。”安德烈娅笑着说，“但他一定要钓一条上来。”
似乎对安德烈娅来说，这不是一件头痛的事，而是一件很温暖、很有趣的家庭小事。
爸爸很少会带着她一起玩，所以，她想把她认为快乐的、幸福的小事分享给亚历克斯听。
“以后不要跟着他一起胡闹，好吗？”亚历克斯手抵在腰上，挠了挠头，十分心累地说。
至少，他不想他把安德烈娅的画风也带偏。
“嗯。”安德烈娅笑着点头答应，但看样子似乎她对这个并没有放在心上。
确实，亚历克斯的那句话本身不是一句反对、禁止，只是迫逼无奈之下说出的一句话。
“我和爸爸约定的时间到了。”安德烈娅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说，“晚安，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定了片刻，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或许是有点不舍。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放到唇边，然后慢慢地移到屏幕前面印在安德烈娅的额头。
许久，他才沙哑地说道：“晚安，安德烈娅。I love you——forover.”
这个动作，不知道凝蓄了他多少的情思多少的爱。
他们相隔万里，他只能用这种方式代替。无论他在哪里，他都不会忘记这声问候，不会停断这份爱。他会把这声最温暖的问候一个一个搭续成最永恒的爱。因为安德烈娅，是他最珍贵的妹妹。他要把他至今的一切，都给她，没有不可能。
另一头，小窗中照进的金麦色的阳光下，安德烈娅微微仰起头，闭着眼，淡淡地笑着，细细地去感受这个吻。这个吻，和从前的一样，每天晚上，哥哥都会走到她床边俯身烙下的轻轻一吻。
如果这个吻有温度的话，应该和今天的阳光同个温度吧。
其实，爸爸没有约她。她看得出来，亚历克斯累了，所以才这么说……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源起，事今（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