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龙记年》尚玖梁

17、和风、常梦（7）

　　“为什么同样是黑白，你们就不站撒加利亚斯和歆光？”卞乐奇好奇地问。
　　虽然他是学画画的，周围也有很多妹子都喜欢这个，但他实际上，他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他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因为他喜欢聊天，现在正好闲着没事干，瞎问，打发点时间。
　　随便扯点东西聊聊其实也无所谓，只要别太重口。
　　而且，主角的这两位不是人，他还是可以接受点。
　　是人，他就接受不了了！
　　看来，他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脑回路原来这么清奇。
　　其实，说出来道理也很简单，就像是，你看到鸡鸭的尸体觉得没什么，看到它们被切成块儿也觉得没什么，但是你看到人的尸体和人的尸体被切成块儿那就有什么了好吗？
　　傅筠婧转过头，用看怪胎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反问道：“你不觉得不是同个族群拼在一起很没美感吗？虽然观里也有人吃，但我吃不下。”
　　而且，她表情很明显地表露出，她也不屑吃。
　　“额……”卞乐奇接不下去。
　　“我听着呢几位！”走在前面的西浣实在听不下去，出声提醒，他还在这里呢！
　　傅筠婧吐了吐舌头。
　　然后，她确实没再说了。
　　不管傅筠婧怎么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不论她心里承不承认，在她的内心深处是在意西浣的感受的，而且还是十分地在意，所以她才会选择顾忌他的感受，不说下去。否则就算你是天皇老子，也别想她傅筠婧能听话闭嘴。
　　卞乐奇却一下子郁闷了，因为在他眼里傅筠婧是不会这么乖巧听话的人，突然间安静下来，让他有点不大适应。不过，一瞬之后，他就不郁闷了，想想他们刚才谈论的话题……

　　晚饭的时候。
　　大家还是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大师兄对着他，三师兄对着三师父，谁都不抬头，安静地低头吃饭。
　　虽然，这件事最终是以沉默结束的，但和上次那件争开车的本质一样，气氛依旧是沉默地可怕，而且这次空气中飘着的火药味远远要比上次地重。
　　卞乐奇坐在位子上，根本没心思地端着碗吃饭，双眼在竺以研和西浣之间不停地转移，想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无时无刻地瞟他们。心里明知道，这只是一个充斥着浓重火药味的战场，但双方都掀不起什么战火，明明是很让人安心的局势。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瞟他们。大概是这两位在他内心深处留下的恐惧实在是太深了，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给他原本十分强大的内心种上这么深的恐惧的。
　　大概是他进入他们气场的那一刻吧……
　　正当卞乐奇这么想着，歆光慢慢地从竺以研的身后悠悠地爬了上来，一双冷淡的双眼死死地紧盯放在桌子中央的那盆葱油鲳鱼上停着不动。
　　歆光的冷其实不是大师兄那种凌厉锋芒的冷，是一种很慵懒的冷。如果你把它扔在墙角，它也会安然自若地随遇而安。但它是那种令人忌惮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型人物。它放起电来，简直让人后悔生而为人。
　　它最标志的表情，就是死鱼眼。它无语起来的时候，会拿漫画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死鱼眼死死地盯着你看，仿佛从内心深处鄙视你。所以，它跟大师兄搭配在一起，简直让人怀疑人生。
　　因为，画风完全不同啊！
　　大师兄这么清冷的人不是应该配同样一条高冷的龙吗？为什么会配一条睁着死鱼眼自带吐槽效果一看就像屌丝不觉得怎么厉害的龙啊？
　　大师兄似乎明白它的意思，从盘子里夹了一筷子，然后放到瓷勺里面，又把瓷勺放到桌子上，让它自己爬下来吃。
　　歆光极其不悦地瞥了大师兄一眼——用它最标志的死鱼眼。然后，慢悠悠地顺着大师兄那无数迷妹都想抚•摸的胸口，爬到桌子上面，十分不爽地低头吃了起来。
　　它快吃完的时候，大师兄又夹了一筷子，挑出了里面的刺，放进瓷勺里。但筷子还没碰到勺子，歆光就猛地抬起头，狠狠地带着筷子一口咬了下去，像是一种在对大师兄不直接喂它偏偏要放在勺子里给它吃的行为的报复。然而大师兄没做什么反应，等它松开筷子以后，把筷子放到嘴里过一遍，再给它夹鱼肉。
　　很自然的一个动作。一开始卞乐奇想不明白后来才发觉原来大师兄不直接拿筷子喂歆光是因为他顾及到大家可能介意吃到龙的口水沾过的菜。而他自己，好像对此无所谓。
　　这就让卞乐奇联想到了自己。其实，他也经常给虺均直接喂菜，但是因为都在家里，都习惯了，他爸妈也没说过自己介意，并没有想到可能同为驯龙人，大家其实并不想吃沾到自家以外的龙的口水的菜。
　　虽然很细小，但说实话，如果大师兄刚才不那么做，他可能也会有点介意。所以，他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点。
　　估计是觉得光吃菜可能营养不均吧，大师兄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饭，放到勺子里。看着在桌上埋头吃菜的歆光，卞乐奇这才惊讶地发现，今天下午黑御确实是做过分了。歆光除头部以外，整个身体都能很明显地看到蓝蓝紫紫的蓝药水涂过的伤口的痕迹，在它白色的龙鳞上，荧荧发光，令人看着有点触目惊心。如果放大了，可能更不忍目睹了吧。
　　卞乐奇本能地抬头去看三师兄的表情。三师兄故意低着头吃饭，装视而不见。
　　而他刚才不是这样。他刚才只是不看大师兄眼睛盯着桌面，现在他是完全地低着头什么都不看。
　　他心里觉得，三师兄肯定是看见了伤口。就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才选择视而不见。
　　而大师兄，也什么都没说。
　　他实在不理解，大师兄为什么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是他的虺均，他可能早就翻脸了。虽然，虺均平时那么臭屁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但那毕竟是自己的龙啊！是陪着自己从小养大的龙啊！已经不是宠物那么简单了。好像已经是他们的一部分了。
　　但转念一想，他明白了。大师兄，其实是个很大度的人。他对三师兄的不计较，可能是除了不想再挑起争端，一定还有他自身的一种大度。
　　他看着一口一口把大师兄夹到勺子里的所有菜都吃光的歆光，看到它几不可见的心满意足的表情，突然想起现在正在受罚不能吃饭的黑御，忽然感觉，其实黑御也挺可怜。又想到，事实上，三师兄也算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今天的事，有错在黑御，有错在他，所以他选择沉默，沉默着罚黑御，而不是视若未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大师兄才默然地宽恕了今天的事，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确实，如果再起争端只会挑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们身后都有一大帮的迷妹。迷妹之间撕逼他可是见过的，可是件很恐怖的事！
　　而想明白这点之后，卞乐奇也体会到，其实大师兄和三师兄都是很不错的人，只是他们之间的恩怨太深了。过深的恩怨造成了他们今日的这幅局面。
　　而这又让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让他们现在这么敌视对方啊。
　　有解开的可能吗？

　　晚饭的时候。
　　西浣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感觉到对面灼热的目光，抬眼，视线转过去：“怎么了？”
　　傅筠暖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问了一句：“三师兄，你的初吻和初夜还在吗？”
　　她似乎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可能还没反应回来，觉得这个问题就像问一加一等于几一样自然寻常，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这傻丫头……”西浣一反应过来，就是手抵上额头脱口这么一句。
　　这是现在能问的吗？他紧紧压着嘴角苦笑的弧度，又无语、又好笑、又无奈地想道。

　　这是能现在问的？坐在一边的傅筠婧顿住了吃饭的动作也想问这个问题。她此时此刻也想捂起额头。她能跟别人说她没有这个妹妹吗？
　　这货居然还是她的孪生妹妹！这傻劲儿……
　　她现在只想找个洞迫不及待地钻进去。

　　应结晨在纠结。
　　这事……他是要装作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呢？师父跑来兴师问罪的时候，他是装作这件事发生过还是没发生过呢？他能端着碗就地石化吗，然后告诉师父，他是无辜的，这事儿绝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卞乐奇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就是初吻和初夜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说说也没什么。
　　“不就是初吻和初夜吗……”
　　当他就这么毫不在意地侧身把内心的最后一句话跟应结晨分享的时候，背后突然齐刷刷冒出众多金光全部对准了他。我操，男的女的都有！吓得他抖了抖！他这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应结晨要原地成佛装人体佛像了。这是怕师父们追究！他们周围全是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他们现在聊的却是少儿不宜的问题。
　　额……他也原地石化一下。
　　这传到师父耳朵里……特别是三师父耳朵里……他不由地浑身抖了抖。而且这时他才完全地反应过来，讨论的对象是三师兄……额……他又不禁浑身一哆嗦。心里舒口气，幸好他刚才没往下说……

　　而竺以研倒没什么反应，跟往常一样地吃着饭夹着菜，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他究竟是该回答在呢，还是不在呢？西浣手腕抵住额头，无语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