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神 III》黑桃心

4、四

　　当那天吉诺来电话后，晚月家就再也没有收到Light影音公司的催信。
　　只是有电话时不时地响起。
　　可是晚月却总是像没听到似的，好像她已经放弃了击溃莎娜娅、报复莎娜娅的这个目标，仿佛在她的生命中什么都不再重要。
　　只剩一天的时间了。

　　“怎么办呢？马上就要没时间了，可是晚月却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瑟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焦急失措地望着晶镜和瑟恩空两人，“眼看晚月努力拼来的机会就要拱手让给贝蒂那个女孩——我真不甘心！”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窗外的阳光斜射进客厅内，洒了一室的金光，晶镜沮丧地垂下头，看着地板上金灿灿的晨光：
　　“我原本以为，晚月不会那么轻易地忘记莎娜娅曾经对她做出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地忘记《生命》对她、对我们所有人的重要性，以为提醒她还有莎娜娅的事情她就会醒过来……可是，我错了……”
　　“那要怎么样才好？！”
　　瑟兰更急，转眼看向瑟恩空：
　　“哥，难道你也没办法吗？这一阵子你一直陪着她，我也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你……难道你就真的不能让她从现在这种状态中醒来吗？”
　　“……”
　　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瑟恩空的黑眸有些呆泄，脊背僵挺地坐在那里。
　　面对着瑟兰与晶镜两人之间的苦恼与忧心，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不断地尝试着去唤醒晚月，仿佛他自己的生命也随着她的堕落被一点点抽走。突然间觉得很疲倦，他很累很累，缓缓地合上双眸，想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可是——
　　一句话猛然钻进他的耳朵！

　　“瑟兰，你也别急了。光催瑟恩空恐怕也不是办法，他也很累，咱们也要帮忙想想办法……”晶镜说着，侧头托住了下颚，思索着，“可是要怎样才好呢？无论我们怎样尝试着去让晚月看清楚现实，她却依然一次又一次地崩溃……”

　　然后，他霍然觉醒！
　　是啊，或许越是清晰的现实就越无法唤醒晚月。或许她像蚕茧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就或许是因为她并不愿意看到现实，希望自己可以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时光中，难道——
　　只要将过去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扣在她的身上，她就能回到从前的自己吗？
　　瑟恩空抿了抿唇。
　　他不知道。
　　可是，他却知道，晚月多少次的崩溃都是因为看到了现实——突然觉醒拓修真的死亡、到真正得知艾娜的离去、到猛然觉醒艾娜真的已经走了……
　　多少例子……
　　或许，只有过去才能让她清醒起来！

　　这样想着，他突地站起身，飞快地向楼梯处奔去——
　　“哎，哥！你去哪儿？！晚月还在睡觉呢——！”
　　瑟兰低呼，刚想随着他的背影追上楼去，可却被晶镜一把拉住：
　　“让他上去吧，或许他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了呢……”
　　*** ***
　　一缕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射进卧室内。
　　晚月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明亮刺眼的金光射进她的瞳孔，她眯起了眼睛，有些费力地坐起身来。
　　竟然晴天了……
　　窗上依然有淡淡的冰霜，如同一层薄薄的水晶般反射出夺目幻彩的光芒；窗台上依然有一层白皑皑的积雪，突然间感觉头晕晕的，可能是因为睡得太多了，晚月慢慢地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
　　一股清新微凉的空气迎面扑来。
　　望着楼下庭院内的积雪，她的目光有些呆泄，阳光均匀地铺散在庭院内的积雪上，泛起一波波如海浪般金黄斑斓的光点。
　　这几天她总是听到电话在楼下一遍又一遍地响着，有的时候晶镜会上来问她要不要去接，可是她却一直躺在那里，仿佛听不见她说话，其实，她知道来电话的是谁，也在那天吃午饭的时候清楚地听到了吉诺的留言，可是……
　　还有什么用呢？
　　报复莎娜娅、夺回《生命》……
　　对她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争争抢抢的日子、充满报复的心理，真的让她开心了吗？
　　望着澄澈如洗的天空，她的大脑竟然是空白的，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呐喊着疲倦，或许她真的需要从这一切中退出，只是现在这样就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去做……

　　“啪——”地一声，卧室房门被猛地推开。
　　静静地望着窗外被积雪压低的树枝，晚月像是没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般默默出神。
　　“晚月！”
　　瑟恩空大步迈到她的面前，使劲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似乎是被捏痛了，晚月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愣怔地注视着他。
　　“醒醒好吗？醒醒！只有一天了、只有今天了！若你再不回应Light影音公司的话，那么你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会白白送给贝蒂，你明白吗？！”
　　“……”
　　怔怔地看着他，晚月的瞳孔漆黑漆黑，仿佛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是，她的心却在无声地被撕裂成一片一片。
　　但是……她为什么要伤心呢……？争夺、报复、挑战……那些都不是属于她的生活，她为什么不可以像以前的日子一样，像个孩子一样，只知道玩、只知道闹……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你却不能醒来，晚月？！我知道你心里明白艾娜已经走了，你心里再明白不过了对不对？！”
　　他有些恼怒地瞪着她，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肩膀，实在是被他捏得太疼了，晚月不禁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可却被他钳制得更紧——
　　“醒来吧！想想清楚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瑟恩空哑声喊着，大步走到床头柜前，一把抓起那张已经被镶好相框的彩色照片，举到她的眼前：
　　“我知道你或许不会在乎《生命》、不会在乎我、不会在乎瑟兰，可是——”
　　他指向照片中的艾娜，勉强压制住语气中的激愤：
　　“可是，难道你也不在乎艾娜吗？！”
　　晚月的肩膀猛颤了一下，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她的身躯摇晃了一阵，双眸惊怔地望着他，随后又望着他手中的照片。
　　放轻了嗓音，他凝神看着她，轻轻地把相框塞进她的手中，望着她瞳孔中渐渐清明的情绪：“你还记得吗？还记得那个时候，艾娜是怎么支持你、鼓励你去夺回《生命》的吗？还有在莎娜娅竞赛的演唱之前，是艾娜替你准备好了演唱时穿的衣服……艾娜她一次又一次扶着你站起来，而且她也在临走之前留下了‘要快乐、要坚强、要幸福’这九个字，难道你就真的无法做到这九个字、难道你就真的要让走了的、远远挂念着你的艾娜难受吗？”
　　“……”
　　泪水无声地凝聚在晚月的眼底，她低头望着蓝相框中的照片，心中一股酸涩的疼痛，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张照片……
　　好开心啊……
　　他们三人都笑得好开心……
　　如果，只是如果，那段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如果，她还能再次看到艾娜与拓修脸上那从眼角温暖到心底的笑容……
　　“你知道……你的微笑、你的快乐，一定是艾娜最大的幸福。”

　　“怎么搞的？！”
　　瑟兰不安地向楼梯处看去，皱眉望着晶镜：
　　“刚才上面吵吵闹闹的，哥似乎嚷得很厉害，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还是去看看吧……”
　　“哎，瑟兰！”
　　晶镜再次拉住了她，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连我都相信他，你为什么不能相信自己的哥哥？”
　　瑟兰哑然。
　　不，她并不是担心瑟恩空能否唤醒晚月的这件事情。只是……刚才喊声那么大，她真的不知道瑟恩空他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
　　……
　　“我认为，晚月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妹妹——星星公主，芊兰。”、
　　……
　　“可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能够回来呢？”
　　……
　　“是的，我并不相信奇迹。”
　　……
　　“她对我是否排斥，我自己会想办法知道。”
　　……
　　………
　　想到这里，她不禁颤了一下。瑟恩空对晚月的感情根本就没有刻意要去克制，要是真的闹起来就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到那个时候，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瞥见瑟兰慌张的神情，晶镜已经大致估摸出了她在担心什么，不禁自下低喃：
　　“放心吧……瑟恩空不会像你想像的那么鲁莽冲动，他不是那样的人。”
　　瑟兰惊讶地抬头：
　　“什么？”
　　凝视着她，晶镜诚实地开口：
　　“对不起……那天晚上，你和瑟恩空的对话……其实我都听到了。”

　　树枝上的积雪被微风轻轻地抖落。
　　泪珠顺着她的双颊流下，一滴一滴，在照片上溅开一朵朵显咸咸涩涩的水花，直到双唇也尝到苦涩的味道，她却一直哭着，然后——
　　她整个人抱着相框崩塌了下来！
　　“晚月！”
　　看着她瞬间倒下来的样子，瑟恩空惊痛地拥住她的身躯，感觉到她的身躯的冰冷与不停地颤抖，可是眼泪却还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滑下她的双颊，仿佛她的泪水正宣泄着她所有的痛苦……
　　紧紧地拥着她的身体，尽管他的心底一阵阵涌动的疼痛，他却没有伸手去拭去她的泪水——
　　哭吧……
　　就是要让她这样子发泄似的大哭一场……哭了以后，她就会好起来了……
　　靠在他的臂膀中，泪水无声地流淌着，直到她的喉咙渐渐地哽咽疼痛了起来，她才颤声着开口，泪水依旧汹涌在眼中：
　　“……对不起……”
　　神情依旧是恍恍惚惚的，她抬头看着他，泪水凝聚在睫毛。
　　是她对吗……是她辜负了艾娜、辜负了他们所有人……艾娜特意留下那九个字给她，又留给她如此贵重的蓝宝石手镯，就是希望她能在她走了以后幸福快乐地继续生活下去是吗……？
　　……可是，她却没有做到……
　　她竟然在艾娜走了以后就立即到了下去……
　　她没有做到那九个字，更是背负了艾娜留下手镯给她的这一份情……

　　“你……”
　　瑟兰惊愕地看着她，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都听见了？”
　　“是的，全部听见了。”晶镜点头，眼中有种同艾娜一样的淡静神情，“其实，艾娜走之前也已经大致猜到了瑟恩空对晚月的情份……所以，她曾经警告过我。”
　　“艾娜她猜到了？”
　　瑟兰惊异地张大了嘴巴。
　　“是。”晶镜望着她的眼睛，又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但是瑟恩空是真心喜欢晚月的，他决不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做出让她更加苦恼的事情……要知道，毕竟拓修是晚月心里的一道大疤痕，而你哥哥他又偏偏和拓修长得那么相像……”
　　瑟兰哑然，默默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现在还不是让咱们紧张的时候。”晶镜若有所思地说着，微微拢眉，“我知道瑟恩空和晚月的身份是个大问题，可是我和艾娜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瑟恩空的想法竟然会是那样的……现在唯一不确定的，也是让人舒心的事情就是咱们还不知道晚月到底对瑟恩空有没有好感，所以一切都暂时平静……”
　　窗外的阳光灿烂。
　　晶镜逆光转过身来注视着瑟兰，锁紧眉头：
　　“真正的麻烦，是晚月也喜欢上瑟恩空的那一天。”
　　瑟兰呆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楼上突然没有了声响，晶镜有些担心地探头看了看，随后向楼梯处走去：
　　“咱们还是先去看看上面怎么样了吧！现在不是担心瑟恩空的时候，晚月才是最让人忧心的。”
　　“嗯……”
　　瑟兰有些呆茫地点了点头，随着晶镜的脚步向楼上走去，但自己却陷入了混乱的思绪，脑海中不断地回荡着晶镜的那句话……
　　……
　　“真正的麻烦，是晚月也喜欢上瑟恩空的那一天。”
　　……
　　那一天，真的会来到吗……？到那个时候，又是否是太阳系皇族有史以来最大、最耻辱的劫数？

　　柔和的阳光洒进。
　　搂紧她的肩膀，瑟恩空嗓音低哑地回答：
　　“别哭了……都没事了……”
　　脸上依旧有明显的泪痕，晚月的神智渐渐地清醒了起来，她狼狈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瞳孔反射出点点晨光：
　　“谢谢……”
　　“……？”
　　“谢谢你们所有人……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陪在我身边……”她的唇角有淡淡的微笑，随后又有些歉疚地说道，“你说……我这一段时间的状况，是不是辜负艾娜，也辜负了你们所有人对我的期望？”
　　“不会……”
　　他低头凝望着她，声音沙哑地卡在喉咙中，仿佛要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而也就在这个时候——

　　“晚月！”
　　晶镜站在房门口，惊喜地望着清醒过来的晚月，心里温温热热，想笑着对她说些什么，可却激动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晶镜……”
　　望着站在门口处的晶镜，晚月失神地挣开了瑟恩空的怀抱，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仔细地打量着她：
　　“你……好像瘦了……”
　　然后，她又看到了站在晶镜后的瑟兰，愣愣地喃喃道：
　　“瑟兰……你也瘦了……也憔悴了……你们大家……都瘦了……”
　　“没关系！”晶镜摇了摇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眼底一片喜悦如雾的湿润，“只要你好起来就好……”
　　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瑟兰不禁低呼：“糟了！晚月，你现在得赶紧给Light影音公司打电话，他们说三天之内不回应就会把发专辑的机会给贝蒂——”
　　晚月一惊。
　　抬眼一看，表针已经指向了十点，而今天正好是星期日！
　　她的脸色突地大变——
　　Light影音公司在周日工作时间只有早上八点到十点半，那么——
　　她的心突地震了一下，匆匆忙忙地向楼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