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带渐宽很后悔》雾淞子

4、过往

　　花素的事情过去了半个月，五皇子府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更别说给项言非脸色看，反倒是柳贤妃不知什么原因受了皇帝呵斥，被禁足一个月，如此项言非的地位更让朝中众臣惧惮，这个只有十八岁的丞相可谓是人人称奇尊敬。
　　晚间项言非哄项禾睡下后，便也回卧房就寝了，却不知自己前脚一走，后脚项禾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轻唤道，“绿意，绿意。”
　　绿意从帘外走过来，“小主子怎么了？再不睡觉明日小心起不来被丞相说教哦。”
　　项禾笑眯眯道，“禾儿知道绿意点心做的最好，明日能不能也教禾儿做，就那道蛋黄酥就好。”
　　绿意脸上一红，说起点心自己便想到了那日花素出事的事情，那天晚上小主子吩咐自己在小院子门口等着，只要看见丞相便说已经把点心放到房间的书桌上了，让丞相回房，却看见花素犯了大罪，至今想起那个场景，绿意心里还有点慌慌的，不过花素也是太过分了，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了。
　　“奴婢答应小主子就是，小主子快睡吧。”绿意轻轻给项禾掖了掖被角，一脸温柔。
　　春天的夜里还有些凉，如水的月光静静的洒在规格庄严的丞相府里，柔和了府中建筑本来略生硬的线条，整个丞相府都沉寂如冬虫，突然，一声瓷器打碎的声音撞破了宁静。
　　项禾猛地睁眼，那声沉寂里的巨响就是从自己小院子隔壁父亲的卧房中传来的，熟练的抱起枕边的一个小毯子裹在身上，光着小脚丫也不顾突然惊醒的绿意的询问，就风一样跑出了小院子。
　　刚走进项言非院子的门，便看到项言非身边的侍卫沉烨也在往卧房急走，却在看到项禾后停了下来，行礼道，“小主子，丞相怕是又是梦魇。”
　　项禾的小脸上满是急切，快步走到卧房推开门，借着明亮的月光，转头便看见项言非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额角全是冷汗，青筋若隐如现。项禾跑过去抓住项言非的手，急急唤道，“父亲，父亲，禾儿来了，不要怕。”
　　项言非察觉到手上的柔软，熟悉的香味萦绕在身边，神思渐渐回了过来，再看向项禾时已是往日里的温柔神色，抬手把项禾抱进怀中，“父亲又吓到禾儿了。”
　　项禾乖乖窝在项言非怀里，软软道，“禾儿没有害怕，父亲又梦见一年前的事情了吗？”
　　项言非把项禾塞进被子里，一手抱住项禾，轻轻抚着女儿的软软的发，叹息道，“是，不过都过去了，还好有禾儿在，不管是一年前还是现在，父亲都感谢上天能把你赐给我。”
　　项言非闭上眼，一年前的那场让自己差点丧命的阴谋，现在想起来心底仍然不住的发凉。当时项氏一族由于宗伯的一时贪念，受了蛮夷的蛊惑，悄悄给蛮夷走私了军火，被皇帝发现后，项氏一族由本来的鼎盛世家沦落成空壳大树，一推便到，项言非当时本该跟着一起受奴刑，却被太子季元琛极力保了下来，若不是项言非自小与太子有一同长大的情分，项言非命不至此。项氏一族被毁，跟项氏有亲戚关系的世家便都做了林中鸟，各自飞走，生怕跟项言非扯上一点关系，只有十五岁的项言非面对着空落落的项家，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朝中非议，仍一直上谏为国事出谋划策，当时身为太子伴读的他只知道只有快点崭露头角才能让自己强大起来，这其中太子一直在帮自己，不然皇帝绝对不会看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谏言，直到皇帝按项言非的文书施行了各种策论，天玺国解决了一直困扰国家的水灾与南方叛乱，日益繁盛，朝中众臣由一开始的“黄口小儿之言怎能信”到噤若寒蝉，无一人能做到让国家如此强盛，项言非在十六岁便身居丞相之位，无人再敢轻看他。
　　登上丞相之位一年后，蛮夷招兵买马，欲攻下天玺国十五座边城，取得更广阔的粮草与土地。然而天玺国兵力却一直不怎么强盛，项言非便在皇帝面前立下军令状，给他三个月时间招收训练兵马，亲自作为军师出阵，去边部平叛，不赢不归，这是在为项氏家族正名，也是项言非为项家的赎罪。三个月后，项言非出征，到达边部后，精妙的行军布阵如摧枯拉朽之力，让蛮夷节节败退，却不想在马上要取得大胜之时，军中出现了叛徒，竟是副将李纨，因一直看不起项言非的这些计策，也不甘于在一个黄毛小子手下做事，便暗地里与蛮夷首领做了交易，杀掉项言非，换来自己的荣华富贵。蛮夷首领给了李纨一粒药丸，让他磨成细粉下在项言非的饭菜中，说能让项言非生不如死，会自行求死，果不其然，项言非在吃下晚饭后便头痛欲裂，身上如百虫撕咬，面色发黑，口鼻流血，项言非强忍着中毒的不适，知道自己非死不可，最后吩咐沉烨封锁消息，下令第二日班师回朝，自己却爬着悄悄出了军营，他不想自己的尸体被发现在军中惹起骚乱。
　　项言非不知爬了多久，也许是身体里的血快流光了，也许脑中的神经也断裂了，那种绝望比他这两年来受过的苦楚更甚，这种药甚至让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看见一群人把自己踩踏在脚下，谩骂，嘲笑，让项言非心里也彻底绝望。直到快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项言非喉间一暖，腥甜的味道充满了鼻腔，慢慢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女娃娃白白的小脸，头痛的感觉逐渐散去，待有了意识项言非发现这个女孩竟是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用血喂他，女孩见他神色恢复正常，便从怀中掏出一块布自己给自己包扎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项言非。
　　项言非虽然解了毒，却仍然没有力气，也无法做起来，看了一下四周，荒凉一片，自己在一处小山坡上，天上一轮大大的圆月，照在女孩脸上，显得无比圣洁，项言非觉得这个女孩就像是神一样，给了自己重生。
　　项言非喉间发涩，“你……”
　　“我叫禾儿，你还是不要说话啦，你生了这种病说话很难受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父亲也得过这样的病，母亲告诉我只有女孩的血才能救，我救过父亲，所以一定也能救你。”女孩脸上一直带着甜甜的笑意，让项言非冷寂多年的心突然闯进里几丝暖意。
　　项言非虽知道自己身体还很虚弱，却使尽力气握上女孩的手，“你是我的神，我项言非必护你一生一世。”
　　很快，项言非就要印证这句话，女孩是天玺国十五边城中一户人家的女儿，项言非当晚恢复的差不多后，便赶回军营，李纨见到项言非还活着，虽然面色憔悴，自己却已被吓得屁滚尿流，像见了鬼一样，项言非二话没说持剑砍下了李纨的头，趁着凌晨的寒露，带领军队突袭了边城外的蛮夷，女孩的父母却在战乱中不幸殒命，项言非带着一身的血色，心疼的抱起在残垣断壁中哭喊的女孩。
　　“我，我没有父亲了，母亲也没了……”撕心裂肺的哭泣声让冷漠多年的项言非心中剧痛。
　　女孩滚烫的泪水流进玄甲里，沁透了战衣，项言非丢掉手中的剑，抱紧怀中的小身子。
　　“从今天起，你叫项禾，是我项言非的女儿，我护你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