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谈》云幺

12、第十二章

　　固城每年的花朝节会在漫天的烟花中收尾，文廷是固城的老大，所以第一束烟花由他来点燃。
　　我将手中的莲花灯轻轻放到水面上，看着它慢慢漂远。
　　凡人真是聪明，能想出花灯这玩意儿，这样就算是天黑了，也有花可赏。
　　我转身望向不远处的文廷，阿花正附耳跟他说着什么。时不时有人提着花灯从他身旁走过，他的身影忽明忽暗。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却知道他也在看我。
　　我走过去问他
　　“雪音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
　　“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想看烟花吗？”
　　我在小舟上说的，他还记着。
　　“你今日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不知道，总之，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我该怎样？”
　　“你应该是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大将军，应该是将军府里不理俗事的文廷。”
　　“我没有不理俗事。”

　　我终究没有弄明白文廷为何会变得奇怪。

　　今年的烟花在莫忘湖旁燃放。
　　天色已经黑透了，一湖的莲花灯却将岸边照得很亮，周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少了许多。
　　我在人群中等着文廷将烟火点燃，平日里都是坐在将军府的屋顶看固城的烟火，第一次离这么近，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束耀眼的光亮咻的一声冲上天去，又慢慢停在半空中。倏地一下光点四散，那束烟火像是会发光的蒲公英，又像是一颗颗在梦界闪着的梦星，照亮了半边天。
　　凡界，真美。

　　刀剑出鞘声唰唰响起，身旁的百姓霎时四散开来，与不知从哪冒出的刺客交上了手。
　　那些不是百姓，是文廷的兵将，我知道。固城的每一人我都认识，又怎会不知呢。
　　至于那些刺客，倒是没见过，许是赤焱人吧。
　　这场刺杀文廷早就知道了吧，他将自己的手下乔装成平民，他怕伤及无辜，不知不觉中散了固城的百姓，他让雪音先回去了。
　　那他，为何留下我呢？只是为了让我看烟花？
　　我在腥风血雨中望着不远处的文廷，他刚杀了一人，血溅了满身。
　　我有些看不透。
　　文廷回眸望向我，有些惊讶，许是觉得我不该在这种时候发呆。
　　他扔与我一把雕花匕首，我轻抚过匕首上微放的花朵。看来他着实是喜欢杏花的。
　　他想让我自保。不过梦姬不会疼，我不在意被砍上那么几刀，况且也没人砍我。

　　我还是那么站着，文廷也无暇管我，他在同刺客厮杀。那些刺客也是普通百姓打扮，连我都有些分不清敌我，真是难为文廷了。
　　湖边柳树旁一个老伯在瑟缩，许是没来得及逃走，我有些为他担心。
　　老伯慢慢抬起头，我不认识他。
　　他缓缓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东西。那是弩，我认识。

　　话本子上说，若一个女子愿为一个男子挡刀，那是因为她对他有意思。
　　可是我对文廷并没有非分之想，我救他只是因为他与我有恩，况且我不怕疼，所以这箭在我身上比在他身上来得合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