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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蝴蝶瓶 ...

  •   侍卫来报,宫无后将红纱帐扯下,打翻蜡烛自焚了。大火燃起来只是一瞬间,软红十丈的上方顿时烟尘漫天,宫女侍卫四下而逃。

      因为古陵逝烟来得及时,除了红纱帷幔和几张檀木椅被烧毁,其他均安然无恙。

      “无后,你这是做什么?”

      又有什么人在他耳边嚼舌根了么?古陵逝烟眼神一黯,便开始思索着如何将这几个轮值的宫女处理掉,另派人来伺候。

      “我不愿杀你,也不愿留在你身边,只能逃走,你却连这一点生路也不给我。”

      “那又是我的不是了?”古陵逝烟冷哼一声,如果宫无后宁可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那么他倒宁愿他恨他,以这种方式霸占他的心也好。

      “来人,将他锁起来。”

      古陵逝烟掷地有声地下令,几个侍卫应声而入,将宫无后架了起来。古陵逝烟轻捏剑决,红纱微动,侍卫们应声倒地。

      “吾允许你们碰他了吗?”

      压抑着薄怒,古陵逝烟天青色的袍袖一挥,转过身不复看他们。他只用了三成功力,那几个倒地的侍卫并未受伤,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拿出一条明晃晃的金器。

      软红十丈还是那个软红十丈,宫无后却被锁在床上,一只铸金雕龙链锁,牢牢将他扣在床头。

      如今他成了真正的金丝雀,漫漫红纱不分昼夜重重落下,将这里变成了一座囚牢。古陵逝烟例行来看望他,捏着他精巧秀气的下颌,却被他瞬间扭过头避开。极少被人拂逆的古陵逝烟不悦地哼了一声,掐着无后的脖子狠狠地吻上了娇艳的唇。

      一阵刺痛从唇上传来,古陵逝烟停下了动作,抚过唇边的指尖沾上了一点殷红。他神色更加阴沉,眼中似翻涌着层层黑云,笼罩着英气的眉目。看了看别过身子远远背对着他直到链锁已经不能再移动的距离,那个纤细绝艳的身影,他笑了笑,擦去唇上的血。

      宫无后如果此时正对着他,就能看到他的笑是渗人的森冷。

      古陵逝烟抽下腰间淡青织锦盘玉带,拉动链子将宫无后扯进怀中,抓过无后的手腕便用腰带紧紧缚住,打了个死结系在床头。他还嫌不够似的,又拿起案上红绸蒙住无后的眼晴。

      “别碰我!我恨你!”宫无后奋力挣扎着,玉白的脸涨得通红。

      怎么就能把恨字这么轻易说出口,难道这么多年的教养疼爱,不过是一场幻梦吗?

      古陵逝烟自认和善感两个字无关,但自从遇见宫无后,他总是被轻易地牵动,轻易地刺痛……

      心痛了几分,手上动作也重了几分,今夜格外漫长,黎明时分,看着宫无后遍身青紫的痕迹,他有了那么一点悔意,但也只是那么一点,很快就消逝了。

      三天以后,当被政事绊住的古陵逝烟再次来到软红十丈时,宫无后已经不认得他了。

      天青色的影子像幽灵一样飘过来,在他眼里渐渐幻化成狰狞可怖的样子。

      “别过来……”

      宫无后缩在床角,纤瘦的红色的一团,恨不得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到更深的地方。

      “他这是怎么了?”

      “丹宫大人是病了。”老郎中听完脉象,站在床边收拾药箱,恭恭敬敬地回着古陵逝烟。

      丹宫是古陵逝烟给宫无后的封号,当他第一眼看到无后时,就觉得他无比适合红色,艳丽、性烈、就如他这个人。

      “无后,是我,古陵逝烟。”他向床上蜷缩的宫无后走近了一步,他抖得更厉害了。

      忆起前些日子,在海棠花树下意气风发舞剑的红衣少年,古陵逝烟眼里涌起深深的悲哀。

      这本来是他最爱惜,最骄傲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无后,你为何要怕我呢?”

      宫无后说不出话来,那老郎中便接道:“丹宫大人是心病,还需心药来医。”

      和古陵逝烟交待完事宜,老郎中便提着药箱离开了。宫无后酒红眸子明亮如镜子一般,瞪着他,古陵逝烟一改平日冷漠情态,不顾他的挣扎将他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多日忙碌,鳞族一事终于有了眉目,金无箴听说大宗师这几日一直歇在软红十丈,便拿着卷宗来到此处,这种满了花树的庭院别说侍卫,连宫女也见不到。

      这是大宗师命他务必调查出结果的事,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敲响了软红十丈的门。

      却听得一声轻喘伴着断断续续的哀吟:“不……不要……外面有人……”那无处不在的粗喘便停止了。

      掺着一丝沙哑的低沉男声传来:“进来吧。”

      金无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眼角余光瞥见层层红纱帘后两个朦胧的人影,不敢多看低下了头。

      “鳞族一事结案了。”

      古陵逝烟道:“卷宗放下吧。”

      金无箴瞬间体查了他的意思,便将卷宗放在一旁的雕花小几上,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听说丹宫病了,却不知为何,大宗师更加不知节制了。

      他忽然想起一句不知在哪里听过的话,越是怕失去,便越要反复占有。

      以他追随大宗师这么多年对其了解程度之深来看,这一回,他是动了真情了。

      自宫无后病了以后,便嗜睡了起来,睡得却很浅,一点光亮响动都会惊醒,有时还嚷嚷着呓语。古陵逝烟增派了照顾他的宫女,日夜看护。眼看一个月过去,古陵逝烟在厅堂议事时,忽然一个侍卫冲进来跪下道:“启禀大宗师!\"

      白底红边袖口,襟头刺绣海棠,这是软红十丈的侍卫,古陵逝烟不等他说完,便化烟离开了议事厅。

      当他赶到软红十丈时,哪里还有宫无后呢?

      在他们缠绵了千百次的织锦绣花红帛被上,只有一只红色的蝴蝶。

      红蝶闪动着变幻莫测的荧光,翅膀缓缓扇动,每扇动一次,便有红色的光点掉落下来。

      原来如此。

      自从第一次见到宫无后,他便对他的身世有所猜测。而前段时间金无箴的调查,以及此时的红蝶更是应证了他的猜想。

      古陵逝烟派人制了一只水晶瓶,晶莹剔透,裹着金丝边儿,像一个美丽的囚笼。里面一只红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鳞光波动,艳色逼人。

      他将它随身带着,无论议事还是就寝。

      不过短短七日,那只蝴蝶的光芒就开始黯淡了,长着虞美人花纹的翅膀扇动越来越无力,卷曲的触须也蔫蔫地垂着。

      再这么下去,它会死吧。

      古陵逝烟带着蝴蝶瓶回到软红十丈,希望这里伴着他成长的草木能让他恢复。他边走边沉思着,脚步声很轻。两个妙龄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从墙后传来,他漫不经心地从漏花窗看了一眼,是两个宫女。

      “丹宫大人怎么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这些事我们做下人的怎么知道。他之前病重,睡着的时候还会说胡话,不消失怕也撑不了多久。”

      “说什么胡话?”

      “像在唤着什么……古陵……”说完这话她便像顿悟了一般捂着唇,大宗师的名讳是烟都的禁忌,没有人可以直呼其名,除了消失了的宫无后。

      古陵逝烟心弦巨震,寒冰般的神情似添了一道裂缝,他从软红十丈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居所冷窗功名,一呆便是三日,三日内不见任何人。第三天黄昏降临时,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走了出来。

      “走吧。我的无后……”

      他站到窗边,打开金丝镶花瓶盖,看着那只红蝶翩跹飞舞,离开他的视野,远远地消失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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