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水间》十豆三丰

2、再遇

　　“哎哟～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白夫人看到昏迷了一个晚上的儿子终于醒来，喜极而泣，拿着手绢坐在白芍床沿边擦眼泪。

　　“母亲，我有点渴。”白芍躺在床上缓缓说道。

　　“快来人，给少爷倒点水。”

　　白芍喝水后不久，腹中饥饿难耐，白夫人又连忙张罗仆从准备稀饭。一屋子的人进进出出，忙不停歇，丫鬟小子堪比蜜蜂。

　　白芍温饱问题解决后，终于想起那两个平日跟着自己的小厮，担心父亲回来得知自己险些命丧火海，会不由分说地处罚他俩。急忙向母亲打听情况，白夫人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白芍他昏迷期间家中发生的事情。

　　白家老爷白云向来严格，在家教方面从来不放松，白芍自懂事起白云便请先生来家中私授学问，等到白芍年龄稍大就进了私塾。白芍又是个聪明懂事的，凡事一点就通，教书先生夸他文曲星降世，将来了不得。“一点通”这个名声越来越大，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外面，外面的人凡说起白家那位公子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再后来众人竟只知白家小爷叫一点通，不知他原名白芍。

　　白芍自嘲，胡乱作诗，说：世人皆知一点通，通名白芍远不闻，闲来无事自得乐，乐得逍遥无人知。

　　白家老爷名白云，岳州知府，除规划洞庭外还亲自与百姓理治洞庭水。众所周知洞庭流域，栖息各种奇珍异兽，自然不乏吸食人血的蚊虫。白云曾召集湖南境内所有知名大夫，共同对抗吸血虫，不出两年，效果明显。当地百姓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各个对白大人称赞有佳，缝过年佳节，还会赠送些自家产的柑橘，一表感恩之情。

　　白云深知自家儿子智力非凡，若好，便是造福人民，若坏，那就是祸害人间，若此生了了，那也算是福了。所以自白芍懂事便对他严加看管，深怕他沾染了污秽之气。不过，白芍正值青春，少年成名在先，又是满腔热血，总是在家里之乎者也必然不是方法，所以这段时间白云对白芍渐渐放松下来。昨晚白芍和小厮私自出去赏玩，白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哪知竟惹了这般事。

　　枳实和吉橘必然是难逃一罚的。白云知道白芍差点丢掉性命后怒发冲冠，俗话说关心则乱，更何况事关白芍生死。枳实和吉橘各领家法，扣除一个月月银不说，还挨了三大板，走路步子不敢跨大了，腰不干挺直了。

　　白夫人走后白芍立马跑到枳实和吉橘的屋内，看着他俩趴在床上，心怀愧疚，道：“真是对不住，让你俩替我受苦。”

　　吉橘：“少爷，可别这么说，毕竟是我俩把你引出去的。”

　　枳实：“少爷，我看老爷这会真的是动怒了，虽说过了一晚气会消些，不过依老爷的个性，你今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太好过。”

　　白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掉，压压惊，说：“走，去老爷那领罚去。”

　　果然，和枳实猜的一样，白芍挨罚了。白芍也挨了三板子，还罚他跟着白云处理那桩走水案，还必须参与整条街的重建，就算屁股疼苦工的活也要上。

　　说实在的，这个惩罚有点重。关键是白夫人站在旁边也不求情，还鼓励白芍工作时认真负责。

　　白芍算是体验了一把生与死，苦于泪了。

　　白芍被送回屋内趴在床上，和两小厮私聊：“来，来，别站着，你们也疼，一起趴着。不打这三板，还真不知道屁股疼的滋味。”白芍说完竖趴变横趴让出一大片地方，枳实和吉橘也不客气趴了上去。

　　“对了，昨天晚上救我的那人是谁，你们有没有谢谢人家？”

　　吉橘：“我的少爷，那时候我和枳实都忙着关心你了，哪有时间谢谢他啊，等我们反应过来，人家早就不见了。”

　　“那你们总知道他长什么样吧！下回就见着了也好喝人家道谢。”

　　“很高挑，一袭黑色长衣，腰间别有一把宝剑，不要问我是什么剑，我只知道那把剑看上去不错。”吉橘阻止白芍插嘴，继续道：“黑色马尾，干净利索，表情严肃，一看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侠客。”

　　“行走江湖的大侠？想见识见识。”

　　“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凶戾，还是体会不到感情，脸绷着，看不透。”枳实补充。

　　“对对对，我当时没敢和他搭话。”

　　“是吗，这么难琢磨？要是有幸，说不定我还能请他来家里吃顿饭说声谢谢。”白芍有点期待家里来位侠客，在他的想象中侠客都是独来独往，惩善除恶，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我看少爷你啊还是想想和老爷处理走水案的事情吧，不然明天会不会挨板子还两说呢。”枳实毫不客气的打击他。

　　白芍只能给枳实一个白眼，希望他能体会到这个眼神传达出来的情绪。

　　那条被大火烧毁的街是镇上最繁华的繁昌街，被一条东西走向流入洞庭湖的支流截断，繁昌街前后由两座石桥连接。繁昌街作为主干贯穿全镇，家家户户之间的互通小路作为枝干分布全镇。繁昌街面店铺样式繁多，大型当铺，药铺，粮铺，布行，客栈等等总之林林总总，期间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小摊贩，商品琳琅满目，整条街满足人们日常的吃穿住行。

　　在河水下游，临近洞庭有一个最大的港口，上通天府四川，下达繁华的江浙沿海，沟通东西两地，是商业贸易重要转折点。XX镇作为港口的中枢城镇，其间繁华可见一斑。

　　自然一场大伙能带来多惨重的损失不言而喻。

　　所以除了官府火灾紧急善后外，居民商户也自发组成联合会，官民齐心协力。大火扑灭后，参与赈灾的官府第一时间救援受灾群众，随后清点受损商家和居民，统计财务损失，安抚群众。

　　官府在那些被烧毁的房子建好之前还必须腾出地方给灾民暂时居住。索性白云把自己的府衙进行改造，除审讯用的大堂，其余地方能住人就绝不空着，镇上的大夫轮流值班，被大火烧伤的群众尽可能的得到最好治疗。

　　这个时候白芍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人可以放心的让他锻炼了。

　　白芍被安排清理垃圾，他今天穿着麻布衣服，衣袖已经束好，不是宽袖子，行动起来很方便。一头长发原本藏在帽子里，可是干活太热，戴着帽子捂得慌，干脆只扎个马尾，用一根簪子把头发盘在头上。

　　枳实和吉橘也一般打扮，跟着白芍在繁昌街忙前忙后，三个人虽然干活劳累也没有什么怨言，尤其白芍在家都不碰一点粗活的人。

　　接近中午，白云宣布所有官民休整，膳用午饭。

　　几口大锅摆在路边，使用的柴火都是未燃尽的木头。大米饭还是大米饭，只不过吃起来糙，既不软也不糯。菜是青菜，少油，好不容易看见汤里有些肉末，几勺子打下来连骨头都没了。

　　那些干活的官民一人一个瓷碗，打了饭菜都蹲在一旁，饿坏了，吃饭不拘束，有的人大口咀嚼的声音听起来特别香特别有滋味。

　　白芍在家用了早膳，平时吃一点一上午就对付过去，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也学长那些人一群蹲在街头大口吃饭。

　　“少爷，过来这边，这个木头这么长，我们坐这吃。”吉橘指着脚下被烧的差不多的木头叫白芍。

　　白芍二话不说和两小厮坐上去，竖起大拇指直呼吉橘机灵，左右不顾吃了起来。

　　“帮我打一碗饭。”一个声音冷冷的说。

　　厨师用搭在肩上已经泛黄的毛巾擦擦汗，叫一声：“好嘞。”从大锅里舀出白菜，在加了一勺土豆，一勺汤。

　　白芍此时已经吃完饭，没有用白手绢擦嘴，今天什么都没有，很不适应，又嫌弃像平民一样拿手一擦了事，最后干脆用衣袖擦嘴。

　　白芍拿着碗和筷子准备送给洗碗工。冷不丁听到有人冷声冷语的要厨师给他打饭，白芍心想这人莫比自己那做知府的爹还了不起，语气竟这般不客气。转头过去瞄一眼。

　　黑衣，高瘦，神色冷清，因为一个上午的忙碌略显疲惫。

　　白芍恍悟，立刻向黑衣人作揖，道：“前日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得保性命。”

　　黑衣人不言语，拿着饭碗竟走开了

　　白芍腰弯了半天，见那人不言语，也不扶，自己抬起头，那人捡了块地坐着吃得起劲，也许是穿的比较黑，人又冷又严肃，头发有些混乱，鬓角的乱发夹着汗水贴在脸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卖苦力的青壮年。

　　“那人真是没礼貌，少爷你好心谢他，他却爱搭不理。”吉橘走到白芍身边为他打抱不平。

　　“依我看，他只是性格使然罢了，那日，他舍命救出少爷也未见他找老爷邀一星半点的功，必然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吧！”枳实和吉橘持不同观点，冷静分析，“少爷，莫不可错怪好人。”

　　白芍朝两人小厮一笑，“等清理了这条街之后再向恩公谢过，走，暂时不打扰他。”